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门被推开，唐时走了进来，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神情有些疲惫。
沈梓曦看他一眼，淡淡开口：“你现在这副模样很难让我不提醒你，虽然莫矜有了很大好转，但依旧承受不住标记。”
“我没想……”唐时开口就是低气压，心中烦躁更甚。
“但你控制不了他，”沈梓曦目光并未离开屏幕，手指有节奏的轻划翻页，“发现了吗？莫矜越来越依赖你了。”
“是越来越依赖我的信息素了吧。”
划动的手指停住，沈梓曦抬眸与之对视，可落在唐时眼里算是默认。
“信息素依赖只有完成终身标记的AO伴侣才会出现，或者多次临时标记也有一定几率会出现这种情况，信息素的融合程度越高，依赖就会越深，但你们连临时标记都没有过，怎么会出现信息素依赖的情况呢？”
沈梓曦看出他的忧虑，不再委婉措辞，直接丢出结论。
“那这种信息素依赖，会让人产生错觉吗？比如，把依赖当成喜欢？”
很明显，唐时没有放弃纠结这个问题。
沈梓曦眼神暗了一瞬，笑得有些无奈。
“又在钻牛角尖了吗？”
“当初莫矜坚持要做腺体休眠手术，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家庭原因，再加上他妈妈的事情，他才对Omega的身份那么抗拒，认识你之后我才明白，他当初那么果断的放弃Omega腺体，是因为你。”
沈梓曦眉头轻蹙，目光极其认真且严肃。
“因为你是Beta，他担心会像自己的妈妈那样，因为信息素的束缚被迫与自己的Beta恋人分离，背着家族联姻的责任去跟别的Alpha生活。”
这些话很早之前沈梓曦就跟唐时说过，虽然只是推测，但莫矜是个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的性子，尤其是分化后，他从来没有提起过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做腺体休眠手术。
放弃腺体，无可避免会影响到身体的健康状况，沈梓曦跟莫矜详细说过可能会出现的术后反应，还有莫矜的母亲庄淮栀这个现实的例子摆在眼前。
即使如此，莫矜依旧没有丝毫犹豫，坚持要做腺体休眠手术。
“可是……庄阿姨最终还是回到爱人身边了，”唐时看向沈梓曦，“她现在很幸福。”
“是这样没错，她跟我大哥分开这么多年，最后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我作为家人真的非常开心。但她也毁了莫矜的童年，这是事实。”
沈梓曦言辞犀利，像是没有掺杂任何感情的一个局外人：“即使我们都知道，从头至尾她都是受害者，发情期被自己的父亲送给联姻对象，违背意愿被终生标记，还意外有了孩子，她想要爱情有错吗？没有错。可家庭，性别对她的束缚，让这一切造成的错误后果都落在了莫矜身上。”
“所以莫矜坚持离开莫家，从芜市转学到圳海，他想摆脱被操控的人生，而他之所以坚持要做腺体休眠手术——”
“是因为他跟他的母亲一样，爱上了一个Beta，他要避开所有可能导致偏向错误的可能，跟你在一起。”
唐时努力消化沈梓曦的这番话，脑海中的回忆像是乱序播放的影片，幼时在莫家的初遇，后来在圳海实验中学的重逢，包括后来发生的一切，所有的画面挤在一起。
自己从不敢越界，一直认真扮演着哥哥的角色，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保护着他，莫矜不想再见到自己，那自己就消失，现在莫矜需要自己的信息素，自己就心甘情愿当他的治疗剂。
只有那晚，在莫矜完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自己借着上头的酒意，忍不住向他索求拥抱。
不是兄长对需要照顾的弟弟，那种保护式的拥抱，而是一个Alpha对自己深爱的Omega乞求爱意，充满占有欲的拥抱。
“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印证，但无论答案是什么，你对他的爱都不会变，对吧？”
唐时丝毫没有犹豫，坚定地点了点头。
“还有，”沈梓曦目光灼灼，凌厉得像一匹盯紧猎物蓄势待发的狼。
“对待爱情，偶尔自私一点，不算错。”
＊
第二阶段的治疗方案很快定了下来，除开延续了上一阶段的信息素治疗外，还增加了药物治疗。
因为莫矜分化后腺体功能紊乱受损，导致他与同龄Omega相比生殖腔发育状况相差巨大，尽管在唐时信息素的作用下，腺体功能在逐步恢复，但是生殖腔的腔体状况几乎没有改善，必须使用促进发育的脱质激素类药物，辅助营养药剂，从而改善目前生殖腔的不良现状。
可没想到的是，针剂在莫矜身上的副作用很大，用药的第一天，莫矜就出现了生殖腔疼痛的症状，尽管用药剂量已经调整过，但因为腔体本身对药物十分敏感，无可避免会出现不良反应的症状。
唐时心中又疼又急，即使释放了大量的安抚信息素也没能缓解莫矜的疼痛，他无能为力地搂着怀里痛到缩成一团的人，硬生生挨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药效过去。
好不容易把人哄睡，唐时直接冲进沈梓曦的办公室，要求沈梓曦把后面的药量再调小。
后面几天的情况却越来越糟，不仅疼痛的症状没有减轻，还出现了头晕，呕吐的并发症状，莫矜完全无法进食，甚至连水都喝不下。
莫矜全身脱力，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任唐时怎么叫也不肯出来，直到胃里翻涌的感觉又冒上来，他忍不住将头伸向床外，把十五分钟前刚喝进去的果汁吐了个一干二净。
唐时搂着他，用干净的热毛巾帮他擦着下巴上沾到的秽物，才发现莫矜满脸都是眼泪，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办公室的门开着，唐时抬手敲了一下便大步走了进去，没做任何铺垫：“把莫矜的药停了吧。”
沈梓曦叹气，耐心做着疏导：“我理解你心疼莫矜，他的药物反应的确有些大，但这些都是正常的，虽然有些难熬可是对身体是没有伤害的，对于一个Omega来说，生殖腔腔体发育不良，意味着未来无法生育，只要再坚持十天……”
“没人规定Omega一定要生孩子，”唐时板着脸，盯着沈梓曦的眼睛没有任何犹豫，一字一句地说着，“我的Omega，不需要为了生育而受这些罪。”
“我们不坚持了，明天就停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