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喻黄]空烬>第15章 15 Here one day

  地下室的大门重新关闭,铁门相碰时发出一声让人心悸的金属声,喻文州看起来面色如常,情绪波动也不明显,但是显示在监控画面可以把每一个表情都放大得无比仔细,毫不意外地看到他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拳头,甚至脚步都有点凌乱。

  他不是圣人,他当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的情绪。

  走出地下才感觉到呼吸顺畅,那种压迫着肺叶、又像是被勒住喉咙的强烈压抑感消失后,喻文州觉得如释重负,他现在身份特殊,国安既没有撤销他的军籍和职务,也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但是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就像之前国安同意他去中央塔见黄少天一样,本质上等同于一次钓鱼,黄少天愿者上钩,仅此而已。

  他快步走到一楼电梯口旁的登记处,把去地下室的通行卡归还,然后再次刷卡直接上到顶楼,他心里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是表面还保持着隐秘而又外露的紧张和愤怒,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和身体抽离,只是很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域依旧平静冷淡,海水的温度急剧下降,寒冷让人思路清晰。

  进入顶楼的最低权限是中校,喻文州刷卡进去,泛着银白色金属光芒的墙壁让人有点晕眩,每一间屋子都房门紧闭,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喻文州快步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刷卡进入。

  门开的时候伴随着久违的嘀嘀声,喻文州依然波澜不惊,事实上他已经两年没有回到这里了,他来到国安的第一天在这里醒来,浑身是伤,肺部受到重创,呼吸都感觉像是有刀子在戳自己的气管一样,他听见门开时保密系统陌生的嘀嘀声,好像开启了一个永无止尽的罪恶的深渊。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喻文州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房间。屋子长久没有人住过,除了潮湿的气味之外,就满是当年遗留下来的消毒水的味道,很淡,但是很刺鼻,最里面的房间现在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几乎没什么东西了,只有角落里放着一个箱子,他走过去单膝跪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

  箱子里还有一些杂物,包括喻文州三年前穿来的、现在血渍已经洗不掉的军服也放在里面,他的目光没有在那上面留恋,而是直接拿走了盒子,盒子里很空,拿起来的时候明显可以听到里面有东西在晃荡,撞击时发出一连串的空响。

  屋门重新关闭,熟悉的嘀嘀声像短促的告别,喻文州微微顿了一下身形,他突然笑了,嘴边的笑容浅淡而矜持,像是深海里的鱼隐秘地穿梭,海波轻晃,泛起一连串的波澜。

  国安十一楼枪械办公室,苏沐秋挂断电话,在桌面乱七八糟的文件里刨出刚刚埋进去的半个橘子,他刚转过身,门口有人敲门。

  苏沐秋有点纳闷,他平时在国安也没有什么朋友,基本上只埋头研究,所以很少有人来找他,他一瞬间以为是叶修来恶作剧了,打开门才发现不是,门口站的是喻文州。

  苏沐秋突然想起来,他前些日子去过中央塔,这个人还来找过他。

  “啊——”苏沐秋恍然大悟。

  喻文州伸出手:“好久不见了,苏教授。”

  黄少天靠在椅子上,微微向后仰着头,汗水顺着脸颊流到脖颈处,最后沿着喉结一路向下,滴进军装衬衫的领子里,下巴和喉结的曲线看起来脆弱而单薄,让他显得毫无攻击力,他本来一直抓着桌面的手松开,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发抖。

  “他快到极限了。”

  门口再次传来开门的声响,这次黄少天压根没有睁开眼睛看,也没有任何反应,来人穿着深蓝色的国安军装,手里拿着文件夹,而这一次,他问的问题和之前截然不同。

  “三年前,代号诅咒之剑的任务,你还记得多少?”

  黄少天的意识对三年前的这段记忆一直十分模糊,就像他精神域里一块笼罩着黑气的禁忌之地一样,他想碰也碰不到,在边境的时候喻文州和他分享了他的记忆,但是喻文州的记忆在他们进入任务执行地点的楼上后戛然而止,他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不是没有对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做出过假设,相反,他做了太多的假设,反而让自己疑神疑鬼惴惴不安,他试图把他朝向喻文州的那一枪后发生的事情在记忆的拼图里补齐,但是无论怎么假设,他都觉得这其中缺失了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

  那就是所有人都在之后认为喻文州已经死了,他们都没有怀疑过,但是黄少天看得非常清楚,他那一枪打在肩头,绝不致命。

  是谁“杀”了喻文州?

  这个疑问像一只小虫子,在腐烂的果实里起劲地钻着,它的目标是果实最中心的部分,那里有最甜美的汁液吸引着它,而当它钻到最中心的时候就会发现,因为它的存在,整个果实已经烂透了。

  黄少天摇摇头,他觉得自己还算清醒,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给了喻文州一枪。”对面的人这样说道。

  黄少天点头。

  “然后呢?”

