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时间能收买原本排外的除妖师的人心？
这话放在以前,祝笑笑别说相信，不去问问是否脑部有疾都算好了。
即使是刚刚明事理的孩童，也明白这是多么异想天开、不可思议的事。
可这么天方夜谭的事,牧月做到了。
用了七天时间，真的将大半除妖师收入麾下，变成了这个前段时间还十分陌生的地方的实际掌权人之一。
这事回忆起来,祝笑笑都会忍不住感叹其神奇与曲折。
牧月并没有使用过于复杂的计划。按照她的话来说,越是复杂的计划越容易出差错,相反粗陋的计划能够在实施过程中寻找需要弥补的漏洞,一点一点调整。
计划的开始,她带着祝笑笑换下了原本不起眼的衣服，改穿了一套富贵小姐的打扮。
然后——大摇大摆走进了除妖师的领地。
“这里就是传说中能斩杀妖兽的人居住的地方？”粉紫华服的少女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脸写着新奇。旁边淡黄衣裙的少女神色恬淡，不似那般好奇。
活跃的少女左顾右盼,随手拦下一个路过的中年男人便问：“你是这里的除妖师吗？”
原本满脸不耐烦的男人正想把人挥开，却看清了面前少女的衣着，面色变了变,终是一脸温和状回答了：“我是。不知小姐是委托除妖,还是有的别的事情需要帮助？”
偶尔也有权贵子弟得知他们的存在后,以酬金聘请他们去杀妖兽。虽说亲自前来的少，但总有些有钱少爷小姐想见见世面。看面前这一对少女的打扮模样，大概又是哪家充满好奇的小姐吧。
正如他所想,少女低头思考了一会，抬头凤眼明亮：“我想知道除妖师的事情,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只是好奇,而不是委托。中年男人一瞬态度冷淡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好意思，他还忙着,没时间满足小女孩的好奇心，可不能在这里浪费……
“当然，如果你好好回答，我会付钱的！”
“愿意为您解惑！”中年男人顿时露出热情过头的笑容，似乎把面前要用钱换答案的少女当成了冤大头。
那群天级严令禁止的是不许泄露关于神器神使的消息，又不是些普通问题。他只要拿捏好分寸，自然不会被区区一个孩子牵着鼻子走。这可是白送来的钱！
祝笑笑眼睁睁看着仅仅三言两语，那个中年除妖师便答应了牧月的要求，走到了两人设下的帐篷内，回答一些听上去无关紧要的问题，喜滋滋地拿了银钱离开了。
“我不明白，这样有什么用？那些问题谁都能回答。”她想不通。
如果是打探天级隐藏的秘密，随便找个路过的除妖师问，不可能问出结果。如果是想收买人心，为何似乎什么也没做？
刚刚给出去的银钱绝不是能够收买人心的数字，牧月也亲口说过那是下策，不会一开始就用那样的手段。
“我需要的正是谁都能回答。如果不是如此，就没有意义了。”然而牧月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笑你可要仔细记下这些答案。我们能从中得出收买人心的对策。”
祝笑笑看她那副模样，便知她已经看到这盘棋的未来。相比远见，她总是不及她。
于是点点头，收了疑惑，认真记下之后来的除妖师的答案。
不多时，不用她们专门去拉人来问，“来了个愿意以钱买无聊问题的大小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半村子。许多抱着试试不亏心态来的除妖师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回答了牧月的问题，领了银钱离开。
对大部分除妖师来说，这几乎是无本的买卖。那位大小姐像是单纯的好奇，根本不会问除妖的秘法，或者他们傍身的能力，仅仅问了些衣食住行相关的话题，就已经满足了。
因为这样的理由，来的除妖师络绎不绝，都快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要不是那位大小姐明确表示不需要同一个人的回答，想必人数会更多。
