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打着鼓, 不敢有丝毫风吹草动地打量着对方。

  只见对方表情淡漠,那张不算柔和的轮廓更加深刻,此刻正阴森森地看着他, 如同深林里蛰伏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

  张漾大脑钝痛, 身体瑟缩。

  “别害怕, 按理说这件事情跟你关系不大。”即墨煜谦开口道。

  “总得让我知道前因后果吧,墙上的照片怎么回事?”

  对方跟才注意到似的,将油灯挪远了些:“我妈弄来的,她整天闲的没事干,净对着景河的种费心思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漾便心头一颤,“你、你该不会也是——”

  “是,我也是景河的种, 不过是跟你一样的, 私生子而已。”他没坐, 背着手来回踱步:

  “我妈从小就给我定了个目标,就是有一天堂堂正正得被景家认回去,当景家下一任掌门, 好让景河明媒正娶地将她迎接进门,我妈妈是那样的爱他……不过, 可惜了,她现在已经死了。”

  即墨煜谦说完,立刻牵起一个极为扭曲的消融, 那笑容诡异至极,看着有点难过, 又很开心。

  “死了好, 死了好……死了就没执念了。”

  他嘴里碎碎念道, 毫无逻辑的话语让张漾一头雾水,不过内心却隐约察觉到什么。

  即墨煜谦的母亲莫不是也是景河的情妇之一?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瞬间寒毛乍起。

  对方似乎通过他的表情猜出他内心所想,倏而从刀鞘中抽出把尖刀垂手扎向张漾眼睛。

  白刃劈破空气护罩,亮如昼日的刀剑生生削断窗外一缕轻风,所向披靡地刺向那人,速度之快地呼啸厉风!

  张漾本能躲避不及,惊呼未半、电光火石间,乔言眼皮猛睁,从地面一跃而起对准那人手腕抬脚便踹。

  那一腿又准又狠,即墨煜谦手腕卸力,尖刀垂落半空另一只手迅猛而垂,再次将那利器反握贴着手腕。

  只是这次对准了乔言,他阴笑:“早知道你练过,我第一个就该杀了你!”

  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住客,他幸好多留了一个心眼。

  乔言那剂喷雾是张漾的好几倍,身上又被手腕粗细的麻绳捆绑,只有双腿能堪堪运作;而即墨煜谦头脑灵敏清晰,又手握利刃。

  二人光是对峙不动,似乎已经分了高下。

  “没用的废物!”

  他让出两只手又能如何?

  乔言凤眸一眯,脸上尽是不屑。

  即墨煜谦喉间一噎,脸色极为难看,忽然,他掏出那支喷剂。

  乔言面上一惊,等他再欲进攻已经太迟,潮湿的湿气涌入鼻尖,他双膝一软再次没了意识。

  屋内再次恢复安静。

  张漾扣着掌心,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走,没在床上爬多远,一只脚忽而被什么东西牵扯,他不可抗力地摔回床。

  一腿弯曲;一腿伸直,笔直的被一条细长的铁链拴在脚踝,那上面细白的皮肤已经被磨出许多红痕来。

  “哈,跑什么!我又不打你!”即墨煜谦的嗓音陡然拔高。

  张漾根本不信。

  既然不打他,那锁他干什么?

  “等着,等我先解决了外边那个能活蹦乱跳的,再来一把火烧了你俩。”他一手指着,神色愈发慌乱起来。

  “为什么要杀了我们?你现在有点激动,你冷静——”

  “冷静个屁啊!客栈那边顶不了盛京多久,在他闯进去之前,我必须得先弄死你俩!”

  漆黑的视线中,微弱的油灯照着。半空中似乎有什么光点一闪而过,即墨煜谦倒吸了一口冷气,甩手扔掉针管转身离去。

  张漾大脑嗡嗡直响,可眼下并不是发呆的时候,他艰难地爬到床底试图推醒昏迷那人,叫了几声之后依旧没反应。

  这药剂不知道用什么研制的,昏迷效果极好,几乎是立刻生效。乔言脸色沉静,仿佛就是在睡觉而已。

  这房间空荡荡,链子约莫一米长,可活动范围及其限制,张漾能摸得到的地方除了稻草就是稻草。

  情急之下,他使劲拽那链子,可依旧纹丝不动。

  钢筋腿弹簧板焊就的铁床,锁链牢牢地套在床头卡扣。张漾近乎绝望。

  即墨煜谦是景河早年风流下来的种。

  情妇的儿子,为什么要杀了他门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明媒正娶……杀了他们,景河膝下便只剩即墨煜谦一子,届时成为唯一血缘继承人,那个死去的情妇便能替代江云!

