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 孟望一愣,那张意乱的面容随之阴寒,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便换了个话题:

  “找张漾什么事?”

  “没什么, 主要是看望他有没有事。”即墨煜谦意犹未尽, 但惧之对方浑身的压迫感, 硬生生地给吞回去。

  “难为你上心。”

  孟望看了一眼腕表,随之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哎哎哎,孟长官不要误会,我对他没那种心思,只是单纯的上一任房主对现任房主的关怀。”即墨煜谦嘻嘻哈哈。

  孟望起身打开窗户通风,掏出手机让副官送点午饭来。

  “不用麻烦副官了吧,毕竟我是个开酒店客栈的。”即墨煜谦拦下,动作之迅速地跟酒店吩咐了许多, 不等多时佳肴琳琅地送进来。

  这客栈老板与张漾和孟望交情甚浅, 出手却几位豪放, 当初孟望想弄来这栋房子时,即墨煜谦原本是拒绝了的,但一见到张漾的照片, 几乎是立即应下,不仅如此还给他们让了三分之一的价。

  孟望不禁有些奇怪。

  客栈老板看着年龄与张漾顶多相差一两岁, 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眼尾细滑的飞白斜入鬓发,内勾外翘, 盯着人看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感。

  但在看到张漾时,大多都是微微抬起透露, 从上朝下地打量着看。

  如今即墨煜谦告诉他不喜欢张漾, 是一百个不相信的。

  孟望不遑多说, 直接命副官连人带菜地一块扔出去。

  “孟少爷。”

  张漾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身棉质休闲装地靠着门框,歪头看他。

  “啊,吵到你了?”

  张漾摇摇头,走来餐桌坐下,似乎很累:“麻烦孟少爷以后少来,我只想一个人清净。”

  自从上次戒指之后,他跟孟望的账就算是两清了。

  “你现在这样,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张漾沉默地喝了小半杯水,双手交叠在桌面,手背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那是抑郁症病人经常会出现的病状。

  “我在酒店自杀那天,并不是因为盛京,我只是在想命运弄人吧,我都跟盛京分手了,他却又把我给想起来了……还说爱我。”张漾盯着自己的手,眸光落寞:“那会我觉得很不公平,盛京跟我认错我已经没办法原谅了,因为在海里……尤其是在母亲胰腺癌去世后,我心里已经打定跟盛京彻底无缘,可偏偏他又什么都想起来了……”

  孟望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为什么不适在我登上游轮时想起来呢?为什么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才让他想起来呢?我就在想老天爷都看我不顺眼了,它估计造就想法子弄死我了吧,既然如此,我倒不如自己选一个死法,还能落个体面。”

  如今,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他们所有人都怀揣着最初的心。

  只是这饶得一圈就好比跑马拉松,出发时体能满满,一圈过后再回来已是筋疲力尽。想到终点的心还是那颗心,人却是看了一路的风景不再是那个人,他和盛京早早地就被一条无形屏障搁在两端。

  张漾应该算是半途而非,累的什么也不想争。

  “我毕竟喜欢盛京那么长时间了,你要说我现在一点也不爱他是不可能的,忘一个人哪能这么容易啊,可我也不想接纳他,忘了从前种种装没事人一样跟他生活。”张漾说道:

  “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他对我做过什么,在海上他是如何抛下我的。我对盛京的爱不可能再滋生,假以时日,我早晚会彻底忘记他。也会忘记你。”

  他抗拒盛京,并不代表接受孟望。

  “我知道了。”孟望暗暗攥了掌心,刚抽过烟的喉咙有些沙哑,难堪地转身离开。

  不算太宽阔的屋内瞬间落了寂静,张漾疲惫地站起身,四肢百骸仿佛生锈了一般僵硬,他看了一眼时间。

  该吃药了。

  于是从床头翻出盐酸齐拉西酮片,将一整颗粉色的药片吞下去,之后又吃了其他几样。

  他弯腰接水,削瘦的背影披着带绒的大褂,迟缓的动作看着竟有几分佝偻模样。

  他思考盯着平静的水面呆愣了半晌,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事情。

  他好像把什么事给忘了。

  略微走神时,掌心卸力,玻璃水杯倏而垂落摔碎在地面,炸溅出放射型水花来。

  “真想不起来了。”

