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于保持距离的微笑,云辞此刻无疑是最放松的状态,笑着跟孟星竹说两句,张婷婷将行李扔给老爸后,也跟着加入进去。

  三人有说有笑地,很开心。

  “云哥,那是谁啊,新来的么?”张婷婷第一个发现焉岐,指过去问。

  没办法,在周围一众来往佣人里,男人长得最高,隔了点距离也大概能看出来是个帅哥,年纪应该不超过三十。

  云辞回眸,后退半步的焉岐收回脚朝他们走来,脸色晦暗不明,配合眉尾那道不容忽视的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厨房新招来的宰鱼师傅——手里就差拎把刀。

  脸很冷,很帅!

  张婷婷脸上顿时跟挂了俩高瓦数的电灯泡。

  “两位好,”声音低沉微哑到,可以直接出道去当声优,“我叫江岐。”

  张婷婷嘴一咧,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随后又听云辞补充道:“这是最近刚招进来的保镖,以后接替赵磊工作。”

  张婷婷正在花痴中,孟星竹先一步友好地朝人伸出手,“你好,我叫孟星竹。”

  手掌宽且厚,掌心和手指都附着着一层老茧,焉岐看了眼,笑着握上去,不知是不是因为面冷,笑意里都透着股抗拒。

  “你好,孟少爷。”

  孟星竹愣了下,松开手解释:“我不是什么少爷,叫我小孟、小竹,都行。”

  “哦。”

  一个很短很轻的音结尾,孟星竹莫名就觉得,他似乎对自己有敌意。

  这种感觉刚起,张婷婷犯完花痴回神,连忙挤开他也朝焉岐伸出手,“我叫张婷婷,刚刚拎箱子走的那个人,是我爸。”

  “你好,”焉岐很有分寸地仅握了她半截手指,偏头看向云辞,“小少爷之前跟我提过你,甲煎口脂。”

  张婷婷眼睛更亮了,收回手,急忙往云辞唇上看。

  之前无意间翻到有关甲煎口脂的介绍,就想着尝试一下。

  当时好几个哥哥姐姐都笑说不可能,就连老爸都叫她别瞎折腾,只有云哥没笑她,还用行动支持她。

  给她找香料,甚至准许她在云家园子一角挖个坑,用来埋罐子。

  那段时间,她每天眼一睁就去守泥罐子,就怕不成功,浪费了云哥一片好心,还毁了漂漂亮亮的园子,好在最后做出了一小罐颜色纯正的口脂。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牛批。

  那罐口脂后来就送给了云哥。

  遗憾地是,一次都没看他用过,收藏起来,当成了装饰品。

  江岐提这件事,难不成云哥后来用了!

  没从云哥唇上看出痕迹,张婷婷脑袋挨过去,悄悄问他:“云哥用了?”

  焉岐敛眉冲她点头。

  张婷婷开心地像中了五百万,又问了句废话:“好看么。”

  云哥在她这里的颜值已经排到顶,去年刚去大学报道的那两个月,她在校园里到处逮帅哥。

  帅哥是有,跟云哥差不多好看的,也有。

  可是那些人,好看的没云哥有气质,有气质的没云哥有钱,有钱的又没云哥有底蕴。

  综合一圈下来,云哥在她这里依旧No.1。

  No.2是孟星竹,黑皮男大体育生,张婷婷有段时间还YY过他跟云哥酱酱酿酿,毕竟他看云哥的眼神也不是特别清白。

  不过今天往后,星竹哥要往后排了。

  焉岐不知小姑娘脑袋瓜子里转什么,想起上周六涂着口脂的人,喉结轻微耸动了一下,低下头轻轻说:“很好看,像……熟透的红苹果。”

  想吃。

  张婷婷脑子里自动蹦出这两个字,颅内像有只捶胸大猩猩,嗷嗷叫。

  云辞让孟星竹先去见见婆婆,这个点,婆婆应该在管理室,回头就看到找焉岐说话的婷婷,满脸通红。

  刚确认不久的想法,开始动摇。

  焉岐怕不是来追自己,是来攻略他云家女眷的吧。

  之前是小梅,后来是王嫣,再后来是专门照顾糖糖的夏夏,现在又将目标打到婷婷身上。

  他想被张叔那个女儿奴撵着跑?

  云辞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感觉还不赖,“快到晚饭时间了,江岐,你带婷婷回偏院吧。”

  说完,转身离开。

  张婷婷正愁不能多问江岐两句,回偏院的路上嘴巴一直不停,从云辞怎么突然想起涂口脂,到他打败八个人进云家,最后说到贺钧年身上。

  话题戛然而止。

  前段时间求婚乌龙的事,她从网上看到了,当时以为云哥终于要跟那个贺二少分手,还买了炸鸡啤酒在宿舍里庆祝,后来居然又和好了,郁闷的她又买了一大箱螺蛳粉。

  不是贺钧年不好看,没有他云哥漂亮也算长得不错,可她看着就是跟云哥没什么CP感。

  而且,他这个恋爱还是逼着云哥谈的。

  焉岐十分绅士地给她拎手提包,闻言眉头一挑,“逼着谈的?”

