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也像只被拖出洞的兔子,有点慌乱,手肘用力抵着段泽的胸口,强作镇定道:“等等,我们……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急吗?”段泽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微弯,仿佛融化的浅色蜜糖,盛着散漫而迷离的笑意,“你把我捡回去第二天,就逼着我脱衣服……现在觉得急了?”

  江知也:“……”

  江知也:“这件事我可以解释……唔唔……”

  段泽堵上了他的嘴。

  江知也倏地睁大眼睛,喉咙里逸出细微的呜咽,本能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心脏不可抑制地怦怦跃动起来,片刻之后,抬手勾住了段泽的脖颈。

  他被亲得很舒服,微微眯起了眼睛,潋滟的眸光里溶着情/欲。

  唇齿磕碰,鼻息缠绵,舌尖被蹂/躏到几乎麻木,全然地接纳着对方的掠夺。

  “段泽,”他失神地望着头顶,梦呓般呢喃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嗯……”

  段泽一边亲吻,一边用力揉着他的身子,衣料摩挲的声响很轻,却又无处不在,几乎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衣带不知何时散开了,黑发披散下来,交缠在一起。

  有人在他耳边轻轻道:“江知也,你知道结发夫妻是什么意思吗?”

  他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茫然地重复道:“什么意思?”

  散在枕头上的头发被扯动了一下,分出一缕,绕了个结。

  “这就叫结发夫妻。”

  帐幔低垂下来,床边散落了一地衣衫。

  他几乎整个人都被笼罩住,浑身汗津津的,肌肤泛着白腻的光泽,吻痕似雪中绽开的红梅。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仰起头,仿佛溺水般挣扎起来,手指在空中胡乱地抓着,一把拽住帐幔,捏得指节发白,又被人一根根掰开,重新拉了回来。

  江知也从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这样柔软的呻/吟和啜泣,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沉浮翻覆。

  醒来的时候,外面依然黑沉沉的,不知是黑透了,还是天没亮。

  身边空空荡荡,没有人在。

  江知也翻了个身,想坐起来,刚一动,浑身上下骨头缝都泛着酸,又摔了回去。

  “呃!”他忍过那一阵不舒服,委屈地缩进被子里,小声骂道,“混账……混账东西……”

  这具先天不足又娇生惯养的身子十分不顶用,根本承受不住段泽的欲望,偏偏段某人又没什么经验,丝毫不知轻重,横冲直撞的,到后面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会眼泪汹涌。

  客栈很安静,门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应该是被包下来了。

  江知也在被窝里躺了会儿,忽然眼前微亮,帐幔被撩了起来,挂到两侧。

  “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再睡。”段泽搁下手里的托盘,将他半抱着扶了起来,薄被滑落,露出锁骨到腰间大片的青紫痕迹。

  段泽目光躲闪了一下。

  “有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都不舒服。”江知也倚在他怀里,控诉道,“又酸又疼,不想吃东西……呜……你别揉我的腰……”

  段泽收回手,颇有些无措。

  “那、那怎么办?”他觉得怀里的江知也脆弱极了,像易碎的琉璃,想起昨晚一整夜的折腾,整个人差点被汹涌而来的悔意给淹没,“要请大夫吗?”

  “请什么请,我就是。”江知也推了推他,“去买点外敷和内用的药来,我说,你记下来。”

  “好。”

  药很快就买来了。

  内用的倒还好,喝掉就行,外用的药还得让人帮忙涂在伤处。

  江知也死死咬住被子,忍得眼眶都泛红了。

  “对不起。”段泽一边涂一边道歉,慌乱道,“我轻点,你……你别哭……”

  不说还好,一说,江知也的眼泪跟开了闸似的哗哗流。

  “混账!”他咬着被子含糊道,“早知道就该让你流落花街……嗯!好痛……呜……”

  段泽涂完最后一点药膏,替他披上衣服,抱在怀里哄着吃了几勺粥,亲着他的额角和眉心安抚,终于将人哄睡过去了。

  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子,关上房门,一转身便看见傅陵游靠在二楼的栏杆上。

  “你……”傅陵游打量着他,“就喂个饭送个药,怎么脸色差成这样?”

