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球,砸在旗子上的时候差点撞上了他的头。

  他摸了摸额头,盛夏的午前,一手的冷汗。

  没有人知道刚才那一球到底是幸村故意瞄准了德国队队旗,还是仅仅因博格的失误才打过来。然而谁也不敢深思,若是这一切都被那个少年算好了,那岂不是连博格都被彻底玩弄在掌心?

  他们终于有心思把注意力放到他们在意的德国队主将身上。在日本队首先拿下5分,又有漩涡的洗礼被回击这样的战局,即便再对博格抱有绝对信心的人也会怀疑起接下来的走向。他们专注期待地盯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渐渐发现了一丝异样。

  “博格……怎么不动,这是他的发球局啊。”

  “他是不是受伤了?”

  “……等一下,这是失去五感了吗?!”

  他们瞪大了眼睛观察着那个站在场内的男人,明明仍旧握着球拍,看似挺拔又强壮,偏偏对观众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他们看到裁判提醒着他回到后场准备发球,可是那个从来都不会被任何事物影响心态的博格居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这不可能……”

  那些专程为了德国队而来的球迷何时见过如此狼狈的博格?在世界比赛中还从未有人能让他狼狈至此,可是回忆起刚才这六局比赛,那两个东方少年自始至终都一一破解了德国队的所有招数,甚至连被称为“双打奇迹”的能力共鸣都能用出来!

  他们的目光在那一高一矮两个男孩身上流连,而与此同时,裁判开始为这个第七局的博格发球局倒计时。

  有些铁杆球迷渐渐面露悲色。他们对主将从来都没有过一丝输球的怀疑,却在这么一个本该没有悬念的比赛中见到这种分数。界外后场的弗兰肯斯坦纳还在呢喃着忏悔文,而那个以一敌二的博格终于也被破掉了那被誉为神技的漩涡……他们在这一盘比赛前还口口声声认定日本队必败,赢得第一盘不过是幸运,可现在却恨不得裁判的倒数慢一些,再慢一些。

  幸村没有在意观众的议论。没有了肩上的外套,这个少年看上去有点单薄。他身高未及一米八,但是身材高挑比例完美,像一棵竹子,纤细又坚韧。他本就容色出挑,原本还会让人怜惜一些,可打到决胜局,谁还会小瞧他?

  就连日本队的队友都无法理解刚才那最后一球是如何破解的。就算博格再留手,从精神力上展开的攻击绝对不会有水分。而明知道幸村具备剥夺弗兰肯斯坦纳五感的能力,博格一定也谨慎防备着,可是谁都看不懂那一球是如何让博格跑反了方向的。

  真田感受到了来自身边的一些目光,明白队友们有多么急切地想听到他的解说。可不幸的是,就连真田也不能理解幸村的灭五感到底可怕到了什么程度。

  不,或许,那并不是灭五感……

  真田眯了眯眼,对比着他所看到的那两个德国人。从幸村的状态判断,大部分知情者都不会认为他使用了“洗礼”:这一招需要极强的精神力,通常要首先进行反向灭五感,进而冲破精神力极限。这并不像一般的招数,也不同与无我境界或修罗神道可以当作技能来用。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附加状态,若不能满足条件,就算是创造者幸村也有可能需要时间才能达成效果。

  除非……真田挑了挑眉,从记忆里翻出一句曾经没有被自己放在心上的话来——

  ——“弦一郎,你想一想面对陌生的对手最大的危险是什么?”

  真田勾了勾唇,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除非幸村早就突破了“洗礼”达成的条件,让这个招数变得像灭五感一样不动声色,防不胜防。而恰巧,无论是这些国外的对手,还是自家队友,都没有一个人想到,幸村居然能再短短三个月就再一次让他的新绝技进化。

  他近乎赞叹地盯着那个紫发少年的侧脸,脱掉外套露出短袖制服下的是他握过无数次的手。那只手能画出一个梦幻的纸上世界,也能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幻境。

  他的恋人,永远都不会让对手看透。

  真田的神情变化被柳看在眼里,对场上那个人的比赛有了一定程度的猜测。早在真田和幸村的七球对决后,柳就认为好友会让“洗礼”进化到无需准备的程度。只是在他的预估中,这样的进化或许要等到真田幸村走到职网经过历练后才能看到。

  场上的倒计时很快就到达了尾声,博格的头顶正在大滴大滴地落下汗珠。他不像弗兰肯斯坦纳一样有明显的幻觉反应,因此柳推测幸村给与着两个人的“洗礼”效果和程度都不同,而对方所受到的影响显然也不一样。

  “弦一郎,你怎么理解弗兰肯斯坦纳和博格的状态?”柳低声问道,身边的队友都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真田想了想道,“恐怕是与两个人的精神力有关。”他望着恋人似乎还没有松懈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以精市的性格,若是没有把握让对手失去五感,便不会轻易动手。从这一盘开始,他便首先选中了那个弗兰肯斯坦纳。”

  柳点了点头,“开盘德川前辈就用出了黑洞,大概也是为了最大程度地拉开分差,保证在前半转移对手的视线的目标,让精市有条件见缝插针地施压。”

  切原纳闷地眨眨眼,眸中满是茫然,“施压是什么时候?”

  “开场第一分,德川前辈利用黑洞对抗博格的先攻,但得分是源于精市的梦境。”柳解释道,“只这一招就给对手留下了一个印象:在精神力上,你们是无法抵抗的。”

  柳回想起自己最近和仁王幸村讨论心理学的交流,在心底敬佩地叹口气,“连续用这种方法得分,显然博格不会放任弗兰肯斯坦纳再来应付精市。这就是战术的第一步,从开场就压制住了那个国中生。”

  切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与其说对手是在此之后交换了目标,不如说主动跳进了圈套呢。”入江笑眯眯地接道,“幸村应该真正的目标就是博格吧?从球风上判断,德川对上博格并没有优势,反而是幸村的精神力独辟蹊径,有可能会让对手中招。”

  柳赞同道,“因此在接下来黑洞被破解后,他们俩才会没有丝毫紧张。哪怕有再大的本事,若连球都打不了,也只能徒劳地等待比赛的结束。”

  他们听到这里,不由得看向德国队那两个人,弗兰肯斯坦纳早在几局前就被幸村彻底封印住,而博格一对二又不知不觉掉进了幸村的精神陷阱。

  “我想不通的是,幸村到底是怎么让弗兰肯斯坦纳和博格中招的。”曾经在幸村手下吃了亏的大曲纳闷地盯着场内,倒计时的数字屏上,仅剩的个位数让比赛终于来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到现在还不能挣脱,这个比赛的决胜局赢得也太可笑了——”

  他的话音未落,紧紧盯着博格的观众席便爆发出了惊呼。少年们定睛望去,那个浑身大汗的博格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地抬起脚走向了后场,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一样,慢慢抬起胳膊,掏出口袋里的网球。

  倒计时的屏幕上,数字终于在3上停了下来。

  “……到底还是醒来了,真可惜。”丸井吹了泡泡,和仁王一起惋惜地耸了耸肩。

  虽然他们绝对幸村和德川是必胜无疑了,不过能赢得轻松总是更爽一些。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幸村的幻境里挣脱,博格的精神力也可见一斑。”鬼眯了眯眼,抱臂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