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矜今早是在唐时怀里醒来的。
大概是因为刚醒的缘故，他觉得喉咙不太舒服。
昨天晚上药物副作用迟迟没能退去，天旋地转，莫矜觉得自己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唐时见他实在太难受了，抱着他去天台坐了一会儿。
天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秋千，莫矜很喜欢，晃晃悠悠吹着风，靠在唐时怀里睡着了。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的病房，喉咙又干又痛，忍不住咳了两下，尽量压着声音，可好像还是把唐时吵醒了。
腰间的手收紧，莫矜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搂着向唐时贴了过去。Alpha的身体很热，被子里暖烘烘的，还有他最喜欢的红酒信息素的味道。
“喉咙不舒服吗？”
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没睡醒，莫矜一点一点向磁性的嗓音凑近。
察觉怀里的人在动，唐时朦胧地睁开眼睛，瞬间清醒。
莫矜的脸距离自己不到一厘米，只要轻抬下巴，就能吻上那双甜甜的笑眼。
“早安！”
呼出的气流吹过唐时的喉结，像是小猫爪子轻轻搔了一下。
Alpha低笑一声，莫矜被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一跳，向后缩了一下脖子，不成想又被卡在颈后的手掌按了回来。
“早安。”
唐时的呼吸就在自己脸前。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莫矜忍不住想着。
下一秒，卡在颈后的手松开，托住了自己的脸。
莫矜紧张地倒吸一口气，抵在Alpha胸口的手攥紧了他的衣服。
“别动。”
温热的手指划过脸颊，落在在眼角，轻轻搓了一下。
“唐时！”
莫矜瞬间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
“哎哟——”唐时哀嚎一声，揉着被推了一巴掌的胸口，靠在床头夸张地叫着，“好痛好痛，肋骨好像断了。”
“我都没用力！”莫矜气极，立刻坐起身，嘴里还嘟哝着，“你就是欺负我看不见……”
刚起床的人头发乱糟糟的，头顶还有几绺不安分的随着莫矜的动作一翘一翘的，唐时忍不住把气鼓鼓的人搂过来，揉了揉脑袋。
“好啦好啦，下次你帮我擦嘛……”
谁要给你擦眼屎！莫矜忍不住腹诽。
“起床洗漱吧，早饭想吃什么？虎皮凤爪和鸡汤小馄饨怎么样？再加个卤蛋？”唐时拿过床头的手机打开外卖软件，身旁的人却又缩回了被子里，一声不吭。
“怎么了，”唐时的声音凑近，“不想起？”
莫矜摇头，突然停住，又点了点头。
“摇头又点头，都把我搞晕了。”
猫儿赖床似的又往被子里拱了拱，莫矜把脸藏进被子：“我想再睡一会儿。”
唐时见状翘起唇角，没戳破他那点小心思，径自起身：“那我先去洗漱，待会儿来叫你。”
莫矜闷在被子里嗯了一声，再没出动静，唐时快速订了餐，放下手机进了浴室。
浴室里花洒的水流声响起，莫矜悄悄拉开蒙在脸上的被子，伸手敲了下报时闹钟，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再过一个半小时，又到输液的时间了。一想起输液后的药物反应，就控制不住地冒冷汗。
实在太难受了。
不止是身体上的不适和疼痛，还有呕吐物难闻的气味，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全部被唐时看在眼里。
太丢脸了。
他甚至开始后悔，想着如果唐时的信息素不能对他有治疗的作用就好了，这样，自己这些难看的样子唐时都不会看到。
莫矜私下问过沈梓曦，可不可以把药停掉，但对方解释过后，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下意识想到了唐时。
从住进这间病房开始，莫矜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像一个正常的Omega那样生活，他害怕变成一个累赘，于是一味拼命远离唐时，从不敢想以后。
直到天台上那个意外的转机，让他隐约看到了希望。
起初只是想，能有正当的理由跟唐时相处，能说话，或者能在一间屋子里待着，也是好的。
然后，便开始贪恋唐时无微不至的照顾，毫不遮掩的偏爱。
再后来，想要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沈梓曦的话让他第一次想到跟唐时的未来。
……可能会有的未来。
不管这个未来能不能成为现实，他都想坚持，只要坚持半个月，只要半个月。
可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他讨厌在别人面前哭，他讨厌露出脆弱狼狈的样子。
尤其是在唐时面前。
可真的太痛了，每一滴进入身体的药液就像是全身长着细密尖刺的小虫，顺着血管爬进腹腔，然后挤进每一条骨缝，蚕食着他的意志。
他快顶不住了。
每次冒出这个念头时，莫矜都要立刻抱住唐时，求生一般地抱住自己唯一的希望。眼泪像失控般涌出，只能无助地把脸藏进对方的颈窝，任由汹涌的眼泪打湿唐时的衣领。
这是他的希望，不可以放弃的希望。
浴室的水声停止，莫矜默默把被子拉过脸颊。
门打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被角被拉起，莫矜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是荔枝玫瑰香型的，跟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很像。
