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清书竟真的为了那表妹而在府中纵火?”昭安郡主的笑声脆如银铃。

  兰生儿边温酒边说:“旁人只觉是放孔明灯出了意外,只是我从堂中出来时,见沈二小姐急急地往偏院奔去,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不曾想她从沈三公子手中得过孔明灯后,直奔荷风院。着火后,二小姐又冷静地拖了个姑娘出来,那姑娘我是认得的,二小姐席上就极力护着她,别人多看一眼,都好像要吃了他似的。”

  昭安郡主抚了抚心口,才顺过气来:“沈清书那表妹我见过,长得是真真的惹人怜惜,没想到京城的公子们还未有动静,她就先栽了。”

  “也不奇怪,那表妹的容颜堪称绝色,任凭我看了也要心颤。”

  “美是美,可惜却不如你生动,”昭安郡主伸出玉指挑了挑兰生儿的下巴,“可还看见什么?”

  “沈二小姐把表妹带出来的时候,身后还尾随了一个男人,那人在席上也出现过。”兰生儿嫌恶地皱了皱眉。

  昭安郡主怔了一下,随后又笑出声来:“沈氏一族为官的人不少,沈尚书怕是最近怕是需要活络活络,才动起将美貌孤女送给贵撩的心思吧。”

  “为了救表妹,舍得纵火烧家府的,沈二小姐是我见过的头一个。”

  “莫非是动了情?”昭安郡主微一挑眉。

  兰生儿摇摇头:“或许是因沈二小姐心善呢?”

  “在宫宴上和沈清书打过几次照面,人冷冷的,不似你说的这般热切,”昭安郡主突然想起了她那晚护着兔子灯的模样,顿了一下,“不过倒也未必。”

  “郡主,酒好了。”

  “她还欠我一次登门致谢呢。”昭安郡主抿了一口酒。

  秋风院内。

  温雪儿徐徐停下手中穿针引线的动作,抬起头:“你已经看了我许久了。”

  “雪儿是看不厌的。”沈清书支着头说。

  一抹红晕悄悄染上了温雪儿的脸颊;“你若再取笑我,这香囊我便不给你做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沈清书隐去眼眸里的惆怅,“你喜欢待在京城吗?”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温雪儿又低下头,“但是有你在,我好像对京城又喜欢了一些。”

  温雪儿是在说情话吗?作者明明没有加这个属性啊。沈清书突然面赤心跳。

  冷静下来时,沈清书才想起眼前这个帮自己绣香囊的人今夜就要被自己送走了。

  狠心吗?

  可是不狠心就救不了她了。

  “雪儿,今晚陪我去个地方。”沈清书佯装淡定地笑道。

  “好。”

  夜幕黑压压地笼罩下来时,沈清书支开了家仆,一路拉着温雪儿向后门走去。

  “姐姐,为何从这里出去?”温雪儿被握着的手僵了僵。

  “大晚上的,要是惊动我爹,怕又要罚跪祠堂了。”

  门外已经有马车候着了。

  只是温雪儿在看见马车上的包袱时,脚步往后退了退。

  沈清书利落地上了车,伸出手,示意温雪儿搭上来:“雪儿,信我。”

  温雪儿神色犹豫,可还是缓缓伸手搭住沈清书,上了马车。

  “雪儿,你且听我说,”沈清书深吸了一口气,“昨夜若不是那把火,你就......你爹娘过世,背后再无靠山,京城不适合你待着,我送你走。”

  温雪儿语气中闪过一抹慌乱:“不要,不要把我送走。我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让你不喜欢的,我向你道歉好吗?”

  “我怎可能不喜欢你?我——你留在京城太危险了,必须走。”沈清书刻意冷了眼神。

  温雪儿眼眶一红:“我就是因为无依无靠,家中老仆才将我送来沈府,若再将我送回去,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不回苏州,回沈氏老家的庄子,我打听过了,那里的人都淳朴老实,还有还有,”沈清书一时也有些乱,“我写了信,还偷了母亲的印章盖了印子,等你去到那里之后,他们会善待你的,我也会去看你的,只是我现在走不开。”

  沈清书心里明白,若此时和温雪儿一起离开,只会惹得沈家四处抓人。

  温雪儿声音里带着呜咽:“姐姐,我真的不愿离开。”

  “你需要用的东西我都在包袱里备下了,”沈清书忍住声音里的颤抖,“我找了好船家,他们老练又稳当,会保护你一路的。”

  与其说相信船家,不如说沈清书是相信元老板,毕竟是原书的男二,道德上并无太大瑕疵。

  温雪儿的眸色一点点地沉下去,最后归于悲凉。

  沈清书刻意偏开头不去看她。

  长街寂静,偶尔传来一两声更夫的呼喝,马车的轱辘声显得尤为刺耳。

  马车停下时,沈清书缓缓下了车,随后下意识地去扶住温雪儿。

  温雪儿的手在微微发颤。

  温雪儿走得很慢,沈清书也不催她。

  元老板已经提灯在河边候着了。

  “都安排妥当了。”他开口道。

  “谢谢,”沈清书颔首道,“只是我多问一句,真的可以保证安全吗?”

