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我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贺钧年二话不说拉着他离开,脚下走得飞快,压低声音对众人道:“我小舅舅来这儿了!快走!”
冰冷肃杀的气息致使周围那一片,几乎没人敢往前凑,黑眸直愣愣扫过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来撕了他。
云辞闻言回头。
风吹枝丫,木牌伴着金铃哐啷啷撞到一起,焉岐嘴唇翕动,像是在对他说什么。
“别回头啊。”贺钧年拽过他的手。
云辞脚下一阵踉跄,“你就这么怕你这位舅舅?”
焉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看见人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他……”要说过节,其实也就焉岐刚被认回焉家那年,除此之外,两人基本不怎么碰面,可贺钧年面对他仍有种刻在骨子里的畏惧,导致他看见人就想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爱人面前,肯定不能这么说,只道:“他嚣张惯了,看谁不顺眼就动手。十三年前刚认回焉家,家宴上直接把我一个表叔打得半身不遂,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以后尽量离那种人远……”
“你那表叔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吧。”云辞趁他松懈,抽回手揉被他拽红的腕子。
本来一句话就能带过,最后还是忍不住多嘴。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打人,事实要真像他说的那样,焉岐在云家这么久为何没有半点这方面迹象?
贺钧年摸了摸鼻子,“都是十三年前的事了,我也不大记得。”
只记得结果,记不住过程。
云辞心里暗嘲一声,未免引起怀疑,也就没过多打听焉岐的事,和陈宇夫妇汇合后,一道离开月老庙。
走出去前,云辞借着跟林欣说话,侧目瞥向院内。
焉岐仍站在那棵姻缘树下,手里拿着块木牌。
他也去算姻缘了?
疑惑刚起,云辞就看见他将那块木牌掰……掰断了。
焉岐将写有“贺钧年云辞”的木牌扔进垃圾桶,从兜里再拿出一块带有金铃铛的木牌,手一伸,红丝带系到了枝丫最高点。
木牌上的黑字遒劲有力:江岐云辞。
中间还画了颗幼稚的爱心。
云辞并不知情,早已经跟其他人走远。
出了月老庙,得知他们要去后山的幽灵胜地,陈宇就在那儿干嚎,“啊——不要啊老婆,说好不去那儿的。”
林欣手抵着嘴角,歪头跟他装傻,“诶?我有说过嘛?”
“说过说过,就刚刚。”陈宇也不管有没有人,抱住她手臂,脑袋放上面蹭,“老婆~咱们去其他地方,去海边,你不是想潜泳么,他们,”他看向云辞几人,眨眨眼,“他们也想去海边,对吧。”
贺钧年:“对,不过好不容易来一趟,又不是没有时间是不是。”
宋闲玉:“是啊,去后山转转再去海边,也要不了多久。”
陈宇:以后别说我们是兄弟!
“诶你们知道这月老庙后山里的事么。”吸引众人注意后,关修远轻咳一声,娓娓道:“据传很久以前,有个男人半夜和情妇跑进山洞幽会,不料突逢大雨,将外面的路都给冲垮了,两人回不去就只能暂时在山洞住下,没想到一场暴雨连下了三天三夜,后来——”
陈宇竖起耳朵去听。
“那个男人饿急了,就把情妇给,吃了!”关修远瞥见他发白的脸,又加了句,“生吃。”
陈宇差点没吓晕过去。
偏偏几人像没看见,听关修远说完就准备出发去后山。
“生吃,人怎么能生吃?”
云辞瞧他脸发白,嘴里不停念叨,想起跟他一样怕鬼的焉岐,他要是跟过来……
“听着怪渗人的,我还是不去了。”他突然停下脚步。
贺钧年也跟着停下,随声附和,“是挺吓人的,那就不去了。”
两人都不去,剩下两个自然也没了兴头。
陈宇赶紧朝云辞投去感激的目光。
好人,真是大好人。
“还有我呢。”
下巴被人捏住转过去,陈宇啵唧一口香在老婆唇上,林欣脸一红松了手。
六人转道直奔海边,租了两把大型遮阳伞,又另外租了五套潜水装置。
几人叽叽喳喳,陈宇一改之前在月老庙后山的怂样,臭屁又壕横,看得林欣只想再带他回去转一圈。
“贺哥哥潜泳也厉害,”气氛正当好,宋闲玉突然来一句,“去年我们一起比赛,追都追不上呢。”
话里话外都在夸贺钧年,然而周遭的温度却在极速降低。
关修远不满皱眉,陈宇夫妇就直接多了,夫妻俩同时起身走出遮阳伞下。
走远了,林欣才来一句,“他故意的,还是蠢?”