  段泽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蓦地泄了劲,浑身都放松下来,往栏杆上一靠,苦笑着摇头道:“我第一次杀人都没这么紧张。”

  “嗤,出息。”傅陵游耸了耸肩,以自己丰富的经验对此表示不屑,“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们之前居然什么也没做过。”

  “嗯,没做过。”段泽指节无意识地敲着栏杆,“傅陵游,你和花醉每次……都会这么难受吗?”

  傅陵游翻了个白眼:“是你不行。”

  “……”

  “行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出去巡视一圈。”

  “等等。”段泽拉住他的袖子,诚心诚意请教道,“那要怎样才能行?”

  傅陵游:“???”

  -

  江知也睡睡醒醒了一整天,有时感觉到身边有人,气息熟悉又温暖,就会打个滚,叽叽咕咕地挤进了那人怀里。

  那人轻轻吻着自己的鬓发,鼻尖,嘴唇,不带一丝欲望。

  他迷迷瞪瞪道:“段泽?”

  “嗯,我在这。”

  于是又安心地坠入梦境。

  翌日。

  马车踏着桃花镇的晨雾,慢悠悠地启程了。

  因为江知也说想回药庐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点剩在仓库里的东西,便走了另一条路。

  药庐离流云渡其实不远,只不过隔了条河,河上没有桥,得绕点路。

  段泽已经在考虑修桥的事了。

  江知也懒洋洋地躺在马车里,张嘴接住段泽投喂过来的莲子糕,道:“修什么修,我搬来流云渡住不就行了。还是说,我之前住的地方你挪给别人用了?”

  “没有。”段泽又掰了一块给他,“都给你留着,每日都让人打扫,回去就能住。”

  江知也十分满意,过了会儿,忽然想起来道:“那薛峰——”

  “不行。”段泽斩钉截铁道。

  江知也巴巴地望着他。

  段泽冷笑一声:“他住进来,我就吊死你家门口。”

  江知也:“……”

  江知也:“你是不是还欠我一栋宅子?”

  “嗯。”段泽正在剥新鲜的龙眼,瞥了他一眼,“别想了。不管买在哪,我都会让人用红漆在门口写上‘薛峰与狗不得入内’。”

  江知也:“…… ……”

  “而且,”段泽抬起头,假装不经意地、十分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打得过他了。”

  江知也挑了挑眉毛,须臾,扭过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别以为捂嘴我就没瞧见。”

  “噗……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哈哈哈哈……”江知也终于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是,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喜欢在这种小事上和人较劲?”

  “什么叫我这把年纪了?”段泽把剥好的龙眼喂进他嘴里,“风华正茂,配你正好。”

  “嗯嗯,”江知也吐了龙眼核,掰着手指算道,“当年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十六,你十八,如今过去了整整六年,你都二十四了……唔,现在是七月,陈野差两个月才满十八,差了六年还多,可不就是被你这老牛吃了嫩草。”

  “那我不吃了。”段泽用帕子擦净手,作势要掀开车帘子下车,“把你这株嫩草原封不动地栽回陈氏山庄去。”

  “哎哎,别!”江知也赶紧拽住他,“栽在流云渡挺好的,我、我还想吃龙眼。”

  “自己剥。”

  “我……哎哟腰疼。”江知也扑倒在软枕上,无赖道,“嘶,腰好痛,要断了……”

  段泽支着下巴看他装,眼里笑意都快溢出来了,须臾,假装关切道:“很疼么?我再给你上一遍药,把衣服解开看看。”

  江知也:“?”

  江知也警惕道:“不用了,已经好了。”

  “好了?那更好。”狭小的车厢内无处可躲,段泽轻易就将他抵在了车厢壁上,轻轻蹭着柔软的嘴唇,叹息般地呢喃道,“江知也……”

  “等等,我还没好……唔嗯……嗯……这是马车、唔唔……”

  好在段泽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没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只是把他圈在怀里翻来覆去地亲,亲得江知也都害羞了,满脸通红地把自己埋进了软垫堆下面。

  马车外,傅陵游面无表情地往耳朵里塞了两团纸,狠狠一扬马鞭:“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