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书目光微凝,还是说,只是他过度思念叶榆,才导致的幻觉?

  结果从外面吹来更强的风,带着衣服翻滚,最后落在床的边缘,袖子松松垂下,随秋风晃动。

  明书不想抱有侥幸,他起身走到窗边挑起窗帘,顺着先前风的角度,脑海里勾勒出气流走向。

  琢磨出风本来的落脚点,明书攥紧握住窗帘的手。

  不会错的。

  就算风能拐弯,也不会从隔壁床吹到自己,再加上他还有床帘,吹起的概率几乎为零。

  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

  明书大脑晕眩,他险些站不住脚,哪怕真是鬼,他也不会怕。

  那不是别人。

  是叶榆。

  他刚想出声,微微张开的唇,却被未知轻柔地捂住。

  与其说捂,更像被一阵风吹过,温柔无法拒绝,如叶榆给人的感觉。

  在那奇怪的清风飘散,明书直呼令他心尖都在颤的名字。

  “小鱼。”

  这是叶榆的小名,平日没人喊过这个名字,甚至连管家也不曾听说过。

  “这是我亲生母亲在离开家时,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似乎窥见大家族的隐蔽过往,明书点点头,他还想等接下的话,谁知叶榆却不再开口,静静躺在床上与明书十指交握,再举在半空细细打量。

  灯光为他们的手打上层朦胧,叶榆白得可怕,都能看清肌肤下的青筋,以及延伸到手腕的血管,最后没入宽大衣袖。

  叶榆收手,对上明书困倦的眼:“只要你呼唤这个名字,我会出现。”

  一件极其不起眼的小事,明书偏偏在这深秋的夜晚,全部回忆了起来。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吹拂的窗帘静止,室内空气凝固,沉甸甸的湿气就这么压在明书的肩膀。

  “叶榆!”

  像是迫切证明,他再度呼出声。

  这一次,空气破碎,一点点将周围其他声音完全吞噬。

  会是叶榆回来看他吗?

  明书的心快从喉咙跳出来,祈祷对方能跟先前那奇迹一样,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告诉他:我回来了。

  可惜直到明书眼睛干涩,不安心跳渐息,就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错觉。

  走廊喧嚣响起又落下。

  宿舍楼被夜幕包裹。

  明书木然偏头,天空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眼底,留下绵延不断的黑暗。

  宿舍楼熄了灯。

  明书却保持三小时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盯着床上衣服发呆。

  无论多少次,明书在心中默默呼唤叶榆的名字,回应他的永远是空荡荡的冷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眼下明书持有叶榆的东西,无非就这两样,距门禁只剩半小时。

  接下来,他要去印证一件事。

  回不来也没关系,只要能再次见到叶榆,就算入阿鼻地狱,明书也心甘情愿。

  /

  回他们曾经住处前,明书先到城郊取些东西。

  夜班公交除了司机,只有他孤零零坐在坐后面,借着昏黄灯光,明书不断刷新搜索界面。

  他点开看起来正规庙宇的网站,在最下面发现寻找鬼魂的答案,与设想一样,都必须有死者的物品,再混合特殊工具,燃尽整整半个时辰才可以。

  公交车晃晃悠悠往前开。

  凝视外面不断后退的风景,明书拉开书包拉链,病号服的领口对准外面,在后排用气音自言自语。

  “这是去往学校的中心大道,平日里车可多了。”明书伸手虚点灯火通明的建筑:“我们第一次并不是在唱片公司。”

  他轻咳,耳根发红。

  “你站在路边,抱着一束向日葵,那时我想,花与你的气质完全不搭调。”

  明书的声音渐低,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冰凉触感从指尖传来,明书一个哆嗦。

  他抬头,举高手臂放在通风口。

  感受从里面吹来的暖风,联想先前在浴室的异样,明书心里有了底。

  不管是不是叶榆,他都很开心。

  即便白天,陵园附近也没多少人。

  更不用说禁止探访的晚上,黑压压的天幕盖在山顶,浓厚雾气压来,混合呜呜风声,胆子小的人都迈不动腿。

  门房窗口亮起微弱灯光,按规矩,明书只有登记才能进去。

  不过那是白天。

  他视线在告示一扫,开始寻找合适攀爬的地点,就在明书行动的下秒,原本紧闭窗帘拉开,窗口站了位男人。

  “明书少爷。”

  对方语气无奈,像早就料到明书会来:“过来吧,从正门进。”

  听到熟悉腔调,明书错愕,对上管家的脸:“你

  怎么会在这?”

  管家也没要隐瞒的意思,他率先拉开房门,示意明书进来:“说来话长。”

  心里毛乎乎的,明书摇头。

  见他执意拒绝,管家也不再邀请,旋转灯光,照亮明书前方一小片路。

  “先生离开前,他请我再照看您一段时间,直到您遇见喜欢的人,我才能离开。

  否则按您的性子,不加看管,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起初,我以为先生在危言耸听。”

  管家叹气:“您出现在这,恰恰证实了叮嘱,您想亲自看看墓底,对吗?”

  明书沉默不语。

  虽然他本意并不是这些,也与管家说得相差无几。

  就在明书想着怎么解释时,对方又云淡风轻扔来更爆炸的消息。

  “您猜的没错,先生他确实没有埋葬在这里,那些场面都是做给老人看的。”

  “……”

  轰鸣在颅内回荡,明书呆呆注视着管家,他的大脑混沌一片,处理不了任何信息。

  那下葬的是谁?

  叶榆他,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