“好了，不许装睡了，快起来吧，早饭应该快到了。”
唐时的声音凑得很近，沐浴露的香味更清晰了些，莫矜总觉得，自从唐时把浴室里的沐浴露换成这款之后，每次洗完澡，都像是全身沾满了自己的信息素。
他看不到，但是Alpha满身都是Omega的信息素这个画面，无论怎么想象，都很色情。
“哦。”他抱着被子坐起身，磨磨蹭蹭地不肯下床。
身旁的床面下陷，捏着被单的手指被带着湿热水汽的手掌握住。
“今天不输液。”
“？”
莫矜瞬间抬头。
“乖，我陪你去洗漱。”
“为什么今天不用输液了……”
“不止今天，以后都不输液了。”
“可沈教授说这是促进生殖腔……”莫矜突然捂住嘴巴，脸羞得又红又烫。
即使是面对身为医生的沈梓曦他也觉得这三个字有点难开口，更何况是唐时。
“我知道，这是促进生殖腔腔体发育的药，”唐时双手撑在莫矜身体两侧，“你很介意这件事情吗？我是说，生殖腔发育不好这件事。”
即使莫矜看不到，但他知道，唐时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我……我只是觉得，这关乎到以后，”莫矜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似的，“关乎到以后能不能生宝宝。”
“嗯，”唐时继续问，“那你很在意能不能生宝宝这件事吗？”
“我……不知……我不知道……”
其实莫矜想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这件事情。
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我不知道，以后我的Alpha会不会介意。”
嗯，这样说是对的，莫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我不介意。”
莫矜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大脑立刻急速运转，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误解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唐时伸手把莫矜呆滞煞白的脸托在掌心，凑近，低声重复了一遍：“宝贝，我不介意。”
“哥……哥哥……”喉口的肌肉紧绷着，几乎说不出话。
“我去找沈梓曦让他停药，可他对我说，是你自己坚持不停药的，”唐时捏住他的下颌，牙齿松开了被咬得发白的下唇，“然后我就跟他说，我是你的Alpha，有权利要求停药。”
“我的……Alpha？”莫矜用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发颤，没什么底气。
唐时盯着他的脸，又重复了一遍：“你的Alpha。”
抱着被子的人出神似的，嘴巴微张，一动不动。
唐时突然有点懊恼：“本来想好好准备一下的，计划都打乱了。”
莫矜的大脑已经濒临宕机，讲话也不连贯，“准备……？”
“本来是想好好准备表白的，让你没办法拒绝的那种。”
唐时握住那双紧攥的拳头，他看着莫矜的眼睛，即使那双眼睛毫无焦点，目光缥缈虚无，可他仍旧真诚地望着，诉说心迹。
“莫矜，我喜欢你，想照顾你，不仅是现在，还有以后，未来的每一天，我都想照顾你。”
病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可我是个累赘，”莫矜的眼睛里没有光彩，他推开唐时的手，抱住了膝盖。
“即使我的信息素应激症痊愈，即使我可以离开这间病房能随意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是我的眼睛看不到，查不出原因，连治疗方向都找不到。我没办法跟正常人一样去上学，去生活，唐时，我会变成你的累赘，你的负担，你的生活会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麻烦。”
快闭嘴，停下，不要再继续说了……
“也许你是因为分化的事情对我感到抱歉，不用的唐时，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求你……别可怜我。”
很好，你要失去他了，你马上就要失去他了……
“好，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有些话想告诉你——”
莫矜，你把一切都搞砸了，这些天的相处，这场美好的梦，该醒了。
“从我们在圳海重新遇到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你了，”唐时的声音响起，沉稳有力，每一个音节都狠狠地敲在莫矜的心上。
“在教学楼前遇到，并不是我说的偶然经过，当时我看到了你跟主任在操场边讲话，一眼就认出你了，然后……我追过去，远远跟在你后面，发现你迷路了，我才敢走过去跟你说话。”
“我以前没喜欢过谁，也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搞明白，我对你，既不是对好朋友的照顾，也不是哥哥对弟弟的保护，是单纯的喜欢，是带占有欲的爱。“
“露营那晚原本我就打算跟你坦白的，可没想到发生了意外。”
“分化的事情我确实很自责，因为我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但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并没有可怜你，更不是因为意外让我愧疚而想要照顾你。”