  他挠着头,找来拖把与扫帚,掠过沙发上搭着的外套,半截纸袋裸.露空中,里面放着昨晚一口未动的红薯。

  —

  自从那天之后,孟望确实没再来找他,除了附近经常出现的那几辆惹眼的豪车之外。

  张漾权当眼瞎看不见。

  而他不知道的是,每天坐在隔着距离的豪车里,是从未来开过这座城市的盛京。

  “盛总,需要我下去找个招呼吗?”余成说道。

  上次张漾一点情面不留给他家盛总,那盛京自然是没有脸皮的贴上去,可又每天都想,左看右看,也只有他这个特助出面最为合适。

  一是帮忙在张漾面前说说好话,二是告诉张漾盛京根本舍不得离开一步,三呢……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隔着车玻璃,盛京的目光一刻也没从张漾身上下来过,“再等等。”

  遍体生寒的恐惧他已经体验过了,感同身受,终于明白张漾为什么会一直生他气。

  光是对他说一句“我不爱你了”就难受的好几天没睡好觉,更惶论是在大海上飘荡一天,跟阎王爷打过交道。

  自知没脸见他,便在每天晨曦过来再待到深夜,数个小时,他都想不到一种跟张漾好好说上一次话的理由。当他看着那栋房子亮起温馨的暖光,内心疼痛到几乎痉挛,想当初这盏灯张漾只会为他留,如今,他连推门进去抱一抱张漾的权利也没有。

  他眼睛一眨不眨,放在膝盖上的手几乎要扣出血肉来。

  是一种忍耐与克制达到了顶峰,才没让他冲出车门再闯进去一次。

  这几天,他每天都会看着张漾休息活动,稍微有一天睡的晚了或者哪顿饭没吃,他在车里比谁都着急,恨不得立马变出饭菜来送张漾屋里。身边没人能用,千挑万选下他找来了乔言。

  乔言听了他的要求,不禁挑眉重复了一遍:“让我每天准时提醒吃饭睡觉?”

  “除了你,我总不能让你们老板来吧。”盛京冷哼道。

  “他不是我老板,是客栈老板。”乔言略一思忖,双手抄进风衣里挺直了身子,隔着车窗点头:“不过你说的不适没有道理,他看着不像什么好人,起码在我这,他不是个好人。”

  自打那天被对方用枪指了一下,盛京对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不过对比起即墨煜谦……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对张漾一定抱有见不得人的心思,乔言再不济也比对方安全。

  盛京侧脸,目光带着审视:“你的任务只有这些,别的不要多干。”

  “盛总,”乔言表情如常,微微压低了些眸子,凉凉地道:“您未免过于风吹草动心难定。”

  盛京咧了咧嘴角:“这句话给你自己留着吧!你可别忘了,谢景杭现在满天地的找你呢,我不介意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好好地跟你叙叙旧。”

  他转过头,乔言冷淡的脸色在阳光下微微有些发白,“在病床上当了两年‘死人’,哼,谢景杭估计都想死你了吧。”

  他语气不善,加重了“死”字。

  乔言的手隔着口袋攥得老紧,胸膛也微微发着颤,似乎在恐惧某种东西,“他只是想让我死。”

  这句话声音非常小,几乎称得上是呢喃,随后,他剜了一眼车里的人,咬牙:“我会看好张漾的!”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后,盛京又如往常一般整日换着不同的车准时准点地来见一见张漾。

  张漾的药一日三次,药里带着安眠效果,于是他常见到张漾趴在窗口桌上睡觉,又或者在后院秋千看书时睡着,每当这个时候,盛京才能下车,偷摸地过去给人搭件衣服,再趁机摸一摸日思夜想的人。

