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书顿了顿,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披上去:“一穿一脱是挺容易着凉的。”

  猝不及防地,沈清书就先打了个喷嚏。

  正要把车帘放下的时候,郡主府的牌匾映入了眼帘。

  沈清书突然心中一动。

  第二日暮霭未散之时,沈清书拎着酒再一次站在郡主府前。

  经过昨夜对原书剧情翻来覆去的斟酌,沈清书终于又寻出了另一个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

  在原书中,温雪儿所经受的凄惨遭遇不过都是因为需要她成为让男主怜悯的女二。而在此之前,男女主的感情因为各种分歧出现了裂痕。温雪儿的及时出现,激发着女主真正地认清自己对男主的心意,至于后半部分,就是沈清书还没看到的了。

  困境的突破口也正是在这里——假如男女主的感情根本没有裂痕,要女二何干?

  沈清书突然意识到不能再按原书的逻辑走了,与其被动应对,不如走作者的路,让作者无路可走。

  而男女主第一次吵架恰好与昭安郡主有关。郡主本以为晋王李怀明对秦洛洛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料到他动了要将秦洛洛纳为晋王妃的心思,在郡主的眼里,堂堂正妻之位根本不能被一介琴娘得到,于是便把她叫到郡主府来抚琴,不动声色地折辱了她一番。

  按照时间线,是今日了。

  沈清书在仆人的带领下穿过连连假山,来过一池碧波前,才终于看见了昭安郡主和......秦洛洛。

  郡主衣着轻薄,懒懒地倚在桌旁,白葱似的手指正拈起一颗葡萄正要往嘴里送,然而她突然停了停,把葡萄从嘴边移开,看向正在抚琴的秦洛洛:“你,过来。”

  “这葡萄好水润,郡主不介意我吃了吧。”沈清书眼疾手快,趁秦洛洛还未反应过来就先拿过郡主的“馈赠”。

  “哟,沈清书!”昭安郡主连尾音都上扬了。

  “路过郡主府,突然想起还欠郡主一个人情,干脆买了好酒登门致谢。”

  昭安郡主笑了笑,用手势示意沈清书坐下:“一起听曲吧。”

  “今天怎么不是兰生儿?”沈清书徐徐坐下。

  “偶尔换换口味,好听吗?”

  “我记得醉仙居好像是没有让琴娘外出应客的规矩吧?”

  昭安郡主笑道:“元老板又不在。纵是他知道了又如何?”

  “秦姑娘的琴音太娴静了,在这日落黄昏之时还真有些让人感伤,不如换人吧。”沈清书提议。

  “是吗?我怎么觉得氛围正好呢?”郡主倒了一杯沈清书带来的酒,“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换个吧。”

  沈清书正松了一口气,然而耳边却传来一声:“秦洛洛,换首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沈清书无奈地皱眉。

  “秦姑娘,你弹得很好听,只是哀伤了些,如今正是薄暮,难免引我和郡主伤感。”沈清书斟酌片刻后说了一句。

  昭安郡主瞥了她一眼:“看来你不仅对表妹贴心,对别人也体贴啊。”

  沈清书佯装淡定地扬了扬嘴角:“郡主说笑了,我是真心觉着秦姑娘弹得不错,当然现在要是能听到兰生儿的就更好了。”

  “云仙阁这是又多了一个常客啊。”昭安郡主取笑她。

  见郡主还没有让秦洛洛离开的意思,沈清书心里一时有些踟蹰。再继续发展下去,男主李怀明会怒气冲冲地进来护妻,好好训了昭安一顿。只是离了昭安的面,他便要求女主不能再在醉仙居弹琴。虽是好意,却被女主误以为他看不起自己,便生了矛盾。

  天色又暗了一些,沈清书犹豫了好一会,索性走到秦洛洛身边:“秦姑娘,可以让我试一下吗?”

  秦洛洛即使性子再沉静,此刻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只是等到秦洛洛真的让沈清书坐到琴前的时候,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原主可能还会弹琴,可自己不会啊!

  晋王殿下,晋王殿下,沈清书在心中不断祈祷李怀明快点到。

  “沈清书,坐着又不弹,你是吊足了我的胃口啊。”昭安郡主虽在催促,语气中却不见愠意。

  “昭安——”

  沈清书听到这句冷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晋王李怀明快步走了过来,却在看清琴前坐的人时,明显地怔住了。

  “晋王,吃葡萄吗?”昭安郡主从容地拎起一串葡萄。

  李怀明皱眉道:“怎么回事?”