  对啊,然后呢?黄少天继续摇头,还是觉得一团迷糊。角落里的感知共振设备似乎停掉了,让他终于能喘口气了,那种被信息流充满的感觉太过饱胀,逼得他快要爆炸了。

  “我们看到喻文州的时候,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你认识吗?”

  扔过来的匕首看上去很锋利,像那个晴天里静默无风的阳光,锐利得似乎可以把一切都穿透,黄少天勉强睁开眼看着桌面上还在微微震动的刀锋,突然觉得这团谜团在走向一个裂口,身后的世界开始轰然坍缩,他被迫着在荒地里奔跑,前方是一片光明,而当他终于跑到了终点,一片红色的血海在他的眼前泛起猩红的波光,这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而这个噩梦,陪伴了他三年的时间,唯一不同的是,一直以来像是迷雾中潜藏的幽谷,今天终于具象化了起来。

  画面和因果关系似乎都开始说得通了,他虽然还是不知道在最后一刻发生了什么,而唯一可以与之印证的就是他的梦,在他的梦里,喻文州靠在墙边,他已经没有了生气,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在黄少天的脑海中炸开。

  他“杀”了喻文州。

  “我没有……”黄少天突然坐直身体,眼神开始失焦,“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是你。”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想不起,真的想不起来,我不可能这么做……”他失控地喊起来,嗓子过分干哑,这些辩解发不出声音,或者只能发出干巴巴的几个音节,在空荡荡的室内无助地回响。

  “可是上面有你的指纹。”对面的人继续说,语气带着自信,“真的不是你吗?”

  “不是我——”

  喻文州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学究气重一些,他快步走到一楼的登记处向办事员反应了一下自己的通行卡现在刷不开系统的问题。前段日子国安的内部网络被黑了一次,迫使全国安的网络系统强行升级了一次,这次升级太过匆忙,造成了很多漏洞,所以经常有刷不开门禁的情况出现,登记处人员十分体贴地帮喻文州处理了问题,而喻文州就在办事人员善意的微笑中摸到了一张通往地下室的通行卡,笑眯眯地快步走到通往地下室的电梯口,在电梯开门之前,他甚至还回头冲那个办事人员笑了一下。

  电梯在地下二层停下来,除了关着黄少天的那间屋子门口站着一名守卫,整个地下二层依旧空荡荡,呼吸都带着回声,他走到守卫面前,冲他敬了个军礼。

  “辛苦了。”喻文州的军礼敬得很生疏,带着国安里科研人员独特的一股气质——他们大多智力过人但性格怪异,外界评价国安是一群神经病的聚集地不是没有道理的,有着向导天生的精神力,再加上过分沉溺于科学的研究,多半都有点神经兮兮的样子,这一点国安为数不多的哨兵和大量的普通人军人都很懂,或者说他们都很习惯这群科学家的“不正常”。

  喻文州就太“正常”了,不正常的向导可以是科学家,他们可以单枪匹马地在科学的领地里闯荡,而他注定是上战场的向导。

  “喻教授好,”守卫认得他,很快回以军礼,“不辛苦。”

  喻文州点点头,他缓缓放下手,那一刻他目光里没有一点犹豫,金色的镜架反射着地下室冷暗灯光的幽黄光泽,映衬得他的表情在某一个瞬间冷漠得根本不似本人。

  抬手,开枪,正中心脏,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拖沓,他抬起另一只手臂捂住守卫要喊出声的嘴,勒着他的脖子将他拖到一边无声地放倒在地上。

  装了消音器的枪枪管发烫,喻文州面色如常云淡风轻,思维丝毫没有被阻塞,事实上,这是他在战场以外的场合杀的第一个人。

  就在喻文州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门口的守卫,屋内的审讯达到了气氛上的高潮,黄少天的嘶吼大到让审讯员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身上,门外的声音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在为自己可以打破一个S级的中央塔优秀哨兵而感到兴奋,那种感觉就好像驯服了一匹野马,快意来自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来自每一个神经元。

  “你还是不要为自己开脱了,没有用的。”他站起来一把抓住黄少天的领口,动作粗暴得快要勒得黄少天喘不过气来,黄少天与他挨得极近,目光却涣散着找不到焦点,看起来惊慌失措到了一个不可控的临界点,再下去就要疯了。

  是啊,换谁谁都要疯了。他有点得意地想下去,完全没有注意到黄少天眼神中闪烁的寒芒,他的思维开始狂奔,然而才迈出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的臆想,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冰凉的刺痛,他本能地伸出手挣扎着去抓黄少天的衣服,却被一脚踹开。

