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可以没有目的地，当你在寻找一个人，则天然就有了目的地，接下来，只要考虑该如何到达。
Sirius更擅长没有目的地的冒险，抛却目标闲晃往往惊喜更多——嗨，经验之谈，不然你认为劫盗组是怎么发现有求必应屋的？
说到有求必应屋……唔，他敢赌五个金加隆，Severus不知道那地方。“他就是太守规矩了，不知道要错过多少好东西，比如地道——”黑狗眨眨眼睛，长睫如小扇子般扇扇，忽又惊觉，“不不不，Severus若是守规矩，那些黑魔法小把戏和奇奇怪怪的药剂就不会出现……呃。”他用爪子拨开草丛，慢腾腾向前溜达，“他一定很了解图书馆禁书区，我猜。只有找我们麻烦的时候才会拿着校规说事儿，”黑狗懊丧地舔舔鼻子，不多时又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也就是说，他远没有像他自己宣称的那样重视规矩，既然如此，我完全可以拉着他去夜游？现在不再吵架，想必不会被拒绝…”他的脚步轻快起来，草丛中被惊扰的小蝴蝶从桔梗上飞起，扑棱棱逃到一边，“真好，我要向James借隐身衣，Severus肯定会喜欢禁林，该给他个机会在晚上去看看它，月光草夜里会垂下小铃铛，风一吹，乒乒咚咚。”哎，小伙子，这想法还是太浪漫，比起观赏价值大过药用价值的月光草，带Snape去八眼巨蛛巢穴看看，指不定还能看到他双眼放光，少有的兴奋模样呢。
唔，跑题啦，理论上，现在该更严肃点，鉴于Sirius准备要去做的事，可他总是一不小心就想到Severus，一想到Severus，忍不住就会开心起来。他们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合该站在一处，而非敌对相悖。这个暑假他们也算得上彼此治愈？呸呸呸，这是什么酸溜溜肉麻唧唧的表述。黑狗撇撇嘴，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另一个不肉麻的词汇。哎，Merlin啊，少吃点糖叭，当心像Dumbledore一样长蛀牙。
“Marge哭了好久，天呐，我从没见过她那样伤心，”女孩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着有点耳熟，Sirius停下脚步，俯低身子躲到女贞树后，探头辨认，“那些混混不肯搬出去，他们把Dursley一家的屋子弄的一团糟，地毯上都是油渍，大理石灶台被烧黑了，食物碎渣还留在洗手池没有清理——呕——”是Petunia，Lily的姐姐，她情绪激动，正手舞足蹈跟旁边的小姑娘说着什么，诶，那女孩…有点眼熟？Sirius耳尖动动，确实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他努力回想着。Petunia干呕过后放下拍胸口的手，继续说，“他们甚至在窗户上涂鸦，上帝啊！那些粗俗的杂碎！”
“所以我妈妈也反对占屋运动，她早就说会有来历不明的人住进去，并不是每一个无处可去的住客都理应得到帮助。”女孩脆声说。
啊！他想起来了，这是之前在超市里见过的，看到他之后哇哇大哭导致他和Snape被赶出去的那个女孩，她妈妈是名戴着头纱一身猫味的刻薄太太。麻瓜世界可真小啊，她看起来和Lily的姐姐很熟的样子。Sirius撇撇嘴，她们可给不了他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他没兴趣再听，准备离开。
“Figg太太是对的，占屋合法是最垃圾的法案，他们解决不了问题，就把矛盾转嫁到我们头上。”Petunia生气地说，“Lily看不清形势，自以为善良地说什么这是个暂时性的措施，应该给政府足够的时间。呸，她总是这样，Marge说她是个小白眼狼。前段时间我们去游行，她不肯跟来，一个人去…”她含糊不清的咕哝了句什么“买课本什么的，拎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还要在家养猫头鹰，那玩意儿要吃死耗子！爸爸妈妈不肯丢出去，我跟他们大吵一架，看得出他们心力交瘁，这都是Lily的错，要我说，她真不懂事，活该像个小怪物——”