  意识到话太多,张婷婷立刻捂住嘴,又一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干脆放开来说,“对啊,就是逼着谈的,云哥18岁那年糟了大罪,在医院生躺三个月,刚回来,他就来跟云哥告白。”

  “云哥一开始拒绝了,他不死心,就在云家大门口站着,说给个机会也好,”张婷婷说起这事,翻了个白眼,“你说巧不巧,那天正好下大暴雨,硬生生在雨里站了一整夜,这不纯纯道德绑架么。”

  “云哥没办法,叫贺家人来接,回去后又是绝食又是自杀,闹得还挺凶。那段时间云哥身体很差,精神也不好,没有精力处理这件事,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就……答应了。”张婷婷说着叹了口气。

  每每想起,都觉得云哥真倒霉,居然被那种人喜欢。

  焉岐认真听完她的话,忽然脚步一停,“所以小少爷是不喜欢贺二少的,对么?”

  这个,张婷婷没有答。

  毕竟她不是云哥,哪能猜到他的心思,不过按照这次的结果来看,谈了三年,终归还是有点感情的吧。

  “你俩说啥呢。”张叔将行李箱拎到偏院客卧,出来就瞧见江岐跟他闺女呲着口大白牙笑,虎着脸大步过去。

  张婷婷看见老爸暗道“不好”,两步跑上前,眼骨碌一转,“说您早上吃了两碗豆腐脑,牙门上现在还沾了粒葱花呢。”

  张叔立即闭嘴,再看闺女一脸偷笑,就知道她唬自己,抬手要打,“你现在胆子大了啊,敢这么说你老爸。”

  张婷婷缩了下肩,抬起的手到底没有落下。

  “张叔,”焉岐无视他盯贼的眼神,将张婷婷的手提包交给他,“晚饭就快好了,您跟婷婷收拾完去吃饭吧。”

  全程咧着嘴,直到离开。

  张叔满头雾水,“他这是,路上捡钱了?”

  张婷婷嘴快:“也有可能要恋爱了。”

  “屁!老子绝不同意你们两个!”张叔突然一声狮吼,刚停到檐角小憩的鸟猛地飞起,隔老远还都能听见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他多大,你多大啊?差9岁,再来个几岁都能当你叔叔了。”

  “爸,爸,”张婷婷十分后悔自己这张快嘴,连忙抱住她爸挥斥方遒的手,用力说了句,“不是我。”

  张叔忽然就消停了,哈哈两声前头带路,“走,吃饭去。”

  -

  与此同时,管理室内。

  偌大的房间里,只传来墙上老式钟表走动的滴答声。

  沈管家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抬起头,看到孙子,不见半点欣喜,反而皱紧了眉,语气也十分不善,“你来干什么。”

  孟星竹脸上的笑微滞,很快再次扬起,“放假了,来看看您。”

  “我说过,没事不要来云家,”沈管家摘下银丝边框眼镜,指头点点桌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么?”

  笑意渐渐消失,孟星竹低头喊:“奶奶。”

  到底是亲孙子,沈管家到了嘴边的说教,又都化为一声浓浓的叹息,但还是要把话给他说明白,“且不说少爷没跟贺二少爷分手,就算分了手,你也没有那个机会。”

  孟星竹脸色一瞬煞白,急忙解释:“奶奶我没有……”

  “你当你奶奶我眼睛真的不好了么?”沈管家并非不喜欢这个孙子,相反十分疼爱。

  小时候还特地接来云家,跟少爷一起养。

  可是她错了,这孩子在跟少爷朝夕相处中,不知不觉产生了超出兄弟以外的感情。

  她捏着眉心无奈叹气:“三年前,少爷答应贺二少表白那天,你喝醉后说了什么,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孟星竹丢了魂儿似的离开管理室,在亭子里一坐就是一小时,晚饭都没吃。

  耳边不时回荡着奶奶最后那句问话。

  他当时说了什么。

  最喜欢的少爷跟别人在一起了。他灌了半瓶54度的酒,拉着人手说“少爷,我喜欢你”。

  数不清说了多少遍,就那样说睡着了,等醒来,是奶奶在床边守着他。

  从那以后,他就被勒令无事不准再来云家。

  所以奶奶是知道了,知道他对小少爷……

  “星竹?”云辞吃完饭出来散步,看到他独自坐在亭子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到声音,孟星竹用力攥紧手心,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天边尚留有余晖,从人身后洒下,少爷担忧地朝他伸出手,竹节手指似通体透亮的白玉,唯有尖顶落了层淡粉。

  孟星竹想立刻伸手握住,手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扬起嘴角,摇头,“可能是坐了很久的车,有点晕。”

  “那今晚早点休息。”云辞收回手,去清水池边散步。

  孟星竹顿了顿,起身跟上。

  “糖糖,给你表现的机会来了。”焉岐看到两人一同往水景园去,扭头从夏夏手里接过遛狗的任务,轻捏它耳朵低声嘀咕,“去缠着你爹,分开他们。”

  糖糖也刚吃完饭,正是遛弯的时间,哈哈两声,焉岐绳子一松,立刻朝云辞跑过去。

  “汪汪!”

  “糖糖?”孟星竹看到扑到云辞脚边的狗,弯下腰摸它头,笑着问:“还认识我么。”

  糖糖歪着脑袋看了人很久。

  “汪!”

  尾巴转地飞快。

  孟星竹顺手将它抱起来,小家伙立马去舔他的脸,舔地脸和脖子一阵痒。

  “哈哈,感受到了,这么久不见,糖糖还是记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