◎“我家狗崽自然最配我”◎
一个多小时,南云知缝合好出来,人是清醒的,她一眼看见陈绎心。
苏佑棠也在,跟在人群后面。
陈绎心早就忘记什么赌气,那一蓝一红的袜子还破着,脚趾头冻得发紫。
南云知低头看见,忍不住笑了:“你什么造型?”
陈绎心眉心微动,想责怪,可碰上对方的眼睛,就只剩心疼。
突然的,她明白了当时在北京,南云知绝望的心情。
那时候她亲眼看着她倒下,以至于后来共同入睡的夜晚,女人总会急匆匆惊醒,摸到她的手才继续安心躺下。
人不能靠失去才懂拥有的珍贵,代价太大了。
苏佑棠中途被叶梓叫走,病房内只剩两人。
陈绎心往前,手碰到南云知的脸,温热的,有着脉搏和心跳。
她终于彻彻底底松口气。
“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去学车。”陈绎心说。
南云知笑了:“跟我的车技可没关系,是对面车逆行。”
“那也学。”还是不放心。
“……”
南云知无奈,嘴唇磕绊一下,才说:“对不起。”
陈绎心抬眼,不知道她突然道的哪门子歉。
“我跟苏佑棠没什么。”
“我知道。”
南云知一楞:“你怎么知道?”
陈绎心轻抚她的鬓发,说:“因为你看见的,那个跟我站在一起的女人,是苏佑棠的……”
她没把话说死,南云知秒懂,还有些错愕:“啊……苏家能同意?”
“肯定不同意。”陈绎心说:“不过阿兰自己倒无所谓。”
“她叫阿兰?”
“嗯。”
“挺漂亮的。”
这是实话。
阿兰的漂亮,用句俗语来形容,那就是“男人都会喜欢的美貌”。
陈绎心说:“于她而言是好事。”
南云知点点头:“确实。”
一阵静默无言,陈绎心又说:“但苏家会选择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是你们约见面吃饭的主要原因。”
南云知学她:“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女生学回去。
南云知脸上有擦伤,笑一下会撕扯到,不由收了收表情,说:“是我父亲和苏家的主意,苏佑棠知不知情不清楚。”
陈绎心想起阿兰说的一句话:“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无辜。”
南云知这回没忍住,眼睛弯成月牙状:“看来那位阿兰姑娘是个内核很稳的人。”
陈绎心跟着淡笑:“的确是。”
她把阿兰的事迹大致说了一遍,南云知听完,感慨道:“出身证明不了什么,她是英雄。”
在底层苟延残喘活着的人们几乎都自顾不暇,阿兰却有着无限生命力,顺带赋予别人新生。
南云知说:“配苏佑棠白瞎。”
陈绎心勾勾嘴角。
南云知莫名:“怎么?”
“没有。”陈绎心漫不经心:“那我配你呢?”
“……”南云知顿时语塞,斟酌半天,才道:“我家狗崽自然最配我。”
两人间的氛围变回从前,陈绎心摸着她的手,摸到那枚玉戒。
南云知垂眸:“幸好戒指没碎。”
“碎了重新给你一个。”
“怎么给?再从山脚磕到山顶吗?可昭容寺没有第二枚戒指。”
陈绎心:“……”
慢慢的,她有些不自在:“……你知道了。”
南云知望着她的眼睛:“很早就知道了。”
世人知晓佛祖悲悯天下,而南云知只知晓陈绎心爱她。
叶梓跟明柔拿完药回来,陈绎心自觉让出床前位置。
“芝芝。”明柔一说话便落泪:“是妈妈不好。”
“好啦,没事。”叶梓安慰她:“肇事司机已经抓到,我派唐枳去了,芝芝一会儿就可以出院。”
明柔擦擦泪,说:“要不回南家住段时间?”