  “京城懂琴艺者中有双绝,”沈清书装腔作势地说,“一绝为兰生儿,而后便是秦洛洛。刚才听着听着就生了敬慕之心,竟想着自己上手来弹一番。”

  李怀明脸色缓和了些,他低下头问:“洛洛,是这样吗?”

  “嗯。”秦洛洛点了点头。

  李怀明再看向昭安的时候,语气沉肃了些:“昭安,日后想听曲还是找兰生儿吧。”

  “哦。”昭安郡主不情愿地应了一句。

  见男女主二人的脸色都没有太大异样,沈清书稍稍放心了些。

  拜托你俩和和美美,百年好合,永远都不需要用女二来做感情催化剂。沈清书心中默道。

  既然李怀明已经把秦洛洛带走了,沈清书便准备起身。

  “慢着,”昭安郡主叫住了她,“你今天怎么事事和我对着干?”

  “郡主,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怎么说?”

  “你刚才也看见了晋王的脸色,若他今日真看见了秦姑娘受委屈,还不知要怎么责怪你呢。”

  昭安郡主笑了一下:“他要怪便怪,我只要秦洛洛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不见得,倒是晋王护花之心更盛了。”沈清书就差把他们是官配说出口了。

  昭安郡主似是若有所思,一时间没有再发话。

  “天快黑了,郡主我就先告退了。”

  “酒是你送来的,不妨陪我喝完。”

  沈清书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可还是一杯接一杯地倒入喉咙。

  一阵灼热让她连咳了好几声。

  “这么匆忙怕我今日不让你出郡主府啊?”昭安问。

  沈清书脸色凝了凝,她察觉到昭安郡主可能说得出便做得到。

  然而沈清书实在是担心温雪儿,一想到自己不在一刻温雪儿都可能会出事,心中就止不住的害怕。她不愿再与昭安郡主纠缠,只是扔下一句;“我想我是会随时登门郡主府的。”

  “好。”昭安郡主竟应了下来。

  沈清书出郡主府后没多久就现了醉态。她几近是拖了一路蹒跚的步履才回到尚书府。幸好即使眼神越发迷蒙,她意识还是有几分清醒。

  这副样子绝不能从正门入,看来只能翻荷风院的墙了。

  打滑了好几次沈清书总算能稳稳当当地趴上墙檐,只是一抬眼她差点又要摔下去。

  朦胧了一路的视线在此刻看见温雪儿的身影后,倏忽变得清晰。

  荷风院在那把火过后,已是无人再住。但在那一晚还未来得及被烧毁的秋千上,温雪儿正坐在上面轻轻摇晃着。她美眸轻闭,青丝散落,曳地的长裙似乎要与如水的月华融在一起。

  而温雪儿的表情更是沈清书从未见过的懒漫,甚至有一丝媚态。与她平日里的怯弱大相径庭。

  沈清书平日里照镜子都会暗叹一句原主的相貌,这一刻却觉得自惭形秽。她甚至不敢出声,怕扰了温雪儿的美态。

  然而天不遂人意,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沈清书不禁战栗了几下,不知何处弄出了声响,温雪儿竟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吟了一声。

  明明是温雪儿被吓到,沈清书却身子一抖——再一次当着温雪儿从墙上掉了下来。

  真是好丢脸。沈清书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这个想法。

  我又当着温雪儿的面丢脸了。

  咦,不过这下怎么没有上次摔得那么痛了?沈清书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垂眸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下垫着一张软毯。

  与此同时,温雪儿的轻笑声随风入耳。

  “你素来都爱翻墙进来,我怕你摔着,一早就垫了毯子在那,没想到真用上了。”

  夜色也掩不住沈清书眼神的惊喜之色:“竟是你放的。”

  温雪儿点了点头:“你日后再翻进来也不怕摔了。”

  如果不是看见你我才不会摔呢。沈清书没有说出口。

  “你不来扶我吗?”沈清书还真就不起身。

  温雪儿愣了愣,随后用脚尖轻轻点地,稳住秋千,才小跑过来:“你喝了酒?”

  沈清书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在郡主府喝了几杯,不然我可出不来。”

  “是那位昭安郡主吗?”

  “关系也不算好,只是她帮过我一个忙,上门致谢而已。”沈清书不知为何竟急着解释。

  温雪儿默了默。

  然而沈清书的好精神也只是维持了一会,一回到秋风院躺下后她就即刻睡着了。

  一旁的温雪儿却是难以入眠,她支着头看着沈清书的睡颜,似是若有所思。

  沈清书的手突然搭上温雪儿的细腰时,她的心被惊了一跳。

  幸好沈清书只是睡得不安分,并没有醒来。

  温雪儿本想将她的手移开,却又怕扰醒她,只得这样被搭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