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渐渐的,她似乎也摸索出了点邪修的门道,她的魂魄也因此得到了稳固,后来用过的那些身体便也没有再轻易的腐烂掉了。

  但她的魂魄也只能在晚上出没,刚开始她还想着去找它报仇,但是好几次被抓住,差点就被挫骨扬灰了。

  也差点,她的魂魄就要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时,这份仇恨的心思便只能含恨的深藏在了心底。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只能在这附近游荡,无趣时就杀几个生魂祭奠自己,或是捉几只野鬼来戏弄玩耍。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不!这一切其实都是早有预谋了。

  直到那天她遇见了她的姐姐,朱婉,遇见了她的妈妈和她的姐姐对自己的祭典,她才知道,原来她们一直都知道那天她所发生的一切,她都经历了什么。

  那天,将是她永远都无法磨灭的痛,是她们,不,是她的妈妈将她亲自送给了它。

  这是她与这个怪物的交易,并且这个交易还是她苦苦哀求,才求来的。

  在她还没出生前,她的家庭其实一点也不富裕,甚至贫穷到了极点,饥一顿饱一顿,有了上顿没下顿,家里几乎穷的揭不开锅了。

  那时的父亲嗜赌成性,为了躲债,竟选择将她们给抛弃,独自亡命天涯去了,就留着她们孤儿寡母去面对那些债主。

  她的母亲那时已经将她给怀上了,还要独自抚养她的姐姐,白日里,她们几乎都不敢出门,整日的窝在家里,因为交不起房租,在一个寒冬的夜里,她们被房东给强行的撵了出去。

  朱雅澜之所以没去工作某生,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实在是没办法,因为她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来是因为她需要带着自己年仅九岁半点的女儿,躲避那些追着她们讨债的债主,二来是因为她怀孕了,没有哪个岗位敢收留她。

  身无分文的母女二人,又因为那些四处追讨父亲的债主,被迫的东躲西藏,整日都活在担惊受怕,满是惶恐的阴影里。

  她们就这样孤苦无依的四处漂泊,饿了就去碰运气,到别人的房门前去讨些吃食,但大多数的人看见了都不会愿意搭理,脾气不好的轻则只是嫌弃的撵她们走,重则还会动手打骂。

  所以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去翻垃圾,或是捡别人剩下不要的,或者是挖野菜,偷别人地里的庄稼作物等,用各种方式来填饱肚子。

  渴了自然就是去公共厕所,那里有免费的自来水可以给她们喝,有些时候走的远了,没有公共厕所的地方时,她们就只能看运气了,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只能挨了。

  累了就找没人的角落歇息睡觉,深夜的公园,公共厕所的隔间,偏僻荒野间的凉亭,或是山洞之类的,各种杂角旮旯的地方,都是她们歇脚的地方。

  就这样,她们风餐露宿了好几个月,值得庆幸的是,她们熬过了一个寒冬,都还活着,但幸运却又不幸的是,朱雅澜的肚子也在这种艰苦的条件环境下,渐渐的凸起变大了。

  那几天,追债的找上了她们,为了不被他们抓去,像牲口一样的抵押,因为一旦被他们抓住了,那真的就是生不如死了。

  朱雅澜只能带着她刚满十岁的女儿,往更远的山里躲藏。

  那是一个雨夜,她们在夜间四处游荡。

  因为暂时没有找到可以躲雨睡觉的地方,她们只能一刻不停的在雨中行走。

  雨太大了,冲的地上的泥土都变的一片稀泞。

  不知不觉间,神情恍惚的朱婉踩到了松动的边沿,这一脚便让她整个人直接从山坡上滚落了下去。

  朱雅澜惊慌的想去拉住朱婉,但是雨太大了,她的行动又太慢了,几乎来不及的抓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摔了下去。

  朱雅澜抱着自己鼓起的肚子,急切又慌乱的从那里爬了下去,到下面去找她的女儿。

  等她终于爬到下面去的时候,朱雅澜就见自己的女儿已经晕厥,瘫倒在了一块石碑前,朱雅澜不经意的抬头时,她整个人都慌了神。

  她们来到了墓地,一眼过去,全是荒坟。

  她的女儿还磕在了块坟碑上,额头都给磕破了,朱雅澜忙不迭的跑到朱婉的身前,她双手用力的托住朱婉,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朱雅澜大着肚子,行动实在不便,又实在是使不出力来,就连大些的动作她都做不了。

  只能跪坐在地上,伸出双手去用力的摇晃着朱婉,想将她唤醒过来,但是朱婉陷入了昏厥,完全的不省人事,根本就无法醒来。

  天空炸起的雷声,源源不断,冷冽刺骨的风夹杂着倾盆的暴雨,浇的朱雅澜心都凉透了,从前的她最是害怕打雷了,她一点也不喜欢下雨天。

  因为她怕鬼,这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朱雅澜傻愣愣的看了眼晕厥在坟前的女儿,呆呆的望着眼前刺目一片的荒野孤坟,脑中一直绷紧的那根弦随之断裂了,朱雅澜彻底的崩溃了。