她的滔滔不绝成功定住Sirius准备离开的脚步。她凭什么那样说Lily！看在Merlin的份儿上，这女人真的是Lily的姐姐吗，Lily可从没在别人面前说过她一句不好。黑狗磨牙。他倒要听听她还能吐出什么恶心话来。
Petunia尽可能模糊了关于巫师世界的词语，Cher（Figg太太的女儿）不知道这些，她只想发泄一下对Lily的不满，鉴于爸爸妈妈总站在妹妹那边，可她也不希望Cher真的去追问关于Lily的事，如果被外人发现她家有个怪物，那她在这里也会跟着丢脸的。
Cher没有追问，这很好，但她突然变得阴郁，Petunia正想问问她怎么了，就听到她问：“你知道一个人去学习…外语，”她的咬字很奇怪，在Sirius听来甚至带着点悲愤，“学会的第一个词是什么吗？”
Petunia一头雾水：“你好？谢谢？对不起？呃，再见？”
“一定是谩骂，”Cher抬头看着Petunia的眼睛，“最恶毒、最下流的谩骂。”
“为什么？”Petunia捂住嘴，她显然没想到Cher会这样说，她的语气很…怨毒，Figg太太为人虽然古怪些，却不至于这样怨毒的。
“比如狗杂种之类的，但狗杂种好歹是句骂人话，有的词，低贱的连骂人都不是，只是个普通名词，比如，狗。”
说真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热衷于用“狗”来骂人。Sirius挠挠鼻子，感觉后槽牙开始发痒。他们完全可以用更别致的词汇，比如芨芨草啊什么的…反正叫Severus说起来观感还挺好。（此时，他倒是完全忘记当初和Snape对骂时的怒火中烧了。）
“呃，狗还好吧，我是说，它并不总是骂人的词。”Petunia显然跟不上节奏，她不知道Cher在感慨什么。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羡慕你。”Cher用古怪的眼神看着Petunia。这个麻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也像她一样，不知道有那样的世界，从未抱有过那样的期待，也许就不会像这样痛苦。哑炮，和泥巴种比起来当然不是个骂人的词，可是……“我一点都不期待十一岁。”她咕哝。可是十一岁就这样来了，并且无事发生。她开始怨恨妈妈跟她讲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就好像那个世界于她而言触手可及似的，她却是个哑炮，和她妈妈一样，“她自己毫无希望，就不该让我抱有希望。”
“Cher？”Petunia握住她的手，担心地唤了声。
“Petunia，Cher，你们在这儿，太好啦，我烤了可丽饼——”Lily蹦蹦跳跳朝她们跑来。
“啊，好像也不该羡慕你，”Cher怜悯地看了眼Petunia，甩开她的手朝相反的方向疾步跑走，在Lily绝对看不到的角度，她做出口型，“泥巴种！”
Petunia担心地追上去，Sirius绕过灌木丛缀在她们身后。该死，他现在足够生气。啊哈，泥巴种，真是句好外语嗯？
猫头鹰叨了口面包渣，它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口粮，叽叽咕咕骂骂咧咧振翅起飞，决定“邮费到付”。
Snape看着它飞走，才缓缓叹口气，他的眉头皱起来，疾步走到书桌前坐好，抽出一张羊皮纸开始在上面演算。
“聚合剂，”他迅速列出一个式子，“补血剂，”羽毛笔飞速划过纸面，“增强剂，”墨迹连续不断，没有丝毫停滞，“斥异剂、恒温药剂，还有焕颜药剂、柔顺剂、健齿魔药……呃。”后三样被重重划掉。
“相比之下，简直是温顺的小羊羔。”笔尖停留在划掉的三处黑线边，Snape扯扯嘴角，试图勉强自己笑一下，可惜失败了。他在聚合剂和补血剂的式子前划出一道弧线，“一种短期爆发的力量增强剂，如果再加上增强剂…”羽毛笔将弧线延长，增强剂被勾进范围，“极速爆发？嗯…稳定性很差，极有可能导致休克，如果要增强稳定性……”笔尖停留在恒温药剂处重重点了下，“冷却剂不是更好吗？”