  “船夫有些身手,况且都是我的人,定把温姑娘安全无虞地送到老家。”元老板沉稳地说。

  沈清书一直握着温雪儿的手突然紧了紧,似乎不想松开。

  “雪儿,我们......走吧。”沈清书犹豫片刻,还是不情愿地开口了。

  温雪儿恹恹地沉默着。

  沈清书把温雪儿牵到船上后,勉强地笑了笑:“我一定一定去看你。”

  “表姐,你果真要送走我吗?”温雪儿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根随时要断掉的游丝。

  “你不能再留在京城了。”沈清书重复着这一句。

  船索断开的时候,沈清书才缓缓松开了手。

  温雪儿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静静地站在船边。

  沈清书不忍去看她的眼神,狠下心来转身就走。

  “既是不舍,为何还要送?”元老板见状跟了上来。

  “你不懂的。”

  沈清书话音一落,身后就传来了一响“扑通”的落水声。

  不好!雪儿掉水里了。沈清书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这个。

  沈清书跑到岸边时,看到水中扑腾的身影时心下一惊。

  正要跳下去的时候却猛地被元老板拉住:“你当船家吃素的吗?”

  沈清书沉下心,紧紧盯着泛起水花的方向。

  温雪儿被救上来的时候发丝凌乱,脸上血色全无,苍白得让人心颤。

  她似是晕了过去,双手却一直紧捉着沈清书的袖子。

  沈清书慌乱地拭去她脸上的水珠:“现在怎么办?”

  元老板俯下身来,皱眉道:“今晚走不了,扶她上马车,去我家医馆。”

  沈清书呆了一下。

  幸好找了个垄断大佬。

  “日后如何?你还要送她走吗?”元老板问。

  沈清书看着少女的睡颜,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没想好。”

  “看她模样,似乎是不想走的。”

  “雪儿在沈府待着也拘谨,”沈清书编了借口,“若想让她离开沈府,你觉得除了让她嫁人以外,还有什么法子?”

  元老板略一思忖:“朝廷新设了女官的位子,倒也是个正当去处。”

  “不行,什么朝廷宫廷的,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你不是想让她能独立于沈府吗?”

  “我想要她安全。”

  “沈府四面筑墙还不够安全?”元老板白了她一眼。

  “你不懂。”

  “确实不懂,”元老板走出门外看了一眼天色,“沈家这会估计已经在找你了。”

  “我与温雪儿出来醉仙居吃酒,一时起兴,忘了时间。”沈清书思索片刻。

  “你在祸水东引?”

  “你那醉仙居的确现在开着啊。”

  元老板徐徐地把玩着扇子:“沈清书,你似乎变了一些。”

  “说得你多了解.....我似的。”沈清书差点就要把原主说出口。

  “你这人有点意思,这个朋友我交了,”元老板忽地拔开脚步,“我要回醉仙居了,马车还在候着,你等温姑娘醒了就赶紧回去。”

  沈清书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弱弱的“表姐”。

  温雪儿眼神迷蒙,又轻唤了一声表姐。

  沈清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抚了抚她额头,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烧起来。”

  “表姐,”温雪儿气若游丝,“我本是想站在船边多看两眼,不料水浪击颤了船,我便落了水。”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落水的。”沈清书心疼地说。

  温雪儿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弓了一下。

  “你不要送我走。”温雪儿哀求道。

  “我......”沈清书神情一滞,“你在京城不安全。”

  “可我更不要孤零零地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沈清书垂首思索,好一会才说:“此事容后再说,我先带你回沈府。”

  上马车时,沈清书本想拉着温雪儿的手,却先触到了她冰凉的衣物。

  “雪儿,你把衣裳脱了吧。”

  “啊?”温雪儿微微一怔。

  “小心着凉。”

  “脱了该更凉了。温雪儿脸颊上的一抹微红被夜色遮掩住了。

  “没事,你穿我的。”沈清书说着就要脱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