  身体不可抑止地被重力吸引轰然倒地,黄少天抢上一步单膝跪地,毫不迟疑地补上第二刀。

  他的额头依然汗水密布,脸色苍白得像是很久不见天日,但是他目光清明,微微挑起的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微笑,完全不似失去了控制的样子。

  “你以为你们能骗得了我吗?”黄少天手腕用力,冰雨更深一寸,利刃劈开骨血,声音残忍又温暖,“你们这种把戏太低劣了,废物。”

  他根本不会相信任何人给他的暗示,他只相信喻文州对他说过的话,喻文州告诉过他,不管谁对他说过去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相信。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黄少天嘟囔了一声,“可惜了,你死得太快了。”

  他站起来,太久没有活动过的全身酸痛得像是骨骼被拆过又重组,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开始加速,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起码对于黄少天而言是这样的。

  金属大门打开,喻文州站在门口,黄少天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眼镜不错。”黄少天评价道。

  “走吧。”喻文州冲他伸出手。

  “去哪儿?”

  “带你去睡个好觉。”喻文州轻声说。

  “一起吗?”黄少天挑了挑眉。

  喻文州摊手:“当然。”

  国安的地下室早先的用途是实验室,从一个个紧闭的屋门就可以看出,已经废弃了很久。地下室保持着很多年前的原样,现在基本上已经荒废了,但是国安仍然给所有的地下室进出口都安置了出入的门禁,而且通行卡是特制的,与国安内部的门禁通行卡不一样,要到地下室去,需要登记备案。

  喻文州在国安的三年很少到地下室来,但是这关系不大,他只要来过一次就够了,整个地下室的结构在他的脑海中由具体的事物抽象成一个明晰路线的图像,然后再简化成几条可以离开的逃生路线。这是黄少天所不能理解的,作为一个常年在中央塔内迷路的路痴,每次开会前找会议室都很茫然,不过说出来多半没人信。

  现在是凌晨,关押黄少天的屋内肯定有监控,而且是会一直有人守着,但是从看到屏幕内发生的事情到反应需要一个过程,在已经放松了警惕不相信黄少天还有力气反击的情况下,这个反应过程将被加长,尤其是国安本身相较于中央塔,多是普通人和向导,战斗力和哨兵没办法相提并论,即便是黄少天已经快要到心理和生理上的极限,他的反应速度和判断力仍然惊人。

  “紧张吗?”两个人靠得很近,在地下室曲折的走廊里前行,喻文州抓着黄少天的手腕,突然问了一句。

  “紧张,简直小鹿乱撞啊。”黄少天抓起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典型的答非所问,却又是恰到好处的调情。喻文州转过头,抬手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黄少天半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的样子,鼻尖一耸一耸的。

  这大概是喻文州见过最可爱的黄少天了。比起他平日里在战场上冷酷的侧脸,和人聊天时喋喋不休的瞪大的眼睛,现在的黄少天显得要可爱一点,也许是灯光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喻文州眼花,他竟然觉得黄少天现在勾起嘴角的样子,像一只猫。

  但他当然不是一只猫,只是一只猫科动物。雪豹正趴在地上亲昵地蹭着主人的裤脚,喻文州抬手摸了一下雪豹的头,雪豹昂起脑袋,目露精光,气势丝毫不减。

  “看住胖达,你,还有你,别丢了。”喻文州指了指站在一边两只爪子都抓着竹子的熊猫,胖达似乎在查看周围的情况,显得很严肃。

  雪豹甩了甩长尾巴,试图去卷胖达,奈何胖达太宽卷不住,雪豹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

  “嘘。”喻文州摇摇头,“别闹。”

  躲过先直奔地下室的第一队国安警卫处的人只需要把他们绕晕,这对喻文州来说很简单,但是他不能指望着绕晕就算完事,他当然是要带着黄少天离开这里。

  地下室的路非常曲折,但是确实整个国安安保体系中最弱的一环,因为地下室的全套监控、同行系统与国安的大系统是分离的,它们分属于两个系统,并且相互独立,地下是从前的保密实验室,即便废弃了也有着相当高的保密级别,所以才被选为秘密关押黄少天的地方。

  “你猜他们多久会反应过来?”喻文州一边说着,一边更换弹夹,他动作娴熟流畅,清脆的上膛声响在耳边,“困了?等下再睡,很快了。”

  地下室的二层最中央有主控监控设备,喻文州站在走廊的尽头,整个人尽可能地贴在墙壁上,另一只手缓缓举起枪,他目测了一下方位,然后换了个姿势。

  “困。”黄少天揉揉眼睛,只觉得眼角干涩得刺痛,“你要打哪里?”

