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揽江山>第27章

  周遭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如风双手抱臂,不疾不徐地跟在侯爷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穿梭在人群之中,望着自家侯爷毫不停留地越过一个又一个摊位,丝毫没有停留之意,半晌,如风终于忍不住问道:“侯爷,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五芝斋。”

  那是京州第一点心铺,已有二十余年的历史。

  闻言,如风瞬间了然,随即单刀直入道:“侯爷,您这又是给裴家那位公子准备的吧。”

  “嗯。”

  “………”半晌,望着眼前背影宽阔,步履沉稳的自家侯爷,如风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想到那日侯爷被行刺,裴家公子的态度,便皱眉,直言不讳道:“侯爷,恕如风直言,这位裴家公子并没有以相等心意来待您。”

  “如风。”谢湛缓缓转过身,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见状,像是猛然惊醒,如风登时回过神,双手抱拳,弯腰行礼道:“请侯爷恕罪。”

  “哦?”听到此话,谢湛挑了挑眉,道:“你错在何处?”

  “如风………”顿了顿,如风犹豫道:“如风不该妄加揣测公子与侯爷您的关系。”

  周围明明热闹喧哗,但如风还是感到一股冷意,直面朝自己扑来,许久,久到如风犹豫要不要抬头请侯爷责罚时,面前的人忽地轻笑一声,嗓音低沉,却夹杂着几分愉悦,见他一动不动地躬着身体,谢湛抬了抬眉骨:“起来吧。”

  视线相撞,望着他稚嫩的脸庞,谢湛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还记得那日,你找何大夫一事?”

  “记得。”

  “如风,”四目相对,谢湛云淡风轻,言简意赅道:“他若真的记恨我,便不会刺向偏处,更不会手下留情。”

  登时,如风犹如醍醐灌顶,直愣愣地僵在原地,眼底满是不可思议,半晌,才愣愣地开了口:“啊——这么说………”

  “嗯,”几乎没有犹豫,谢湛盖棺定论道:“他心里有我。”

  霎时,耳畔的交谈声、嬉笑声、喧哗声宛如潮水般哗然退去,风声静止,万籁俱寂,站在原地,良久,如风才反应过来,神情错愕道:“原来如此,那侯爷岂不是,岂不是得偿所愿、如愿以偿,我………我………”

  终是‘谪仙’动了凡情,实属人间佳话。

  见他如此激动神情,谢湛忽地弯起唇角,笑道:“你已及冠,怎还和小孩子似的,走吧,莫要晚归。”

  闻言,退去方才的激动,如风兴奋应道:“是。”

  人群之中,忽略掉周遭来来往往的行人,清晰可见地看到一位蹦蹦跳跳的男子此时跟在自家主人身后,两人正一前一后地往五芝斋行去。

  夕阳西下,余晖残留天边,染红洁白的云层,远远望去,瓦蓝的天空此时被橙红色渲染,宛如一幅山水画,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穿梭大街小巷,穿过阴冷的司狱门前,前往四面八方。

  耳畔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流声,阴冷潮湿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入人的身体,令人感到冰凉刺骨,如坠冰窟,嗅着刺鼻浓重的血腥味,魏宁微微皱起眉头,扫了一眼皮开肉绽、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罪犯,随即神色如常道:“你便是徐州。”

  不待面前的人搭话,林海俯身弯腰谄媚道:“回大人,此人正是徐州。”

  “我有同你讲话?”睨了一眼身旁的人,魏宁神情不悦道。

  瞬间,林海笑道:“下官多嘴,望大人海涵。”

  闻言,魏宁没搭话,只是视线重新落到眼前冷汗直冒,眼神却坚毅无比的布衣身上,不疾不徐道:“有人禀报,你与嫌犯裴宣暗中往来,试图将京州消息同他通风报信,可有此事?”