  这已经是爱到疯魔了,更像是一种执念,来自“正宫”的执念。

  恰如江云。

  他记得江云为了嫁给景河,用最小型号的针从包装袋外刺破避孕套才得以受孕。怀孕后更是在三个月后坐稳胎盘才将事情告诉景河,那时,景河事业刚稳定受不住任何打击,江云便稳当当地攥住底牌筹码,如愿当上了“景夫人”。

  这件事情是母亲告诉他的,他当时还极为疑惑,他比景明出生要早,为什么母亲……

  如今的张漾却是明白了,像景河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托付。母亲或许在为了一张出生证明给景河下跪时,就彻底心冷了。

  张漾心中怨念,缓缓阖上眼皮。

  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段空情,要走上这条没有回头路的道,不值得。

  该死的是景河,不是他们这群无辜的人。

  听着门外突起一阵争吵,又立时没了声音,张漾眼神涣散地靠着墙面,筋疲力尽地没有一丁点力气挣扎。

  他的手布满血渍,掌心一条链子粗细的红痕泛着骇人的肿胀,在那雪白的掌心,似雪地中一抹胭红。

  就算他不扭头去看,也能想象得到无意识的景明是如何被拖进来的。

  他开口,绝望之下声音有些嘶哑:

  “你应该杀景河的……”

  即墨煜谦耸肩:“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妈不让,她爱那个男的爱的死去活来。小时候我都是对着景河的照片喊爸爸,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他。”

  自打他出生以来就生活在这个小镇。

  “多亏了那晚景明来找你,不然我真弄不来你们兄弟俩。”

  他将景明朝墙壁一扔,“安心上路吧,我就不多送了。”

  “你杀了我们也是要坐牢。何必呢?”

  即墨煜谦朝着被五花大绑起来的那个人努努嘴:“这不有替死鬼?更何况……你男朋友现在估计就在我客栈底下呢吧,有他替我作证,怎么会坐牢呢。”

  随即他不再多说,又拖着乔言出去搬油桶,房间里只有一半位置被泼了汽油。

  张漾脸色惨白,冷汗津津。

  不过很快又释然了,死了正好,他不是早就不想活了吗。

  与其受着被失去至亲的痛苦与疾病的折磨苟活,还不如死了的痛快。

  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了在乎的人,哪怕是盛京。

  张漾微微喘息,半晌,竟然虚弱地笑了笑:“都到尽头了……”

  不管是真是假,不管喜欢有没有尽头,如今,都到尽头了。

  他在也不用承受整夜被母亲在病床上的病痛挣扎、在深海无望求助与夜夜回荡在耳边盛京像景明求婚的“酷刑”了。

  “咳咳咳——”

  景明双手被反绑,摇摇欲坠地抵着墙壁坐起来,惊恐地朝着张漾失声喊道:“快跑!他、他要杀我,快跑!”

  撕心裂肺的尖叫之中大门一声哐当!

  张漾愕然回头,见刚出去那人不知何时多了青青紫紫的伤口,步伐生风,手腕一拧拽起他,冰凉的刀尖登时抵准白皙脖颈侧的动脉血管上。

  脖颈白到几乎透明,那根青色的血管被覆在皮肉之下,仿佛稍微用力,便能刺破。

  即墨煜谦双目充满狠戾,手腕剧烈抖动,惶恐不安地盯着门口。

  下一秒,一声枪响,张漾只觉得耳边轰然嗡鸣,脸侧一烫,背后的桎梏力道顷刻消失。

  “啊啊啊啊啊——”

  张漾身体僵硬,不用身手,光是余光他也能判断出刚才被什么东西溅上了。

  是血。

  粘稠的血液糊在他莹白的脸上,顺着地面滴落。

  即墨煜谦被子弹冲击力轰到墙壁上,他一只眼球已被打飞出去,剧烈的痛感几乎让他麻木。

  “谁也别想拦我!我要让你们给她陪葬!”他踉跄地抓过油灯朝地面砸去。

  油灯被摔碎在干草上,碰上易燃品几乎瞬间灼烧起来,土房子是用木头盖得,这房子非常老旧破败,起码得有个二三十年了,房梁本就摇摇欲坠,大火瞬间四起。

  景明见势不妙想跑,却被即墨煜谦一脚踹回去。

  “不准跑!凭什么我妈死了你们活得好好的!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早就当上景少爷了!”

  何至于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蜗居二十多年?至于眼睁睁的看着他妈在病床上临死是对景河念念不忘?

  “你发什么疯!快放了我们,你不是想当景少爷?我、我把这个位置给你,我把整个景家都给你!”