“不了。”南云知拒绝,苏南联姻的事情没解决,她不想看见南玮。
怕见到他气得伤口崩裂。
苏家今天恰好在南家做客,接到车祸消息同明柔一起赶来,见南云知没事,苏母心有余悸:“阿佑杯子都摔碎了,立刻找车钥匙。”
陈绎心瞄南云知一眼,女人面无表情。
“芝芝安全就好。”苏佑棠笑道。
南云知睫毛抖动,眸中闪过一丝警惕:“苏公子,芝芝是我的小名,您称呼错了。”
苏佑棠张着唇,最终低下头:“是我冒昧。”
南云知没再讲话。
她伤在上半身,肩膀缝了十二针,腿无大碍,出医院时,外面风雨交加。
苏佑棠见女人衣衫单薄,准备脱掉外衣——陈绎心抢先一步,将冲锋衣披到南云知肩上:“别着凉。”
伤口见风发疼,南云知忍不住皱起眉,陈绎心又替她拉上拉链,把帽子戴好。
叶梓望着她们,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感情真好。”
明柔从前方回头,灯光打在她的眉骨,平白增添更多忧愁。
车开进来,陈绎心护着南云知上后座,自己再进去,对明柔她们说:“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明柔说:“麻烦你多多照顾。”
陈绎心颔首:“好。”
“记得回来拆线。”
“知道了母亲。”南云知探身:“不用担心。”
雨水苍凉繁杂,浇得众人眯起眼,车窗很快隔绝视线。
上了高速,陈绎心才去牵南云知的手。
“姐姐,对不起。”现在变成她道歉:“我应该把话说清楚。”
那蓝红不一的袜子穿在脚上,又一次代表了她起伏不安的情绪。
“也应该听你把话说清楚。”
其实仔细想想,南云知如果真和苏佑棠有什么,不会第二天就去情月找她。
“我知道。”女人的侧颜被迅速后退的街灯折射得一明一暗,很是温柔:“是小狗吃醋了对不对?”
她说不认识她,是因为苏佑棠在场,苏南联姻只能由苏家自行解除,在此之前,南云知不可以被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更不能让人知道陈绎心。
跟声誉无关,她不想陈绎心被迫成为豪门斗争的牺牲品。
“突然觉得做个底层人没什么不好。”南云知笑意苦涩:“至少是自由的。”
回到家,南玮的电话打了进来。
“身体还好吗?”
南云知捂着伤口,不咸不淡地说:“托您的福,挺好。”
南纬成功被刺激到:“说的什么话?
南云知冷笑一声,也不拐弯抹角:“是您把我和苏佑棠的照片曝光出去的吧?”
南玮不高兴了:“什么意思?你在质问我?”
“不承认没关系,父亲啊,您倒是学聪明了,竟通过母亲来骗我。”
“南云知,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放肆。”
“不是您那便是苏家……”
女人光脚踩在地上,陈绎心拿来拖鞋给她穿,示意她不要动怒。
南云知脸色稍缓,但嘴角依旧沉着:“还是那副死性不改的模样。”
她说完直接切断,终止谈话。
可无论如何,南玮不会死心,南家这头肯定不会放弃。
***
十日后,南云知拆完线,肩上留下一道淡粉的疤,跟陈绎心胸口那道位置差不多。
陈绎心开玩笑:“我与姐姐的情侣伤痕。”
“这有什么好情侣的。”南云知气笑了:“是什么好事吗?”
陈绎心摸摸她耳垂,说的另一个话题:“姜浣说今晚吃饭。”
“好,那你起来。”
“起来做什么?”
“我去化妆。”
“姐姐怎样都好看。”
南云知睨她一眼,还是起身去了房间。
约的晚餐,阿兰她们也在。
琳琳看见南云知,忙压低嗓音:“南大小姐怎么也来了?”
周懿奇怪:“她是绎心女朋友,怎么不能来?”