“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照顾你。”
“我不想把你交给任何人，我只要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你可能会属于别人，我就恨不得冲到你面前剖开胸膛，把心放在你手里，让你看看我有多爱你。”
“莫矜，我要用爱你的这七年换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以后每一个七年，每一分每一秒，都能爱你，呵护你，让我陪在你身边。”
唐时握住莫矜紧紧攥拳的手，掰开他的指节，低头在早已汗湿的掌心落下深深一吻，然后拉着那只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
莫矜脑中一片混沌，仿佛从一个斑斓的梦中倏然失重，落入了另一个更加绚烂的梦中，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还有带着温度的心跳，在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梦。
“让我做你的Alpha吧，”唐时吻住那双湿漉漉的眼眸，“莫矜，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
莫矜没有任何理由再逃避自己的心，张开手臂向着眼前的黑暗扑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
他知道，唐时会接住自己。
果然，不出意外地落入了那个结实有力的胸膛，莫矜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只能用力的把唇角上扬，又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应该很滑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唐时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琥珀色的眼睛被泪水泡的发亮，下睫毛乱七八糟地黏在下眼睑上，隐约还能看到流出的透明的鼻涕水，脸上笑得又傻又憨，活像个小傻子。
他的小傻子。
他抬手帮莫矜擦着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又往怀里搂了搂：“宝贝，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歹给个回应嘛。”
莫矜搂着他的脖子，带着鼻音，还有一点点不情愿似的害羞，小声的嗯了一声。
“呼——”唐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又摁在自己的胸口，“我真的好紧张，都没好好准备，万一你要是不肯答应……”
“不会不答应的，”莫矜带着鼻音的声音听起来很可爱，尾音挑起来，像在撒娇，摸着心跳的那只手像是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猫爪，在唐时心里一抓一抓的。
莫矜小声嘟哝：“我也喜欢你，也是很早之前就喜欢了。”
“很早……是多早？”唐时凑近，故意逗他。
“我不记得了！”莫矜嘴硬，冲着他凶巴巴的。
“哦……”唐时语气十分做作，“可我就记得很清楚，唉，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失落！”
“唐时，你……”莫矜知道他在逗自己，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心一横，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晃着，“我补给你一个早安吻好不好？”
“早安吻？”
“嗯，额头或者脸颊，你来选，我补给你一个早安吻，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行吗？”
“一笔勾销啊……”唐时拖着长长的尾音，
莫矜红着脸：“如果……你想都亲的话也唔——”
唐时摁着他的后脑用力地吻了上去。
“嘶——”被咬了舌头的Alpha倒吸一口凉气，叼住Omega软软的下唇，狠狠捏了一把他的屁股，口气有点凶，“咬我？”
“我还没刷唔——”说着又被堵住了嘴巴，莫矜后腰横着钢筋似的手臂，整个上半身都被Alpha死死地摁在怀里。
“等下……再去……”辗转柔磨的唇齿中断断续续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Alpha的舌头仿佛带了钩，被勾住的软舌无处可逃，承受着温柔的纠缠。
病房里水声隐隐，夹杂着呓语般哼吟，攀在颈间的手臂过电一般，整个身体都有些麻痹，Omega纤细的手指摩挲着颈间的肌肤，像有磁力似的捉住了那颗弹性的耳垂，充满依恋的揉捏着。
过了好久，莫矜的嘴唇被吮得发痛，伏在唐时怀里微微喘着气。
软成了一汪的Omega挪了挪屁股，羞红了脸蹭在Alpha的颈窝里：“怎么办，我好像……把它也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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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时起立！(๑╹っ╹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