“这样不会被注意到吗？”一位排队的除妖师望着拥挤的人群，似有忧虑，“天级们不是禁止我们透露太多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怕什么，”另一人不以为然，“天级那些大人物都在忙着神使神器的事情，哪有时间管我们做什么。再说了我们也没有违背戒律，把秘密说给外人，不过几个小问题。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听者颇觉有理，安下心来：“兄台说得是，是我多虑了。”
正如这位除妖师所言，这一天直到牧月表示需要休息，剩下没能“白”拿银钱的除妖师失望离去，那些地位崇高的天级都没有出现阻止。这一类似默认的举动，也给了不少原本观望中的除妖师信号。
他们想着，既然大人们不来阻止，那么或许这件事确实不算什么，他们去分一杯羹也没什么问题。于是第二天队伍不减反增，又长了起来。
这场被看作有钱大小姐的散财之举的行动持续了足足三日。
第三日傍晚，表示已经心满意足的少女谢绝了一部分除妖师的自荐，婉拒了另外一些的投靠，说之后若有其他疑惑，会再来询问，这才勉强打发走了所有人。
“成果如何？”牧月坐下倒了杯凉水，润了润嗓子，眉宇间不见倦意，倒显出几分期待。
祝笑笑如实回答了这三日统计的答案，但她依旧没看出来这些问题有何特别之处，又为何能作为收买人心的关键。
“不必担忧。我已经大致了解这群除妖师的处境了。”牧月却这么说。
见她疑惑，便又道，“这几日来的除妖师数量，按照之前问过的说法，已有十之六七。你知这说明了什么吗？”
“说明这段时间天级的确没有空管我们这种事？”祝笑笑迟疑地将听过的话复述出来。
“不愧是笑笑，收集情报还是如此迅速。”
牧月赞了一声，没有完全赞同这个答案，说，“那只是其中之一。我所看见的答案是——除妖师都很穷，穷到愿意为了我并不算多的银钱付出时间，而不是斩杀妖兽。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们并无太多来自外界的认可，不如凭如今妖兽横行的模样，他们不可能有空闲在此做这般无聊的事。”
“你仅凭这件事就看出来了？”祝笑笑颇为惊讶。
“自然不是。我只是有猜测，真正给我答案的，是他们的回答。”
牧月解释道，“我问过他们的吃穿住行，也问过他们平素和什么人来往。在他们的话里，风餐露宿是常态，衣着也通常朴素，甚至有时难以兼顾，只能便宜行事。另外，大多数除妖师都是家里亲人死得差不多才来做这行，半是寻仇半是维生，加上一些妖兽会寻仇，待在普通村落容易连累他人，所以除了除妖师，他们最多和铁匠、木匠之类往来，与其他人的关系寥寥。”
“居然是如此。”祝笑笑微微叹了口气，“难怪他们都生活在山野，原来不只是主动避世，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嗯，此前我听说的除妖师，是会被聘请去斩杀妖兽，进而得到一笔不菲钱财的精明能人。可在他们口中，只有一部分被官府招揽的除妖师才有这种待遇，多数除妖师能力不足且水平不高，入不了朝廷的眼，不可能被正眼看待。缺少力量，缺少钱财，缺少认可，他们的处境便是如此。”牧月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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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笑笑：“如此听来，倒也可怜。但不会有假吗？那么多人，万一有人故意博取同情……”
“无妨。他们不可能提前约定好说话的语气，也不可能约定每一句话该怎么说。我们并没有表现出尤其需要人防备的样子。况且那些话与他们的状态相互验证，已经足以确定。”
“那就好。”祝笑笑松了口气，“那我们该如何做？帮忙他们挣钱吗？”那三者中，似乎只有挣钱最有可能完成。
“不。”牧月却否认了，“且不论这需要花费太久，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更重要的是，那三者中，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认可。”
“认可？”
“是。力量或许可以训练，钱财可以通过其他手段交易，但唯有认可，最难获得。对毫无根基的这群除妖师来说，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才能做成。可若是我在这里，一切便有了转机。”