  朱雅澜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头,猩红的双目里充满了惊恐畏惧,悲痛悔恨,还有一股积怨已久的,都快将她给憋出病来的委屈。

  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朱雅澜惊慌失措的失声凄厉的尖叫起来,慌乱的神情间爬满了无助,惶恐的面色流露出无尽的悲凉,悲伤,她终于崩溃到撕心裂肺的放声痛哭了出来。

  像是因为被恐惧给压倒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又像是要将这些日子里,整日的惶恐不安都宣泄出来。

  朱雅澜浑身颤栗的跪爬到那块坟碑前,她一边道歉,一边不停的给坟碑磕头,她觉得一定是她们惊扰了它们,触怒了它们,它们才会生气的要来索她们的命。

  朱雅澜希望得到它们的原谅,希望它们能够放过她们,她们真的无意冒犯,希望路过的各路仙神都不要再怪罪了,希望她们也能够得到一次宽恕。

  一次,就放过她们这一次,一次就好。

  朱雅澜声嘶力竭的,对着这些孤坟不停的哀求着,就像是在祈求这命运,不要在折磨她们了,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朱雅澜哭的声音都哑了,只能心间悲痛的闷声呜咽,无助绝望到泣不成声,她将朱婉的头抱紧在了怀里,看着朱婉渐渐苍白的面色,她颤抖的摸着朱婉发烫厉害的额头。

  朱雅澜想将朱婉抱进怀里,但是凸起的肚子不允许她这么做,再多一点都不允许。

  就像是受到了感应,而做出的验证,她的肚子传来了阵阵剧烈的绞痛。

  朱雅澜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下子,面上的血色瞬间就退了个干净,她痛哭流涕的捂着肚子,悲痛欲绝的瘫倒在了地上。

  她无比绝望的,悲痛的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朱婉,就面如死灰的闭上了双眼,软弱无力的承受着愈发剧烈的疼痛,这一刻,她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了。

  虽然她依旧痛恨着这个,带给她无尽悲惨的世界,也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无时无刻不在痛恨这命运的不公。

  但如果活着就一定要这么痛苦,好像死亡也没这么可怕了。

  没关系的,再忍忍,死亡很快就会将她们带走了,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那时候,就不痛了。

  就在朱雅澜痛的快咽气的时候,一个撑着青墨色油纸伞的少年,从深处的黑暗中,从朦胧的烟雨里,缓缓的向着她们迎面走来。

  感受到身边的动静,朱雅澜双眼艰难的睁开了一丝缝来,她气若游丝的,颤巍巍的伸出手去,轻轻的勾拽住了少年欣长垂在脚边的玄色衣袍。

  断断续续的嘶哑呢喃着:“救、救救我,我、我的孩、孩子,求、求求、求你了、、、、、、”

  少年撑着油纸伞,半蹲在朱雅澜和朱婉的身前,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放在朱雅澜鼓起的肚子上。

  少年面色沉缓,湿润殷红的唇瓣微启,温润的开口:“你的呼唤,我听见了,放心吧,你们会没事的,这个孩子,我要了,就以此作为代价吧!”

  后来,她们真的因此得救了,也是从那天起,这所有史以来,最具争议性的野生俱乐部也横空出世了。

  没错,野生俱乐部便是少年赐予她们最大的财富,这便是她们往后活下去的资本。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兔子精找上了她的妈妈,它提出了她当初立下的誓言和承诺。

  因为它要的便是这时的朱柔,这时的她终于活到了最纯洁无害,最天真烂漫的年纪。

  这是它们很久之前就已经立下的,绝对不可违背的誓约,所以朱雅澜毫不犹豫的将她推了出去,至此,兔子精带走了她。

  她依稀记得,那天出门之前,她本来是想再吃一块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的,但是,因为妈妈平时总是让她少吃甜食。

  妈妈说过牙齿坏了,里面就会长虫子,肚子里面也会长虫子,坏虫子会在她的肚子里面安家,坏虫子还会吃她的肉。

  她是妈妈的乖宝宝,她很听妈妈的话,所以那天,她忍住没有吃下第二块草莓蛋糕,单单只是悄悄的舔了一口上面的奶油,捻了半颗草莓放进了嘴里,就跟着牧叔叔出门了。

  打算等晚点回来了,就再吃一块草莓蛋糕,这样应该也不算多吧。

  但是,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草莓蛋糕了,她好像都已经忘记了,她活着时心心念念的那种味道了。

  当朱柔再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她就看见她们在用活物祭祀她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