  景明抖如筛糠,近乎哀求。

  张漾早就放弃了挣扎,拖着铁链又回到床上。

  接下来,又是一声枪击,正中即墨煜谦膝盖,那人摔倒在木桌上,一条腿被周围蔓延的大火爎烧着,他吭哧吭哧地爬走,身上被燃起的火星顿时点燃靠近张漾的干草。

  大火近在咫尺,已然烧到脚下。

  窗外——

  “盛总!人在里面!”

  “啊?小少爷?我们没看到小少爷。”

  “里边在着火,不要进去!”

  “快快快,快去找水救火啊!”

  “……”

  每个人都在手忙脚乱,急的苍蝇乱撞。

  盛京脸色又冷又硬,不顾余成阻拦,大步冲进去,眼见火海已然烧成雏形,他已经不知道是何滋味。

  眼下只有找到张漾。

  “张漾!张漾!”

  他脱下外套打掩护,皮肤被灼得通红,也没有往后退过一步。

  他正朝着最里面过去,神色之慌张,不断四处搜寻。

  “我们在这!在这!快来救我们!”

  景明够着脖子喊道,油灯砸碎的位置火势迅猛,一飞冲天,形成一道炙热的火墙,把他们圈在里面。

  火势没过膝盖。

  盛京顺着声音过去,利用一根没有燃烧的木棍拨开干草,做了一个仅能维持几秒的“防火墙”,他趁着间隙跳进去,一秒锁定被铁链拴在床头的人。

  “张漾!”

  他声音几乎变了调,又夹杂着几乎溢出的崩溃。

  他手脚并用,往日形象全然不顾,紧紧地将人抱在怀里,狠狠地、几乎揉进骨头里。

  细看,他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放开我。”

  “不放!老子他妈好不容易找着你了!我……”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不过眼下并非儿女情长的最佳时机,于是又给生生地咽回去。

  他想抱着人赶快离开,可在身手时,被铁链冰凉的触感惊了一下。

  “我有这东西绑着,出不去了。你带着他们俩走吧。”

  张漾轻轻推开他,没什么生气的脸上此刻已被烈火灼烧熏得双颊通红。

  盛京暴躁地扯了两把细长的铁链,可熊熊烈火已经奔向二人袭来,他只得腾出一只手将张漾护在怀里。

  “闭嘴!你再敢说一句,等出去了我就一枪崩了他们俩!”

  一旁正够着散落的玻璃碎片的景明身体一震。

  眼见火势愈烧愈烈,张漾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他被盛京死死地摁在怀里,只觉得身上又热又闷。他瞥一眼脚踝处的那东西,忽然用力地将盛京推去床下。

  “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上次,上次酒店你们就不该救我!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去死,我都已经自杀了!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活得有多累,我有多难受……滚,滚!”

  他颤抖着指尖,徒劳地攥紧手边的干草:“如果不想我恨你,就别再管我。”

  盛京听着,脸部肌肉都在抽搐,他紧紧地咬着后槽牙,脸色铁硬,“我说了闭嘴,等我出去了再跟你算账。现在,我把救出去,老实点!”

  他转头先是给景明解开了束缚,“带着那个‘死人’滚出去!”

  景明懵然,不过也不敢耽搁,拖着人当盾牌就往外冲。

  之后,他又重新回到床上,用膝盖压着张漾的腿,不再给人将他推开的机会。

  这铁链细长,两端分别被铁环穿过严丝合缝地卡着脚踝与床头钢筋。想要徒手掰钢筋的可能性不大,于是他观察了这铁链子,每个食指粗细的环扣卡着,他指间穿过环扣,站起身一脚蹬着床头,狠力掰开。

  那铁链做工精巧结实,盛京又被烟雾熏得几乎喘不上来气,废了半天力气才堪堪拧开一条缝。

  “张漾,你要是出不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在这。”

  他似乎是在交代什么似的,扭过头沉重地对身后人道。

  张漾垂眸,眼尾被泪水涩得通红,与脸颊的颜色连在一起,如同落日晚霞般的潮红。

  一种任何人见了都觉得胆战心惊的美感。

  “我本来就剩半条命,你又何必。你走吧,别管我了,这东西没有工具弄不开的。”张漾呼吸困难,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啜泣。

  盛京没有滋味地笑了一下,回头接着掰开那链子。

  火苗窜起,四周都充斥着房梁木头的噼里啪啦炸裂的声音,张漾彻底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宣告。

  房梁即将坍塌,周围火光熊烈。他们无路可退。

  盛京担心张漾昏迷,于是身手把人带进怀里。

  “张漾?张漾!你别睡啊,把眼睛睁开,咳咳、靠!我这就弄开了,咱俩马上就能出去了张漾!”盛京也被呛的一塌糊涂。

  手上依旧使着全力,指腹与掌心的血肉被勒得乌紫,仿佛下一秒就能炸开似的。

  “吱呀——”

  一声铁锈摩擦的尖刺声音,那卡扣终于舍得松开一道小口子,盛京立刻将其分开,连忙用外套盖着张漾,慌张地下了床。

  可这个时候已经太迟了,大火已经蔓延至二人眼前,钢筋大床滚滚发烫,盛京隔着皮鞋都能感觉到炙热的火气。

  他内心颤抖如鼓,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点。

  “我一定得把你救出去、说了让你好好活着,你就不能给老子少一根头发!”

