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天空蔚蓝,望着前来禀报的人,林海坐在椅子上,撩起眼皮,不疾不徐道:“你就是那个知晓裴宣下落的人。”
“回大人,”赵匡立即俯身作揖行礼:“正是小人。”
面前的人身着粗麻布衣,肉眼可见地能看到几处缝补,双手更是粗糙皲裂,半晌,收回打量的视线,林海神情亵慢道:“你是何人?又是在何处看到的裴宣?”
“回大人,小人赵匡。”
说罢,便欲言又止,不再搭话,见状,林海抬起头,不悦道:“赵匡,本官问你,你在何处看到的裴宣,为何不回答?”
“回大人,”冷汗冒出,赵匡立即腰弯的更低,斟酌道:“小人并不是亲眼见到裴………裴宣,是——”
“大胆!”声音戛然而止,林海怒道:“你敢戏弄本官!来人,拖——!”
“大人饶命!”见状,赵匡立即跪地求饶道:“大人饶命,小人虽不是亲眼所见裴宣,但有一人,小人知………知道,他定………定是见过裴宣。”
“无凭无据,本官为何听信,来人——!”
“大人,小人所言千真万确!那日,那日,小人亲眼看到他将一物塞到角………角落,”挣脱前来的狱卒,赵匡神色急切道:“那定是给裴宣通风报信,小人以性命担保!小人所言绝无虚假!”
闻言,林海挥了挥衣袖,喊道:“住手!”
随即,狱卒退下,大堂再次恢复寂静,想起方才的话,林海扫了一眼眼前神色苍白的人,问道:“你所言是何人?”
“回大人,”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赵匡跪在地上,老实回道:“是一名叫徐州的货郎,那日,我忘了拿东西,想着趁天未黑,返身前去将东西拿回,只是在快抵达时,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徐州,我见他鬼鬼祟祟地塞着什么,便暗中躲到一处,待他走后,前去翻找,谁知他警惕性很高,一番下来,竟无任何发现,但大人您听我说——”
“您听我说,”安抚好大人,赵匡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自那晚起,我便留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每当夜晚,偷偷前来他的摊位,终于,我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几处刮痕,小人断言那定是徐州通风报信时所留下的痕迹,而且,大人有所不知,徐州曾受过裴将军的恩惠,在裴府惨遭灭门时,曾身着缟素为裴将军哭丧。”
气氛凝固,赵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大人的神色,跪在原地,一言不发,等候安排,片刻后,林海皱眉问道:“你可知他所居何处?”
“回大人,在甲丁街。”
“你所言,本官知晓。”
“那大人,”见状,赵匡微微直起身,只是仍旧跪在地上,讨好地笑道:“银………银两………”
听到此言,林海不屑地冷哼一声:“本官自然说话算话,还能少了你的不成?!来人,将赏赐拿上来。”
不多时,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放在林海章心里,望着那鼓囊囊的袋子,视线相撞,赵匡立即神色谄媚地笑着,只是下一刻,林海不疾不徐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几碎银两,少顷,先前鼓起的袋子顿时瘪下去大半。
望着桌子上的二十两,林海缓缓抬起头,忽略掉眼前人肉眼可见的灰白脸色,林海徐徐道:“本官念你如实禀报,特此将赏赐赏给你,但因你不确定此人是否真的与裴宣通风报信,本官特意将部分银两扣除,日后,你所言是真,如何赏赐,本官自会定夺。”
“大………大人,”看着上面仅剩的十两,赵匡讨好地笑着,道:“您厚德载物、通情达理,能否看在小人第一时间前来禀报的情况下,再多给小人几………几两………”
“大胆赵匡,本官还未将此事彻查清楚,就将赏赐赏给你,你却贪得无厌,十两的银子已足够你一介百姓一年的收入,你竟敢还不知足!”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闻言,赵匡立即俯身行礼赔罪道:“是小人贪心不足、得寸进尺,还望大人宽宏大量,不同小人计较。”
见状,窜起的怒火渐渐平息,林海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冷汗直冒的粗俗百姓,神情轻蔑道:“本官念你第一时间前来禀报,又知进退,本官心善,不同你计较。”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起来吧,拿着赏赐退下吧。”
“是,是。”
听闻此言,赵匡下意识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随即缓缓站起,躬着身态度卑微地接过了狱卒递过来的钱袋,随后朝坐在椅子上神情散漫的林海作揖行礼道:“小人多谢大人。”
话音刚落,便见林海靠在椅子上,态度懒散地挥了挥衣袖。
见状,赵匡再次行了一礼,随后缓缓退下。
天色瓦蓝,光照透过云层千丝万缕地照在大地,氤氲浮动,站在处于阴暗之中的司狱门口,赵匡转过身,前倾身体,神情不屑地呸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