  当他指尖在触碰上张漾温热的肌肤时,心就跟被浸在药罐子里一样苦涩。

  明明俩人就差一步就能天长地久,他也明明打算好用求婚彻底抹去张漾“替身”的身份。

  事情总是差那么一步,却被他搞得一团乱遭。

  “那双色碧玺配不上你,如果我把整个盛氏送给你……或许能正眼看我一次吧。”盛京指尖轻触张漾脸颊,替他理着耳边碎发,窗外斜.射进的阳光给正酣睡的那人镀上了一层光圈。

  这些日子张漾日子安心静神无人打扰的,有了乔言吃饭也比之前多了几小口,身上的肉也日渐长回来,不再是从前骇人般的削瘦。

  胖回来的张漾五官柔和协调不少,莹白温润的脸不再有一股不苟言笑的冷意。

  还是长胖点的好看,不愧是他19年前就相中了的媳妇。

  盛京心猿意马地想着,嘴角不禁浅浅笑了一下。

  “嗯——”

  张漾睡眠又轻又浅,像小憩般几乎立刻睁开眼睛,打了盛京一个措手不及,在二人对视时都几乎愣住。

  尤其是盛京,身体僵硬得挪不动一步。

  “你怎么进来的!”张漾腾地起身,浑身又惊又怕,眼睛下意识地看向盛京的口袋和双手,不安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你放心没带枪,我上次真的是犯浑了,以后再干一次那种傻事我盛京就是孙子做的。”盛京安慰他,尽量不让他情绪激动。

  “你进来干什么?”张漾吓得都在颤抖,几乎变了调,他侧首,一把拽掉肩膀上搭着的拉舍尔毯子,气氛地扔进盛京怀里:

  “门外那辆天天来的车是你吧?你又想干什么,我身上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了!”

  盛京拿着毯子又急又怕张漾情绪过激,“有,我想让你好好活着行不行?”

  张漾一愣,眼底被气得通红,瑟缩地推了盛京:“滚!我不想看见你!”

  他惊吓的活脱脱像只被枪抵着脑门,看盛京如同见了阎王爷似的。

  “不是,你冷静点,我走这就走。”盛京卷着毯子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一步三回头地朝门口挪动。

  “等等。”

  盛京立刻调头。

  “你是怎么进来的?”张漾终于反应过来,乍然看向那扇金丝楠木大门:“不是余成送来的?”

  盛京挠了挠鼻尖,从兜里掏出钥匙放桌面上:“反正你给钱了,就不用拆下来换新的了吧?”

  “……”张漾撇过脸不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次日,盛京再来时张漾房门与窗户紧闭,从外看不到一丁点东西。

  盛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车厢里灭火灭了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让司机回去。

  他知道张漾的脾气,如果他不走,那窗帘一辈子也不会拉开。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他一点也不知道领情!”

  盛京在酒店客厅内来回踱步。

  余成点头附和,说着盛总所言极是,接着盛京又气愤地指责张漾情绪不稳定,平常也不出来透气,整天闷在屋子里。

  他都一一跟着表示赞同,似乎已经习惯了盛京的这些话。

  自从张漾从医院回来后,他家盛总就多了个毛病——不在张漾面前发脾气。

  为什么说是毛病而不是优点,因为盛京会把他在张漾那里受得起转头在他们这些下属身上发泄出来。

  这时,一个保镖殷切地跟着骂道:“盛总说得对,您为了张漾早起晚归,每日操劳,可他却不识好歹,得寸进尺!盛总您一定得给他点教训!”

  “滚蛋!”

  保镖被一声怒喝逼退。

  盛京看着他,皱眉道:“你闲出屁来了是不是,敢在这造张漾的谣?回去扣半年年终奖!”

  保镖苦着脸下去了。

  在一旁的余成内心摇头叹气。

  没心眼的……

  他呼出一口气,回身接了个电话,之后对着盛京微微欠腰:“盛总,那边传来消息,说江云母子至今没有找到,幸运小镇几乎挨家挨户搜了一遍,呃、除了……”

  盛京冷着脸等他下文。

  “除了幸运客栈。”

  是即墨煜谦名下的客栈。

  “我不是给你权限了,为什么不搜?”

