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为了演好原主,沈清书没有把他的腿打断。

  趁着席未散,沈清书缓缓踱步出来,眉头一直紧锁着。

  这样来一个拦一个总归不是办法。

  余光中,沈清书看见大夫人步履微微蹒跚地走了出来,她连忙松开紧皱的眉头,上前几步,想要扶住大夫人。

  “在自家里,还怕我摔着不成?”大夫人并不要沈清书扶。

  沈清书见她神色愉悦,便不再多说。

  沈清书正想赶往荷风院时,突然听到旁侧传来“哎呀”一声痛呼。

  大夫人真摔了。

  虽说旁边的家仆已纷纷上前将她搀扶出来,可沈清书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手。毕竟是原主的母亲,如今在面上总要表现出来些母女之情,沈清书想。

  她现在开始察觉到扮演原主实在是一件吃力的事。穿过来后,沈清书的唯一念头只有拯救原书中最可怜亦是她最痛惜的女二温雪儿,没想到,原主的这些羁绊可不是轻易能断掉的。

  “娘,下次可不能再逞强了。”沈清书现在只想快点将母亲扶回屋里。

  “老了啊,眼神也花了,明儿得让人搬走那块石头才好。”

  还未走完,沈清书就听见了席散的声音,她的手忽地一僵。

  大夫人伤了腿脚,仍在慢慢走着,而沈清书每一步都像踩在针毡上,刺得她十分难受。

  大夫人住的院子怎么这么远啊,沈清书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没事,赶得及,荷风院也远,二叔公也要走好些时候,沈清书安慰自己。

  可还是心慌。

  原书中描写的温雪儿低声哭泣的声音此时突然回荡在她脑海里。

  “清书,你怎么了?”大夫人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酒烈,后劲上来了。”沈清书强作镇静。

  “行了,后面跟着人,你就别扶了,回去好好休息啊。”

  “好。”沈清书求之不得她说这句话。

  刚一离开大夫人的视线,沈清书拔腿就跑。

  快点,再快点。

  “姐姐!你看。”半路突然刹出一个人。

  沈子岸看着沈清书异样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什么事?”沈清书努力抑制着急促的气息。

  “怎么搞得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新得了几只孔明灯,你要不要一起玩?”

  “改日,”沈清书正要离开时,突然心中一动,她转向沈子岸,“帮我点一只。”

  “嘿,小样,想玩就说,在我面前还忍着呢。”沈子岸拿起一只孔明灯帮她点燃。

  沈清书拿过孔明灯后,一路小跑向荷风院。

  ......

  “走水了走水了!”

  “换只大点的水桶,快!”

  ......

  沈清书站在暗角,冷静地看着面前正在扑灭火势的人群。

  如她所料,二叔公喝了酒,走得慢,在他刚刚钻进荷风院的那一刻,沈清书也到了,而荷风院的守卫早就有意被引开,她借孔明灯放的那一把火简直是轻而易举。

  火势虽小,但引起众人的注意也够了。

  她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将温雪儿拉了出来,顺便佯装震惊地问了一句二叔公他怎么在这?

  “路过发现着火了,进来救人,没想到清书动作比我还快。”二叔公讪讪地笑。

  沈清书冷笑了一下,便让人先将温雪儿送回自己的秋风院。

  毕竟,她还要在纵火现场好好观察一下形势。

  最好荷风院住不了人,温雪儿就得住在她的秋风院了。

  看谁还整幺蛾子。

  只是沈清书还未观察出结果,就先被沈家主翁的人“请”走了。

  去到祠堂时,沈子岸正耷拉着头跪在沈尚书面前。

  “沈清书,你也跪。”

  沈清书愣了一下,见沈尚书的脸色实在难看,只能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今晚这场火,到底是你们姐弟哪个捣腾出来的!”

  “我。”沈清书淡淡地应了一句。

  “爹,孔明灯是我给姐姐的。”沈子岸突然说了一句。

  沈清书惊诧地看了一眼沈子岸。

  “这次烧荷风院下次是不是还要烧沈家祠堂了啊!”沈尚书气得扬起藤条就想往沈子岸身上抽去。

  “爹!”沈清书止住了他,“我原是想着荷风院那处偏僻,才去放孔明灯的,怕的就是出意外,没想到它还是掉下来了,而且正中荷风院。”

  “你——你——”沈尚书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既然犯错,就甘愿受罚。”沈清书怕他察觉出自己的真动机。

  “好啊你,想受罚是吧,在这跪上两个时辰,”沈尚书说完后转向儿子,“沈子岸出来,你也要打!”