“我的意思是……”两人走近,琳琳立刻闭嘴,换成笑颜:“你们好呀。”
“您好。”南云知没找到座位,阿兰赶紧起身:“坐这儿,人太多了,不好意思。”
南云知靠她腰间的纹身认出她是陈绎心说的那位传奇女子。
“谢谢。”她坐上去:“来晚了,久等。”
阿兰摆手:“没有没有,您点菜,咱们不知道您爱吃啥,就只点了自己喜欢的。”
陈绎心把菜单递给南云知,顺手倒杯热水:“清淡的就好,她有伤口。”
琳琳恢复嘻嘻哈哈,调侃道:“头一回见绎心这么贴心呢。”
南云知应付豪门得心应手,可在这,她脸颊滚烫,努力维持那点矜持:“没有的事。”
“真有。”周懿瞬间像个机关枪:“南姐姐,你是不知道,绎心可从不管我们死活,兰姐说她两耳不闻窗外事,沉浸式活着。”
陈绎心神色静寂,眼皮未曾抬一下。
周懿指着她:“你看,就这副风平浪静的寡淡样。”
南云知望向陈绎心,无法想象五分钟前,女生还在车上冲她喊“姐姐”。
两张脸是同一个人,重合起来分外不同。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菜还没上齐,南云知忽然说声“抱歉”,走去店外接电话。
阿兰趁她离开跟陈绎心聊天:“南家不是同苏……联姻吗?”她有看到新闻。
茶杯里,热气氤氲着手指,陈绎心喝了口茶,说:“是她父亲的意思,苏家同意了。”
阿兰骤然沉默。
“苏家想找门当户对的妻子,明家够不着,言家大女儿刚去世无心联姻,她父亲和苏家谈妥,假意让他们出去吃饭,实则想先斩后奏。”
说起来陈绎心也有点烦躁,指头一下下敲打着杯沿。
阿兰盯着她敲打的动作默不作声,再没说什么。
过会儿南云知回来,眉心带着倦意。
陈绎心低声询问:“怎么了?”
“苏佑棠打来的,说下周吃饭。”南云知拨开掉落菜里的头发:“我拒绝了。”
“可南家不放弃,苏家肯定更不会放弃,希望叶梓阿姨能找到苏家的漏洞。”她恹恹执筷,对满桌子菜无从下手。
陈绎心盛碗肉丸汤给她,金色的油飘在汤面,香味浓郁,南云知却毫无胃口。
“私奔吧。”陈绎心把勺子放进汤里,目色安静:“去北方。”
南云知无奈:“你在开玩笑。”
“没开玩笑。”陈绎心说:“我打工养你。”
“……”南云知喉中一哽,明白对方是认真的,想伸手揉揉她,按耐住了:“乖小狗,姐姐不能这么自私。”
明柔也好南家百年产业也好,哪个都无法舍弃。
南云知身不由己。
晚上得回情月上班,这顿饭很快散场。
乐队演出靠后,陈绎心于是先送南云知回家,路上没有雨,但花露潮意裹身,到家中两人肩上都沾染些许水汽。
擦干净衣服,陈绎心没急着走。
南云知见她不动疑惑道:“要拿什么?鼓槌吗?”
“不是。”陈绎心摇头,不过片刻,手已搂在女人腰间:“刚刚没吃饱。”
南云知被圈在一个温暖的怀中,额头抵上陈绎心肩膀:“那等会路上买点吃的。”
“不是这个没吃饱。”
“……”
阳台外有雨水从屋檐淌落,吧嗒吧嗒滴在木槿和苍兰的叶子上。
正是花开时节,风一吹,香气从门外溢进来,幽暗而清浅。
陈绎心将手插/入南云知发间,低头嗅嗅上头浸透的花香。
她的唇从耳垂到下颌,再到嘴角,吻得深密。
室内被冷风袭了一宿,两人脚踝发凉,身体却渐渐升温。
类似雨水声从翕动处传来,弄湿了陈绎心将进未进的指纹。
情浓时,她的手触到那处没完全愈合好的伤疤,在肩下接近锁骨位置,轻轻一摁,南云知便潺潺而出,似因疼痛放大了快/意。
又激又浓,险些晕眩……
陈绎心刚到情月,在门口遇见了准备下班的阿兰等人。
“卡点来,没少腻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