  余成略微不自然说道:“是……客栈老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好多一群的打手,乌泱泱的把我们的人差点逼出小镇范围。”

  盛京捏着沙发的手暗暗用力,额角突突地跳着,表情有些肃然:“说什么了?”

  “只是说客栈里有贵重物品,外人搜不得,还将我们的搜捕令撕了。”

  “胆子挺大。”盛京评价。

  余成这也么想的。

  “景河呢?”

  余成说:“一直没跑。”

  盛京摇头否定:“打电话确认一遍。”

  “啊?”余成有些疑惑。

  景河断了一条腿几乎是插翅难飞,盛总这样有点多此一举了。

  不过他仍旧照做,给看守的人通了一波电话,“亲眼看了没?”

  “看了,那姓景的睡得要死。”

  “盛总,还在。”

  确凿之后盛京意料之中,他悠悠然地坐回沙发,拿起一颗苹果削皮,他问余成:“你觉得江云母子在不在幸运客栈?”

  “肯定在啊,即墨煜谦都把人藏得这么明显了。”

  “是啊,都这么明显了。他把你们当傻子,却拿我当智障。”盛京削着苹果,反而气消了一半:“他估计我现在一定气得发疯,立马领着人去客栈干架,到时,那群打手正好跟我们周旋一番,拖足了时间。”

  “给江云母子逃跑?”余成大惊失色。这里地广人稀,出了幸运小镇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事出反常必有妖,即墨煜谦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这会却突然硬气起来,敢跟还在部队有实权的盛京硬钢,那一定是有比得罪了他还重要的事情。

  送江云母子离开这个说法有点战不住脚跟。

  即墨煜谦熟悉地形,送走两个人轻而易举,不必这么锣鼓喧天,再明显不过的声东击西。

  那他是在掩盖什么目的呢……

  盛京吩咐余成:“去看张漾在哪。”

  只要张漾没事,别人翻了天也跟他无关。

  就在这时,他狂跳的额角骤然停了,紧随其来的是心底被掏空了一块的慌乱。

  “盛总!”客厅房门从外向内推开,保镖首领凝重进来:“刚才我们按照每日午饭时间,准点提醒乔言,可对方电话关机,我觉得有点异常就亲自去客栈找人,但没有找到。”

  余成说:“出去玩手机没电了吧。”

  首领沉重地摇头:“我想着可能去了小少爷那里,但,小少爷家里空无一人,诡异的是门从里面反锁了。”

  余成听了后背立即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悚然:“没没没没没人是怎么从里边锁的,你看错了吧!”

  看着首领不像开玩笑的严肃,客厅里每个人几乎登时绷紧了心弦,表情各各迥异。

  盛京削苹果的刀子不受控地在他手指割了一刀,顿时点点地渗出许多血来,他连眉毛也没皱,嘭地一声将刀拍桌子上。

  “去查,让所有人查!只要是能藏人的地儿,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血液一寒,细细密密的恐惧从皮肤渗入骨髓,冻得他手脚发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被他猜中了!

  即墨煜谦对张漾真没安好心!

  盛京本能想暴怒,把即墨煜谦一家子人全揪出来痛打一顿,让他们知道敢动张漾的下场!

  他本人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是很快,他就被告之即墨煜谦单亲家庭,他妈早八百年死了,哪还有什么亲人!

  几乎同时,盛京仿若置身火海,不容多想:“被绑时间不超过12小时,她们应该走不了多远,余成你去找人守着机场与火车站。剩下的专门朝没人的荒废地找!”