  待四周归于寂静后,沈清书揉了揉膝盖正要站起来,却发现门外还有人守着。

  真是......罢了,做戏做全套。

  然而,自己又并非是真正的沈家人,在夜深人静独跪在祠堂还真是有些......凉飕飕的。沈清书不禁打了个寒战。

  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使得沈清书的睡意瞬间消散。

  还未来得及出声,温雪儿便在唇边竖起纤指示意沈清书噤声。

  “我给守在外面的人带了茶糕,所以便让我进来了。”温雪儿的声音很轻很轻,“我去到秋风院的时候,他们把热酒送来了。”

  沈清书这才注意到温雪儿还带了一个小酒壶和两个酒杯。

  “你要同我喝酒?”沈清书的眼神亮了几分。

  “夜里风凉,暖暖身子。”温雪儿垂睫倒酒。

  酒液撞入杯壁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间显得尤为清脆,直直地落入了沈清书心里。

  可惜沈清书还是喝不惯这里的酒,只饮了一口便被呛得咳了好几声。惹得温雪儿连连为她拍背。

  “没事没事,我喝得急。”沈清书缓和了一些。

  “荷风院还要些时日修缮,这些天我怕是要赖在秋风院了。”温雪儿说。

  “那好啊,我求之不得。”

  “啊?”

  “没什么,”沈清书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眸,“今晚你受惊了。”

  温雪儿默了默,随后微微笑了一下:“还是先喝酒吧,免得凉了。”

  见她不愿多提,沈清书也就不多言,而是举起酒杯:“来。”

  推杯交盏中,困意和醉意一起涌了上来,沈清书开始觉得眼皮越发的沉重。

  两个时辰怎么这么长啊......不知不觉中,沈清书往旁边倒了过去。

  扑通的一声,连一向沉静的温雪儿都被微微惊到。

  她凝视着沈清书,缓缓地把她的头枕到自己的腿上。

  温雪儿轻拂过沈清书的发丝,低声呢喃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清书,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呢?”

  回应她的只有沈清书浅浅的呼吸声。

  沈清书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下被垫了好几个蒲团,而温雪儿已经没了身影。

  出去时,天边已露鱼肚白。

  “温雪儿还睡着呢?”沈清书一入到荷风院便把侍女逮了过来。

  “是,温姑娘昨夜不知到何处去了,回来得晚,才睡了不过一个多时辰。”

  “手脚轻点,别吵醒她。”沈清书压低了声音。

  “小姐你刚回来这又是要去哪啊?”

  “去吃早饭。”

  不知醉仙居做不做早膳呢?沈清书想。

  好在是做的。

  沈清书在醉仙居就着一盏茶一笼包足足坐了一个上午,才把元老板给等到。

  元老板前脚刚踏入醉仙居,沈清书就马上迎了上去。

  “沈小姐,你——”元老板皱了皱眉,“元某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

  原主啊原主,你之前何必热脸贴冷脸呢?沈清书暗叹了一声,才正了神色,说:“我此前的无心之言,还请元老板不要放在心上,至于元老板说过什么,我也已经忘了。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元老板愣了愣,才回应道:“你说。”

  “元老板在京中人脉极广,能不能帮我寻个好船家,一定要最最最最靠谱的。”沈清书眼神殷切。

  沈清书本来还想着帮原主断了和元老板的联络,没想到人生地不熟,只记得原书中写元老板势力不小,什么都沾一点,只能来找他托付了。

  元老板沉吟片刻,道:“稳妥的船家,有是有的。”

  “钱银我来出,还请元老板帮我联络联络。”

  “你要走?”

  “不是我。”

  元老板也干脆:“等我处理后,会谴人到尚书府告知的。”

  “对了,秦洛洛她——”沈清书突然心生一念。

  只是在看到元老板眼神黯淡的瞬间,沈清书就不愿再问了。

  看来男主和女主真成了。

  无论自己能不能帮温雪儿挡掉那些劫,只要她女二的身份还在,都是要沦为男女主感情进展的催化剂的。

  不如先把雪儿送走。没了相见和相识的机会,后续也就发展不下去了。沈清书暗暗下定了决心。

  只是一想到要将温雪儿送走,沈清书突然心里一空。

  她孤身一人,能去哪呢?我在京城里继续扮演着沈清书,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元老板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你要送谁离开京城?”

  “我有一个表妹,温柔美丽又娴静,这京城太杂太乱,不适合她待下去。”

  元老板又怔了一下。他隐约觉得沈清书此刻的眼神有些熟悉。

  她曾经看自己的眼神便是这样的,带着浅浅情意。却没想到如今再见到是在她提起另一个女子的时候。

  元老板不禁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