  口中血腥浓重,全身冷汗直冒,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徐州皱眉道:“这就是大人将我绑来私自动刑的理由。”

  “大胆!一介草民怎敢同大人如此讲话?!”林海狐假虎威道:“证据确凿,罪犯徐州,本官劝你速速招来!私下勾结罪犯,可是死罪!但大人心善,倘若你如实招来,将罪人裴宣的消息招供出来,魏大人或许饶你一命。”

  “你们口口声声罪犯,”徐州不怒自威道:“请问两位大人,小裴将军何罪之有?!”

  “你——!”

  “林大人,”魏宁缓缓道:“切莫因这一介草民就动了怒。”

  “是,”林海恭维道:“还是大人英明。”

  对他的谄媚无动于衷,魏宁重新将目光落到眼前人身上,四目相对,魏宁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不疾不徐道:“裴勇将军暗中勾结塞外之人,试图行谋反之事,此事满朝皆知,你说,裴宣怎不是戴罪之人?”

  “裴勇将军一直保家卫国,小裴将军更甚,多次远出,如此性情中人,怎会行勾结反叛一事!”

  “哼!如此维护一个罪犯,”魏宁嘲讽道:“还不承认暗中与其往来。”

  “裴将军一生为国,为人豪爽正直,京州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此构陷污蔑一事,世人怎会不知!”

  “好一个世人,”视线相撞,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魏宁不屑道:“可那又如何,勾结叛国一事已成定局,就连你口中保家卫国的小裴将军此时都是戴罪之身。”

  “你——!你们这是道听途说!信口雌黄!”

  “徐州,”四目相对,魏宁语气平静道:“本官劝你识时务为俊杰,不要为了一个没有接触过的人,就将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我虽没有接触过,但我知道,裴府一家满门忠烈,如此忠义之人,定会遭到小人嫉妒,这惨遭灭门,便是最好的证实。”

  “大胆徐州!”林海适时地开口:“就算裴府是遭他人暗算,那又如何,裴勇私下勾结胡塞,已是行不忠不义之事,他一世的卓越成就早已被他毁得一干二净,你一介草民在此如此维护,还说没有私下与罪犯裴宣来往!”

  “我虽是一介草民,却也分得清善恶、好坏,你们这群人表面友善,实则仗着自己官大,不把百姓当人,贪污腐败、沆瀣一气,”胸腔像是有团怒火,烧得徐州无比清醒,望着眼前狼狈为奸的二人,满腔义愤地开口:“生前比不上裴将军,死后,也定会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你——!”

  “来人,”‘嘭’的一声,魏宁放下茶杯,方才的恼羞成怒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阴冷的环境中,魏宁靠在椅子上,挑眉望他,随即神色轻蔑地下令道:“给我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登时,皮鞭裹挟着疾风呼啸而来,紧实的皮肉瞬间受外力绽开,鲜红粘稠的血液如注似地源源不断流下,染红早已裂开的粗麻布衣,忽略掉不断响起地砸向地面的‘嘀嗒’声,血腥味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争先恐后地钻入人的骨缝中,肆意地充斥着这方寸天地,早已习惯战场上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魏宁面无表情,倒是一旁的林海嗅着浓重的血腥味,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稍稍远离。

  片刻后,虚汗布满额头,浑身血肉模糊,疼痛不已,脸色苍白,望着眼前逐渐涣散的景象,徐州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直到将近几十鞭,身体抗受不住,随即彻底昏了过去,见状,沉默已久的魏宁才缓缓开口:“去找大夫,别让他死了。”

  闻言,林海立即急切道:“快去快去!”

  瞬间,脚步声响起,一旁的狱卒听令站在一旁,感受着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林海只觉身上都是那刺鼻不堪、难以忍受的浓重气息,氛围沉寂,望着一旁的魏大人,林海停顿片刻,犹豫问道:“魏大人,此人守口如瓶,大人接下来打算如何?”

  “无妨,本官自有办法,”看着眼前粘稠的血液顺着胸膛‘嘀嘀嗒嗒’地砸向地面,魏宁神色自若道:“若是他一直不开口,那便让他………”

  “如何?”

  “生不如死。”

  “………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