  如果他没猜错,即墨煜谦调虎离山计就是为了支开他把张漾藏起来,作为日后谈判的筹码。

  张漾失踪的这几个小时,几乎人人都绷着一根弦,陷入震鼓人心的紧迫之中。

  —

  张漾房子对面的那座山叫一见喜山,山脚地下沟壑纵横,地形起起伏伏。

  在一座处于两山丘夹缝中的废弃木屋里,张漾躺在床上,他被人喷了药剂,此刻睡得极为祥和。

  屋内没开灯,也没点蜡,细缝里钻进来的那点阳光微不足道,空气中弥漫着干草的腐烂味。景明出门时差点被绊了一脚。

  出了门,他马不停蹄地找到即墨煜谦,指着他怒道:“怎么绑了两个,两个人你知道要被判多少年吗!”

  即墨煜谦在阳光下盯着景明的脸半晌,稀奇道:“还真像啊……跟一个妈生出来的似的,嘶!怎么我跟你俩长的就不像?”

  景明扯了扯嘴角:“你妈指不定跟多少人睡过,说不准还真不是他的种。”

  即墨煜谦桃花眼微眯,语气危险:“嘴还挺脏,你可别忘了这是在哪,没了我,你跟江云早被盛京抓回去清算了。”

  景明梗着脖子,将欲怼出的话咽回肚子里,“你打算把我妈什么时候送走?”

  “急什么,等张漾醒了再说。”

  他今天身穿一件立领黑风衣,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低垂着没什么精神,仿若没睡醒一般坐在齐膝的土墙上倚着墙面假寐。

  即墨煜谦的长相是帅气的,削薄的嘴唇颜色很深,一双桃花眼将他朝着美人的方向偏。细白的眼皮底下瞳仁如浓墨般,盯着人看时总是居高临下,在他的脸上平添几分阴气。

  冷脸时给人一种阴森森的美感。

  听他敷衍的回答,景明瞬间没了底气。

  他与眼前这个男人做了一个交易。

  用自己的命换母亲逃跑的机会,否则他便会亲手将他们二人绑了送给盛京。

  恢复记忆后的盛京正琢磨着找她们算账呢,如果落在对方手里,那不如直接去死来的痛快。

  之后,即墨煜谦便命令他去绑来张漾,虽说他也不明所以,但为了母亲仍旧照做。

  如今眼看事情愈发严重,他不安地又回到那间屋子。

  此刻的张漾已经醒了,瑟缩在角落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当他进来时,也只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害怕。”景明压低声线过去,“等我母亲被送走了之后,我就找机会把你弄出去。”

  漆黑的视线中,他看不清出张漾是何表情,但隐约能从对方的细微动作发出的摩擦声听出,张漾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为什么。”

  景明想要走时,张漾忽地开口问他。

  为什么要绑他?

  张漾不甘地攥紧手边的干草,死死地盯着景明的方向。

  今天早上景明敲门,他分明已经接纳对方的条件,甚至对着景明耐心嘱咐,他一定回想法子把他母子送走。

  可他刚转身,便被景明用喷雾迷晕,带来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景明喘了一口气,饱含歉意:“哥哥,正因如此,我才会说救你出去。”

  顿了顿,他又补充:“你对我没了威胁,所以你是好人,好人不该短命。”

  景明出去之后,门外便传来一针争吵,张漾被那喷雾弄得头痛欲裂,并没有听清,等他稍微缓了会,身后那扇小窗户的挡板被人拿走,倾斜亮光顿时刺得眼睛生疼。

  即墨煜谦进门,徐徐地点燃一盏油灯。

  借着光亮,张漾终于看清楚这间房子的模样。

  是三间平房打穿墙体,合成车间大小的一间房,到处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光线中漂浮着密密麻麻的飞尘。

  他动了动跟断了似的的脖子,朝四周打量,刚抬起眼,便被面前的一扇墙壁吓得浑身僵硬。

  张漾瞳孔骤缩,被那一整面墙壁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扇墙两米多高,有一小半整整齐齐地贴着他的照片!

  从出生、上学再到毕业,一些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年龄的都被规规矩矩地钉在墙面。

  即墨煜谦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作者有话说:

  风吹草动心难定指的是兔子。明天会修一下这章跟上一章,大家看到修文提醒不必理会,祝大家天天开心,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