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们评点的男人正轻轻抛着球,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后,博格的大脑还有些恍惚。他的视野中仍旧带着重影和混乱,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站在底线,不敢发球。

  就算打出去,也没有得分的可能。

  博格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明确地意识到,精神力对选手在比赛中的影响原来这么大。他的眼中闪着惶恐,丝毫那可怖的幻境仍旧影响着他的状态。他握紧了小球,却没法冷静地思考该打出什么球。

  他轻轻地抛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速切削飞奔过网。小球晃悠悠地飘着,却落在的对面的左区。

  “Fault!”

  一发失误,博格闭了闭眼,似乎无法信任自己的触觉一样挥了挥球拍。他再一次抛球,却错过了最佳的击球点。小球撞到了球拍上半部,被过度下压的角度推向了前场的球网。

  “Double fault,0:15!”

  任谁都没法相信,那个德国队的主将博格居然打出了全场今天的第一个双误。就算是前面两组双打再狼狈,也很少出现这样的失误……

  “他还没有恢复体感。”真田断言道,“他的空间感严重混乱,是洗礼的效果之一,在对手的发球局中得到连续四球的失误分。”

  这是根本不需自己动手就能赢球的最佳的办法,省力又高效,令对手气得咬牙切齿,同时还不断附加新的心理压力。

  “上场前精市告诉我好好观察对手。”柳笑了笑,眼中带上了同情,“我的确获得了关于精神力比赛的最好数据。”

  他们无不怜悯地盯着那个换到另一半场发球的男人。虽然敬佩博格能从幻觉中解脱出来,但显然“洗礼”的影响可不是普通的意志坚定就能打破的。在镜头的记录下,德国队这支九连胜的卫冕冠军居然狼狈得不像样子,而场外正在观战的越前,一看到博格双误的发球就立刻想到了自己,不由得抿嘴沉下脸来。

  就是这一招,即使自己再怎么保证发球的完美,也打不到对面的左右区内。他的球就像长了眼,有了思维一样只奔向界外……

  那家伙太讨厌了。想要不被影响,难道大家都要像真田一样研究出一个精神力绝招才能和幸村抗衡吗?

  仅仅是六球之后,白白送给对手三分的博格就像是被抽走了气势一样。对面的两个男孩没有丝毫松懈地站位,动作都无比地防备,可是他们对面的底线,博格早已挥汗如雨,来到了双打一决胜盘的赛点。

  他握着球的手几不可见地哆嗦着,对面的球场就像一只巨兽的血盆大口。而那里的两个人都同时盯住自己,生生地把他看出了恐惧。

  他不想再被这样的负担压在背上。幻境中的自己是一个罪人,而此时他必须醒来背负这个罪恶。他的发球像是在哭诉着承认自己的错误,而他忏悔的对象,就是对面那个眸光冰冷的神明。

  ——你必须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是的……我有罪。

  博格盯着那神的双眸,感到背上的重担在慢慢减轻。

  ——请允许我向您忏悔。

  他的最后一球总算被接纳,温柔地打在了正确的发球区。那神祗轻声叹气,挥动着法杖拦下了他的回应,把最后的寄语送回了他的身后。

  ——你得到了我的宽恕。

  像是终于获得了满足一样,博格闭上了眼睛。

 

195第一百四十章 吃醋

  屏幕里的少年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他低垂着眉眼,眼角眉梢都是风轻云淡。纤长的眼睫并不浓密,五官比起西方人习以为常的深邃要更加温润,像一张毛笔绘制的古画,却又带着工笔的细雕.

  他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因为打赢了比赛而多么高兴,神情自然极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对手格外可怜,因而体贴地不露出笑意。

  他轻轻动了动唇,面向着他的队友似乎说了什么,可惜球场上没有收音,即使这个特写被放在数字屏上,也没有人能看懂他的唇语。

  ——他毕竟是个东方男孩,而观众们懂得日文的屈指可数。

  “他可真漂亮。”

  看着电视直播的男人眨了眨亮晶晶的蓝眼睛,眸子满是赞叹。他伸出胳膊捅了捅坐在身边的女人,想要把这个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妹妹唤醒,“你的精灵男孩要出名了,朱蒂斯。”

  距离KCC球场不近的一个酒店,高挑的美艳女人正把自己整个人窝在房间沙发里,抱着靠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镜头给了那个紫发男孩一段特写,紧接着转向了另一个黑发的少年,女人便恋恋不舍地移开眼睛,叹了口气。

  “他可不是我的精灵男孩,谁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被称作“朱蒂斯”的这个女人低下头望着茶几上的一个速写本,正画到一半的一张纸上,精致的东方少年勾勒出和方才屏幕上极其相似的容貌,只是那赤|裸|着的上身露出了线条纤细的肩颈。

  “要是詹和他的队友抽到了这个孩子的日本队,你打算给谁加油?”男人恶趣味地勾唇盯着她,“别忘了他可是难得允许我们来看比赛的。”

  “詹只答应了我,杰罗尔。”朱蒂斯讽刺地笑了笑,眼角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你可是求着他都没被同意,偷偷跟上的,可怜的‘哥哥’。”

  杰罗尔顿了顿,气呼呼地哼了哼,到底也不愿意和妹妹较劲,“这一场打完估计日本队的排名就要上升了,谁能想到德国队会马失前蹄呢?”他有点感叹于这个队伍的惊喜,就算是表演赛,能打出这样的分数,德国队可真是太丢人了。

  朱蒂斯并未接话,她对网球并不感兴趣,如果不是为了弟弟成年前的最后一年比赛,她原本并不打算亲自来到南半球。不过又幸好她提前过来写生,不然怎么能有机会在海滩遇到那样一个人……

  她有点恍惚地握着本子,还没有从刚才那个男孩的容色中回过神来,手里捏着一根铅笔翻开新的一页,在纸上继续勾勒了几个人体动作。少年披着外套时的挺拔身躯,击球时的冷厉,得分后的温柔笑意……眨眼间那个在球场上让人移不开眼的少年便落到了画纸上,让她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小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