在祝笑笑疑惑的目光下，牧月露出个神秘的笑，“我会为他们与朝廷牵线搭桥——只要他们向我付出忠诚。”
后面的事，对于祝笑笑来说显得最为不可思议。
牧月找上了目前可以做主逐项事宜的除妖师，开门见山提出了要求，随后将他们的窘境一一道来。
那位除妖师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大惊失色，仅仅在一炷香间。
随后牧月提出自己可以帮忙牵线搭桥，并说出了这件事的种种好处。
“我知道朝廷为何不愿意承认你们的存在。事实上身手较好的武人亦可以斩杀妖兽，聘请他们还能作为打手杀人，可多数除妖师并非都如此。你们很多人并无太好的武艺，需要专门的武器才能杀妖，而武器的支出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相较之下，武人的武器不必专门打造，方便得多，也能节省钱财。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们毫无根基，未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朝廷不认为你们有值得特意栽培的潜力。”
“但我能帮你们解决这一点。届时，你们不仅会被大众所知，有了获取委托的来源，也能自由居住在城镇上，不必在乡野独自过活。甚至可以通过斩杀妖兽的数量，去朝廷换取一定的功勋，算作下一代的荫蔽。”
这话实在听上去太过美好，那位除妖师难以置信：“你怎么保证你说的话一定能实现？你不过是个……”
牧月不紧不慢把一块藏在袖子里的牌子拿出来晃了一晃，在除妖师呆愣的目光中，轻笑：“不过是个有点点权势的孩子，是吗？”
“你，你是……”除妖师嘴唇嗫嚅了几下，在牧月嘘声的动作里，咽下了到喉咙的惊叹，“我明白了，你的确能做成这件事。”
“但您为什么要帮我们？”
“只是心血来潮，想试试看罢了。”少女口吻轻松，收回了牌子，“换得一个群体的忠诚，或许是件不错的事。”
除妖师没说信不信，仍是面色凝重，犹豫了好一会才咬牙道，“可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我必须再问问上面那些天级的意见……”
“容我提醒。”牧月敲敲桌子，“我的心血来潮，不会持续太久。若是明日前没有答复，这事便算了吧。这世上需要这类帮助的人众多，我总能找到一个不让我久等的。”
“可天级……”
“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少女似是疑惑，眉头一挑，“若一切照我所说变化，你口中的天级，可不是永远都能在你们头顶上。你真的明白吗？在你动心的那一刻，到底——谁才是你最需要讨好的人？”
除妖师打了个冷颤，瞪大了眼。
许久，才带着一额头的冷汗，向着那不过十几的少女俯身跪拜。
“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第四日，傍晚时分，牧月和祝笑笑被请进新的居所。除妖师受命，一方面散播信息，一方面去联系朝廷中人。
第五日，暗中散播的消息在留守在此的除妖师之间传遍，众人对牧月描绘的未来既向往，又不敢相信。同时也意识到了这或许会导致目前划分的阶级变化，一切都会不同。他们关注着那个房子的一举一动，不敢妄下定论。同时，已经有人开始联系天级，报告此事。
第六日，朝廷来人，与牧月进行短暂交谈，随后当众表示，必会将消息送达。态度恭敬，似既敬且畏。不少除妖师当即动摇，选择投奔牧月这方。匆忙赶来的天级见此场景，不敢冒然插手，只与牧月交流，得知其策能庇佑后代，心生犹豫，放弃了赶走她们的打算，选择旁观。
第七日，飞鸽来信，为朝廷来信，信中表示，牧月所说事宜，皆在筹备，不出半年，便可实施。除妖师当即将此消息大肆宣告，为牧月建立威信，增加其势力。在场两位天级并未阻拦。经此一事，已有过半数除妖师在其背书下，投靠牧月手下。
后有其他天级不再试图联系失去行踪的神明，也放下搜寻神器的事宜，匆匆赶来反对，却因牧月那方势力庞大，无力回天。
七日之间，两名少女，成功夺下除妖师势力半数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