  在刚认识张漾,他就犯下了一个在两年之后扎在自己身上的错,当他妄想用戒指抹掉这段不堪时,偏偏出了车祸。

  他现在恨不得穿回那个时候,给失忆的自己一顿嘴巴子。

  老天爷不眷顾他,如今他都想起来了,想要弥补,却活着又成了一种奢求。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迟一步?

  如果他今天能早来一步、如果当初他能早点恢复记忆、如果他没有给张漾求婚的打算……

  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

  那个时候……

  盛京半梦半醒之间,朝着明亮的窗户看了一眼。

  那这个时候,张漾应该在给他剥着他最爱吃的水果,缠着他撒娇了吧?

  他还记得,张漾在公寓搭了一个燕子窝,说来年打春,要跟他一起等燕子。

  如果能出去的话,如果张漾还肯原谅他……

  可世上没那么多“如果”,在兜兜转转,一行人走了一圈弯路之后便悄悄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可能再回到当初。

  一切都成了空言。

  盛京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搂着张漾,吊着一口气似的摇摇欲坠地下床,侧过后背以用来抵挡火焰的灼烧,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可依然无法走出去。

  后背火辣辣的剧痛让盛京瞬间清醒不少,他甚至能感觉得到脊背皮肤滋滋啦啦被火燎的声音。

  濒临死亡之际,忽然听到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盛总!”

  随着阵阵白烟喷来,余成与景明等人抱着灭火器冲进来。

  铺天盖地的白烟堪堪压灭烈火,火势太大灭火器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几人合理朝着盛京面前喷,勉强弄出一条道来。

  “快跑!”

  余成慌张地将湿毛巾塞给盛京,拽着二人重进满天烟雾。

  及时二人都有防护,依旧差点被呛死在里面。当他们出来的那一刻,房梁终于无法支撑,轰然倾倒。

  四溅的火花呈爆.炸状四散开来,火星土块被热浪裹挟着铺面袭来。盛京迅速将张漾抱进车厢,连忙将西装外套扔一边。

  “快去医院!”

  改装过的大G在山丘如履平地,冲着小镇疾驰而去,连车尾气都没留下。

  车厢内,盛京将迷迷糊糊中的张漾叫醒。

  “喝点水,马上到医院了。”

  张漾无力地靠着他的胸膛,小口喝了点水后便推开。

  “不该救我的……”他垂着眼,轻声道。

  盛京气的磨了磨牙尖,强硬地把人抱在怀里,如失而复得的珍宝般不肯撒手。

  “别再说了,我救你我乐意行吧,只要你……我死了也乐意。”

  张漾撇过来,伸手推着、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朝盛京的另一头笨重地挪过去。以这种方式无声地抗拒。

  盛京张嘴,刚想说什么“我这次为了你都差点死了,你还不信我?”“我现在真的在改过,不然才懒得管你”之类的。

  想了想,又给咽回去。

  一路上,张漾都不再说一个字,甚至睁眼看一眼他。

  仿若车厢里就一个人,没有另一个人存在的一样。

  也行。

  比上次张漾看见他就往外撵有进步。

  期间盛京终于有了感觉,后背被烧伤严重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蚀骨的痛感将他整个人都扔进绞肉机里过了一遍。

  不多时,他的额头与笔挺的鼻梁上便细细密密地渗出汗液来,眉间深深拧这,不断抽搐。

  他咬牙强忍,才愣是没泄出一点□□。

  到了医院,他又亲自把张漾送进去才腾出空赖处理伤口。

  火势猛烈,就那一下给他烧出半个脊背大的烫伤来,猩红一片,丝丝血迹洇过衬衫,浸出一大片血迹来。

  医生清理伤口时,被那些模糊的皮肉吓得手腕都在抖。

  从医多年,他第一次见到被烧伤成这样还如此镇定自持的。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啊……伤口半个月不能碰水。等会去拍个肺部ct。”

  医生摘了手套,扔进那堆成山、被鲜血染红的棉签里。

  盛京换了身衣裳,第一时间去张漾那里。

  见张漾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他那颗绷着的心弦几乎立刻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