什么时候说不行,非得挑云辞在的时候,这不就是在变相地说“我跟贺哥哥有共同爱好共同话题,你跟我们不是一类人。”
关修远也隐隐听出他另有所指,冷着脸拉走宋闲玉。
遮阳伞下只剩两人,贺钧年赶紧道:“阿辞,等你身体再好些,我教你潜泳,这样我们以后就能一起游了。”
云辞没有回他,只下巴点向远处,无声笑笑,“快去吧,他们还等着你呢。”
-
天蓝水清,沙滩边人来人往,路过遮阳伞前,总要往里看两眼白色躺椅上的青年。
跟他们沙滩裤人字拖不同,青年穿着长袖长裤,完全不像是来海边玩耍。
一条手臂横在脸上,暴.露在衣服外的肌肤白得反光。
云辞拍两张海景照发给婆婆,望向遮阳伞外蔚蓝的天空,一阵阵困意席卷,闭上眼昏昏欲睡。
早上到现在,又是坐车又是坐船,已经远远超过平时的运动量,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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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阳伞外不远处,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拎着小塑料桶,跑着跑着,左脚绊右脚往前一摔趴在沙滩上,眼里顷刻蓄满泪花。
“小朋友。”
程缘仰起脸,一双粉白的手伸过来,架住她两侧胳肢窝抱起,轻轻拍去她膝盖上的砂砾,“摔疼了吧,真勇敢,一点没哭呢。”
好漂亮的大哥哥!
程缘眨巴眼,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啪嗒滴落,红着眼猛吸鼻子,嘟嘴攥紧小拳头,“缘缘超勇敢,一点不疼。”
“原来你叫缘缘啊。”云辞将她抱到遮阳伞下,用清水给她冲洗膝盖。
小孩子皮肤娇嫩,磕一下膝盖就红了。
云辞打开药箱,将她抱到腿上,蘸取碘伏,“稍微有点疼,缘缘忍住哦。”
程缘搂住他脖子,红药水碰到膝盖缩了一下,一想到漂亮哥哥说她勇敢,囧着脸赶紧把腿绷直。
急救药箱里也就碘伏创口贴一类的东西,没找到纱布,云辞只好撕开创口贴给她贴上。
程缘嘴上说着不怕,看到红药水还是下意识闭上眼,听到漂亮哥哥说“好了”才敢睁开。
云辞将她从腿上放下去,程缘下去走了两步,又蹬蹬跑回来,从小塑料桶里抓出最大的那只贝壳放到他手心里。
“大哥哥,谢谢你。”
贝壳是刚摸到的,壳里还有淤泥,称不上多漂亮但胜在大,几乎占据云辞整个掌心。
他笑着伸出另只手摸摸小姑娘的马尾,“也谢谢你,程缘。”
程缘歪头,“大哥哥知道我姓什么?”
云辞手微滞,再次笑道:“我猜得,看来是猜对了。”
“大哥哥真厉害!跟神仙一样。”程缘眼底亮晶晶地,说着又低头去小塑料桶里捡好看的海螺。
看出她有点舍不得那只大海螺,云辞压回她的手,举起手里的贝壳,“这个就够了,赶快回去吧,家人该着急了。”
“好~”程缘挎着小桶冲他挥手,“大哥哥再见。”
准备走出遮阳伞,漂亮哥哥又叫住她,温声道:“下次跟着爸爸妈妈,可别再一个人乱跑了。”
程缘笑着说“知道啦”,扭头往东边跑,跑到另一处遮阳伞下扑进母亲怀里,仰头说着什么,那位母亲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过来,隔空点头表示感谢。
云辞冲洗掉贝壳上的泥,再次靠到躺椅上,慢慢用力握紧贝壳。
程缘……上一世新闻里提到的,洞窟塌方中丧生的小姑娘。
明明不是十月也依旧出现了,原书中的事还是避免不了么。
-
潜泳半小时,贺钧年和陈宇同时上岸。
正准备回去喝口水缓缓,陈宇突然停下脚步,错愕回头,“你还要求婚!”
“上次是失误,”贺钧年卸下氧气瓶,遥遥望向沙滩边的遮阳伞,“阿辞那样的人,该有一场盛大的求婚。”
“那宋闲玉怎么办?”陈宇直截了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没出那件事之前,他们几个玩儿得好的都能看出来宋闲玉对他的那点心思,也就他装傻充愣,非抱着一年到头除了学校都出不来几次的云辞。
“作为兄弟劝你一句,求婚前先跟宋闲玉断干净,否则对你对云辞,包括宋闲玉都不好。”陈宇拍了拍他的肩,转头去找老婆。
贺钧年拧眉立在原地,过了许久脱下潜水服准备回去,刚转身就被一道高大身影拦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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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头,脚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想往后退,脸也一阵阵发白:“小舅舅,您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点背,到哪儿都能遇见他。
焉岐瞧他这副怂样忍不住笑,臂弯里伸出手指向远处遮阳伞下,跟三两个小朋友玩耍的青年。
“你男朋友?”
贺钧年用力压制面对他时无端涌起的恐惧,机械地点点头,想不通他为什么主动来找自己。
很快,他就听见人淡淡地道:“真漂亮。”
“小舅舅!”身为男人,贺钧年怎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近乎破音地吼:“那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