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我要一个人。”
沈厌的眉眼间此刻唯余一片彻骨的寒意,他唇畔轻动,吐出那三个字的语气叫人不寒而栗。
“薛晚乔。”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正躲藏在角落的阴影里窥探这一切的薛晚乔不由打了个冷颤。
饶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沈厌话语间的恨意。
感到不安的同时,却也有一丝困惑在他的心头浮起了。
可他也从没在沈厌面前暴露过自己想换骨的念头啊。
他甚至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过去还假意同对方交好。
沈厌怎么就这样恨他。
薛晚乔想不明白。
但当务之急,还是他应当如何从这里脱身。
薛晚乔开始在系统商城里疯狂查询着有什么能够帮助他立刻离开此地的道具。
一边查一边无声痛骂修真界的那群废物。
明明上一秒还是对他们大有利的局势,就因为沈厌那个什么破阵法,几息之间便陡然情势倒转,数百人就这样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中。
谁知道那帮人怎就这样没用,竟然如此轻易地被区区一个沈厌算计至此。
此时此刻,沈厌正在脑海中无声询问系统:“查到他在哪个方向了?”
006连忙汇报道:【就在宿主的西北方,距离你大概五百米……啊!宿主小心,他打算逃走了!】
几乎在006说出他方位的瞬间,沈厌的剑便动了。
在场的众人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暗红的残影,迅疾的剑气便直直朝某个方向似破空之竹般袭去。
携着刺骨冰冷的寒气,锋锐不可当。
墙边的建筑竟就这样被生生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来。
寒光闪现,尘土飞扬,一片坍圮的废墟间,沈厌持剑静立于原地。
他的脚下似乎踩着什么,长剑穿透的地方,正流出鲜红的血。
剧痛中,薛晚乔还没来得及遁走,就被一把剑给生生钉在了地上。
胸口处毫不留情踏下的力道令他险些口吐鲜血,四肢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那人的面容正逆着光,碎发飞扬,唇角带着丝似有似无的笑,在薛晚乔的眼中,却宛如从幽冥中爬出来索命的恶鬼般恐怖。
那恶鬼正盯着他,慢悠悠地转动剑柄,在他痛苦凄厉的喊叫中,将锋利的剑刃在他肩头的伤口中搅了一圈。
血肉翻飞,他面上愉悦的神色扩大了。
沈厌把那剑狠狠拔出,又在相同的地方再次扎下,力道之大,令飞溅起的鲜血都染红了他雪白的襟口。
薛晚乔惨叫得越大声,他面上的笑容便越灿烂。
那个人依旧高高在上,垂眼扫过他的眼神宛如看一条死狗,里面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他给淹没。
恶鬼幽冷的嗓音回荡在他的耳畔。
“你逃不掉的。”
006在这时道:【宿主宿主,我已成功屏蔽穿越者的系统商城,这样子您就可以放心地处理掉他,不用担心他突然跑掉啦。】
沈厌面上带笑,无声回了它一句:“真乖。”
那宫主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愤怒喊道:“沈厌,这可是你的小师弟!他平日待你极好,你怎就这样恩将仇报。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人!”
他身后的长老皆是面露不忍,纷纷开口了。
“晚乔他心地善良,待人宽厚,沈厌,你竟然如此恶毒,你与他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让你恨他至此!”
“是啊,沈厌,有什么误会可以放明面来说,晚乔他根本没犯任何错,你平白无故的,为何这样折磨他啊。”
……
沈厌不理他们,一踹,一挑,便将薛晚乔从那废墟里弄了出来,奄奄一息地趴在众人面前的空地上。
他此刻一身白衣上满是尘土与血污,虽然狼狈不堪,但那脸却仍是楚楚可怜、令人动容的。
他捂着肩头上的伤,面容苍白地开口,字字宛如泣血。
“我与沈师兄素来无冤无仇,也不知他何故要待我如此……怕是他已经彻底入了魔,又早就对晚乔怀恨在心,想要借此机会,在各位的面前这样折磨我……”
薛晚乔此刻模样太过凄惨,旁观者见此,眼中或多或少地闪过同情之色。
沈厌却仿佛对那些谩骂闻若无睹似的,手腕一翻,便用还带血的长剑挑了他左脚的脚筋。
筋脉寸寸断裂之痛袭来,薛晚乔疼得全身抽搐,嗓子都喊哑了,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满是灰尘的眼角滑落。
好不狼狈。
他浑身颤抖地俯在地上,感到沈厌的视线犹如刀子一样剜过他的脊背。
那目光太过冰冷与可怖,仿佛他不是人,只是一块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沈厌便是那执刀的刽子手,残忍地评估着该自何处下手,才能令他承受更多的痛苦。
重华宫的几位长老已然双目赤红,嘴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拼命似的。
沈厌垂着眼,面色没有丝毫动容,血光掠过,就挑了他另一边的脚筋。
又一声极度痛苦的惨叫里,他微微笑了。
鲜红的剑面拍上薛晚乔因疼痛而极度扭曲的脸。
“来,继续演。”
“让他们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折磨你的。”
人群中在这时发出一声怒喝。
“沈厌!你竟敢如此对我徒儿,我今日就算是已经灵力尽失,拼了这条命也要阻止你犯下此等恶行!”
一道黑影冲破人群,以雷霆之势朝他袭来。
沈厌仍旧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对方,唇角掠起的弧度不带丝毫温度。
空气中有过片刻的凝滞。
那人的身形僵硬在半路,不知何时被洞穿的腹部正流出汩汩鲜血。
他的面上闪过不甘与震惊之色,从喉咙的最深处艰难地吐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随后便一头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几个长老连忙出来将身受重伤的人抬了回去。
出手的顾淮烬冷笑了一声,被他目光扫过的,皆是心头一寒,不自禁低下头去。
沈厌一剑贯穿薛晚乔的手腕。
后者此刻气息微弱,浑身一震,却连惨叫也发不出来,疼得几近晕厥过去。
他指尖轻动,一颗醒神丹便被适时喂进薛晚乔的口中,迫使他清醒过来。
身体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他的神经,而他只能宛如最卑贱的野狗一般被屈辱踩在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极度的清醒里,完完整整承受下所有。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宫主早已气得浑身发抖。
“沈厌,你虽叛逃师门,但你现在尚还是我重华宫的弟子。你竟然敢当着本尊的面残害同门师弟,你便当本尊这个重华宫宫主不存在的吗?”
沈厌刚挑断了薛晚乔的手筋脚筋,此刻心情舒服了不少,终于肯缓缓抬起头来。
他暗红的衣衫上已然溅满星星点点的血迹,一手持着被血染红的长剑,那双琉璃般的眼瞳中,盛的分明就是满满的愉悦之色。
沈厌的目光环视一圈,目睹了刚刚那一切的众人皆不敢与他对视。
他在这时忽然开口了。
“其实我有冤情,要向宫主禀报。”
说这话的时候,沈厌眉眼弯弯,神色端的是一副无害又温柔的模样。
就好像刚才那个残忍的行刑者不是他一般。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如何折磨自己的同门师弟的,大抵都会被这副颇具迷惑性的外表给欺骗。
而此时此刻,人们的心底唯余下一片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