刚刚拉出的弧线被一排斜线叉掉，Snape推翻自己的猜想。从他对Lucius的了解来说，对方也不至于要研究短效魔力增强剂这种杀鸡取卵的东西，就算把Lucius丢在一边，假设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他总不能想编一队死士，用完就报废那种？即使他真的需要，也不会用巫师嗑药那么麻烦。召集一队阴尸不是简简单单？
“斥异剂？”他将唯一没被纳入弧线（尽管它现在已经被划掉）的药剂圈出，眉头皱得更紧。
“Severus，有没有什么药剂能将水和水区分开来？”Lucius当初是这样问的，那时他还没毕业，铂金孔雀半边屁股坐在实验台上，兴致勃勃看他熬魔药。
“我建议你下来，有一只火蜥蜴刚从笼子里成功越狱，再有15秒就能顺着你的屁股爬到后脖子。”Snape头也不抬地说。
“哦不！”Lucius火烧屁股般蹦下来，抽出魔杖迅速转身，准备给不存在的火蜥蜴来一下——当然，他只看到干干净净的实验台，上面连一颗被挤烂的瞌睡豆都没有，“Severus！”
“我说过，不喜欢有人在我的实验室举止轻佻。”
“可这是地下教室——”Lucius在黑眼睛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好吧好吧，你说了算。”
“水和水区分开来？”Snape重复，示意Lucius给出个更贴切的需求描述。
“呃……”此刻回想，他严重怀疑Lucius当初做了个类似咂巴嘴的为难表情——与优雅毫不沾边。“就是像这样，”Malfoy家的铂金孔雀挥挥魔杖，桌子上出现三只量杯，其中两只分别装着100毫升红色和蓝色的液体（就是加了染料的清水而已），还有一只是空的。Lucius将红蓝液体一起倒入空量杯，它们汇合在一起变成紫色，“怎么重新分开？”
“还原魔咒。”Snape干巴巴地说，这弱智问题和Lucius一点都不相称。
“……”Lucius沉默。Snape好心补充：“或者还原药剂。”
“和那个不是一回事。”Lucius说，他几乎想挠头，实在很难在规避关键词的情况下跟Snape讲清楚究竟要什么药剂，“总之就是，呃，效果更强一些，而且只需要提取一种，比如我再加四五种颜色的水进去，只要提取一个颜色。”嚯，该死，还不如直说驴和马生了骡子，怎么从骡子的血液中把驴的祛除出去——如果他想让Snape产生警觉的话，尽可以这样描述，但他不能。
“我好像明白了，”其实完全没明白，“就是将其中一种颜色的水设定成基底，将其他的杂质去掉，用萃取剂就可以？”Snape猜想应该是这样，不管Lucius在搞什么复杂的东西…他从不拖欠账单。
“呃，也不是萃取剂，你知道，萃取剂只能萃取植物，我希望对生、呃，神奇生物也有效。”
“我可以尝试下，但不保证能成功。”
“太好了！”
接下来，Snape开始实验药剂，铂金孔雀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与他聊天。
“Severus，我有个问题，泥巴种放在麻瓜世界对应什么意思？”他记得Lucius当时这样问过。
“大概是狗杂种？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是非常非常非常粗鲁的词。”
“只是好奇。”
……“将水和水区分开来……呵。”回忆到此为止，Snape极短促地笑了声，羽毛笔再次滑动，聚合剂和斥异剂被勾在一起，右侧画上“+”，后面写下补血剂，墨迹不再稳定，笔画颤颤巍巍，他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这根本无法融合，就像水和油那样，以Lucius的魔药水平能够想到的解决方法是——”牙齿咬住下唇，感到疼痛也没有松口，“活酵母。”他写下这个词，几乎想立刻将笔扔掉。
剂量过大会导致脆化……Snape紧紧闭上眼睛。鼻端仿佛又闻到了血腥味，旧磨坊、皮肤龟裂的十字唇小孩，从胸腔中呲出的胸骨，蒸腾的血液，粘连的血肉，软塌塌的身躯，轻飘飘的脆骨。初见尸体时怪异的熟悉感…很快就被紧急情况打破，以至于他那时没有意识到。
“我的钱总不能是这样来的。”他脸色白得可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