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怔怔的与艾菲尔·黛鹿对望,不知不觉间,她飘忽着入了神,她感觉自己大概是被饿得头昏眼花了,她的眼前都出现幻觉了。

  眼前的世界缥缈颠倒了起来,一望无际又昏暗沉闷的烟云中,造型别致的枯木独立在这片死寂之中,枯木的枝条间卧着一只美艳娇俏的狐狸。

  这只狐狸似是察觉到了垂落在它身上的那道视线,欣长的眼眸微微撑开,呈现半阖的状态,唇角适时的噙起了抹似有似无的带着醉人心魂的勾笑,同时对她摇起了尾巴。

  “哦!什么肉?”

  艾菲尔·黛鹿逆着光的撑在安息身上,半边笼在暗影中的脸庞染上了若有似无的涩气,她幽幽的盯着为她失神的安息,眼中隐隐划过缕戏谑,唇边勾起的笑意不太真切,沾着点点嘲冷,她渐渐俯低身去,缓缓的贴近了安息。

  “人、咳,什么肉都可以,我不挑。”

  突然,眼前的青濛薄雾消散,安息意识到她面前的这个是个人,打结的舌头差点让她被喉咙里的口水给呛到,含糊的拐了个弯,立马纠正过来。

  安息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将头偏了下,紧接着随手就捂住了艾菲尔·黛鹿近在咫尺的嘴鼻,将她的脸凑远了些。

  这人,说话就说话,怎么总想咬她?就那么想喝她的血?她不是抠,就是不明白这人总咬她嘴巴做什么?就不能换个地方咬吗?要不然给她放点血算了。

  安息促着眸子觑了眼艾菲尔·黛鹿的身后,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团隐隐窜动幽怨且沉闷的黑气。

  想来应该是它们在作祟,已经侵蚀影响了她的心智,虽还没有化行成灵物,但若是长此以往,迟早也得被啃食殆尽,成为它的躯壳。

  安息眼神中不自觉的生出一丝悲悯,分出心来和妖唠起了嗑:“妖,你能将它们吞了吗?”

  妖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不走心道:“不能。”

  安息眼神明灭闪烁,寻思道:“哦,那将它们驱散呢?”

  妖礼貌微笑着凉凉道:“可以驱散的——,主!只需要请出妖的本体来,随便抽上几下,它们就能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但她是个凡人,如果就这么抽在她身上,恐怕她不仅身体受不住,还会把她的魂魄给一块打散。”

  安息自动忽视掉妖不太正经的态度,砸吧砸吧嘴,若无其事道:“嗯,没事,我就是问问。”

  正在走神的安息瞬间被手心传来的湿热触感给拉回了视线,捂在艾菲尔·脸上的手徒然一抖就缩了回来,安息疑惑的盯了眼手心的水渍,又看了眼艾菲尔·黛鹿狡黠明艳的笑容,明晃晃的有些耀眼,不自觉的咽了咽喉间的唾液,不动声色的摸到被子上擦了擦。

  “哈,真乖!”

  艾菲尔·黛鹿低笑一声,她被安息有点呆纯的模样给逗到了,看着她清澈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疑问,只觉得她竟有些傻的可爱,就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把她的脑袋。

  艾菲尔·黛露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安息,起身向外走去。

  安息望着艾菲尔·黛鹿抽然离去的身影,安息伸手扯住了艾菲尔·黛鹿的衣角,仰着头有点迷茫的问:“嘿——,你、你要去哪?”

  她不知为何有点不知所措,大概是这个环境让她觉得很陌生,她不想就这样被丢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

  她不是害怕,她只是不知她是该现在就起身离开这里,还是应该先等等,等什么呢,她撑着手想了想,或许她应该先把饥饿解决了,等她吃饱了再离去。

  “你不是饿了吗,我去订餐啊,或者,你想出去吃。”艾菲尔·黛鹿半侧过身子,垂头间目光落在了安息扯着衣角的手,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哦,嗯。”安息一听可以干饭了,立马收回手来,乖巧的将手规规矩矩的交叠着搭在被子上,心情瞬间就亮堂了起来,欢欣的点了点头。

  麻溜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刚要从床上跳下去,结果一低头,一脸懵的在床上蹦了下,身形不稳的又跌坐回了刚爬起来的位置上。

  安息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套了件不知是哪里来的吊带,这吊带大部分都是用半透的蕾丝连接着,松松垮垮的只到她的屁股那里,它的长度只够遮住屁股,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衣袍,她的裤子呢?

  安息扭过头去,环顾四下,目光将四周探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自己的衣袍,她望着艾菲尔·黛鹿,对着她扯了扯身上的吊带,茫然无措的问道:“我怎么穿着这个?我的衣服呢?”

  “你以前只穿那种东西?”

  艾菲尔·黛鹿不太明白安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值青春的大好年纪怎么会穿的如此破旧老气,简陋到令人发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远古荒山里爬来的。

  她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像她这样‘低调’,本该是花一样的年纪,却是贫穷到一无是处的落魄倒霉样,像极了某种贫穷又邪恶的宗教教徒。

  “嗯?对,对啊。”

  这衣袍从她有记忆起就一直穿着,虽然她一直都只有这一件,但这一件就够了,因为衣袍会随着她的身量而变化,是恰到好处的合身,不会有任何一丝的多余。

  这件衣袍最大的好处就是省事,看着厚重,其实穿起来是很轻的,轻飘飘的就像是把云纱披在了身上,脏了直接穿进水里泡一泡就会变干净,坏了的地方只需要等一段时间它就会自己修复好。

  虽然它的形态看起来很粗糙简普,灰扑扑,黑漆漆的一团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好看,它的外观极其朴素且低调,虽然那上面没有补丁,但看起来和那些满地流浪,四处漂泊,无依无靠,以乞讨为生的讨口子并无区别。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穷,穷困潦倒,穷到极致的穷,再加上安息过于纤瘦的身形,弱柳扶风的外表,更让人心中同情怜悯,只觉得她可怜至极。

  好在安息并不在乎这个,她本身也并不注重这些,她生长的环境就是如此,没有谁会在乎她的穿着打扮有多粗糙,因为她的外貌足以弥补这一切。

  这是一件寻常法器,是霁月给她的,霁月自己穿的也是这种衣袍,并且她后来还给简朦也找了一件,简朦倒是还挺喜欢的。

  本来还给安烈也拿了件的,但是安烈这人吧,虽然不怎么洗澡,但是他换衣服换的却是比谁都勤。

  因为他每天都在穿新衣服,安息见他一年四季就没有穿过同一件,天天换,并且每件衣服还都是不一样的,虽然有些时候会有相似的,但那上面多少还是有一点区别,她就没见过有比他衣服更多的食人魔了。

  安烈之所以会有那么多新衣服,是因为他的家里有一个会吐衣服的衣柜,这个衣柜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它每天都会变出两套不同的衣服来,并且还是不重样的那种。

  当然它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回收衣服,它会将那些穿过的、不要的、被作废了的衣服给吃掉。

  安烈还跟她说这个衣柜是他家的传家宝,安息大概猜到了这个衣柜应该也是一种法器。

  反正安息是搞不懂安烈总换衣服的做法,她问安烈安烈就会跟她说衣服是表达心情的一种方式,穿新衣服他的心情就会很好,就感觉每天都是一个崭新的自己,每一件衣服都会展现出自己不同的帅气,反正就是会有种不一样的体验。

  安烈还想让安息跟着他一起每天换衣服,说是那样他们就可以穿‘情侣装’,还说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流行的一种装扮了,但安息拒绝了,她觉得没那个必要,因为那样是真的麻烦,她还是喜欢简单一些的好。

  不过安息一开始是没弄懂‘情侣装’的意思,还是后来简朦给她解释的,她只是没想到安烈竟然懂这个,于是她就跟安烈讲了她对他的感情跟恋人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她一直都只把他当朋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朋友。

  安烈就笑嘻嘻的让她不要生气,不要在意这个,他就是开个玩笑想逗逗她,让她不要那么较真,因为他一直都知道他们是朋友啊,他也在很努力的当她的朋友。

  所以安息给安烈的那件衣袍,安烈就只穿了一次,不过他没有像他穿过的其它衣服那样作废掉,而是将那件衣袍挂了起来,安息还见他将衣袍像供神一样给供了起来,他认真的态度给她一种很珍惜的样子,便也由他去了。

  艾菲尔·黛鹿冷淡道:“那东西太烂了,我已经给你扔了。”

  “哦!嗯?你怎么能把它扔了?那、那我以后穿什么?我不喜欢这个,我不可能一直这种东西。”

  安息干巴巴的应了声,钝疑了一秒,突然一梗,眉头就拧了起来,直起脖子,腰背也直了直,囧囧的表情,显露着她此时很懵很郁闷的心情。

  安息不自在的揪着穿在身上的吊带,对她来讲这衣服太奇怪了,穿在身上只觉得别扭的很,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穿的,它看起来过于薄弱了,是一种禁不起折腾,不堪一击的脆弱,感觉下一刻它就会被自己给弄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