  “别睡。”喻文州把另一把枪递给黄少天,“天花板与承重墙交汇处的监控主控镜头,一级防弹承重。”

  黄少天的角度要更艰难些,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能微微压低上身的角度再仰头,这个姿势让他觉得背痛,他刚觉得自己支撑不住,喻文州就恰到好处地揽住他的腰,拉着他靠近自己。

  “那,我先来咯。”黄少天眨眨眼睛,话音刚落,他微微仰着头,左手抬手就是一枪。

  砰!砰!

  响起的是两声枪响,黄少天打着哈欠半张着嘴,扭过头看到喻文州微微眯着眼睛,手里的手枪枪管微微颤抖。

  一级防弹承重的特制高密度镜头可以保证一次重击,但是两次几乎打在同一个位置上,显然不在设计理念的考虑范围之内,至此二层的监控主控设备主镜头报废,它仍然可以记录声音,但是没有办法记录图像了。

  “我们要怎么出去?”黄少天把剩下的半个哈欠打完,捂着嘴声音闷闷的,雪豹跟在身边,也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爪子在空中挥舞。

  “走出去。”喻文州说。

  地下室必然会有的就是通风口,这是任何地下室设计都不可能省略的部分,算是逃出路线的首选,而国安的地下实验室除了通风口之外,还有一个实验室特有的,废水废料处理及实验垃圾清理通道,从这里可以直通地面,出口已经是与国安紧挨着的国家再生材料研究院的后门了,国安当初进行的保密试验多半是和再生材料研究院挂钩的,为了方便,特意修了这样一个通道,以节省销毁实验废料的成本。

  “所以说……”黄少天想了想,“不要把自己家的建筑搞得太复杂。”

  喻文州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我们要走这条通道吗?”黄少天又打了个哈欠。

  喻文州摇头:“不,我们还是走通风口。”

  “啊?”黄少天一愣,他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感觉有点下巴脱臼。

  喻文州笑了:“你不是困了吗,那我们早点出去,早点睡觉。”

  警报已经拉响,在地下二层仍然可以听到尖锐的警报声,混杂着快速整齐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国安的方法无外乎是控制一切出口,这样简单直接有效。通风口实现自然通风无非是靠热压或者风压,通风口不可能只有一个,以国安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在凌晨突发情况下包围一切通风口的。苏沐秋坐在办公室里兴致勃勃地看着屏幕上的两个红点,决定猜一下他们会从哪儿出来。

  地面,总不能是顶楼?

  叶修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苏沐秋想象了一下叶修干着急的样子觉得有点爽,于是抬手又从水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而事实是乔一帆正拿着叶修的手机一遍一遍地拨苏沐秋的电话,对方一直无人接听,乔一帆都快崩溃了,直升机发出巨大的嗡嗡声,叶修蹲在中央塔的停机坪上,正在抽烟。

  “怎么样?”周泽楷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飞行员的衣服走上来,叶修扬了扬下巴,问了一句。

  周泽楷还是话很少,他冲叶修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冲远处的王杰希招招手。

  “那走吧。”叶修把烟掐了,但是烟灰还是被停机坪上的大风吹出去好远,乔一帆侧着头躲过,免于被烟灰糊一脸的厄运。

  周泽楷甚至都没有穿高空负荷服,只是戴着飞行头盔和手套,他率先走到驾驶舱,叶修和乔一帆跟上。

  “上次给黄少天记账多少来着。”叶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乔一帆。

  “嗯?”乔一帆一愣,然后回过神来,“四、四十万。”

  叶修拍了拍手,好像十分满意:“翻倍有望啊,不虚此行。行了,小周,起飞吧。”

  周泽楷看了看叶修,十分隐秘地在头盔里面翻了个白眼,然后立刻恢复正常表情。

  叶修的电话终于不打过来了,苏沐秋正好也吃完了一个橘子,此时屏幕上的小红点已经离开了地下室,和苏沐秋一开始作出的预想相去甚远,喻文州和黄少天没有直接奔向地面,而是直奔顶楼,横冲直撞,国安的墙壁隔音效果非常一般,他能够听到连绵不断的枪声,把整个国安折腾得热闹堪比过年。

  喻文州胆子很大,他的天性中带着很大的冒险成分,和黄少天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特点会更加明显,他似乎就是这样矛盾的性格,又沉稳如水,又剑走偏锋,却一点也不违和。

  “哟吼——”

  国安的顶楼上,黄少天张开手臂向下看,果不其然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人,这个角度有种俯瞰众生的快感,喻文州正在顶楼的角落里拿东西,等到周泽楷开着直升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喻文州正好起身,把一个冷冰冰的金属质地的东西从盒子里掏出来,挂在了黄少天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东西?”黄少天睁大眼睛,十分好奇。

  “带着吧。”喻文州笑了笑,然后冲直升机招了招手,“你可以当作是礼物。”

  “到底是什么?”黄少天心中惊惧,“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道具吧?”

  “原来你对奇怪的道具很感兴趣?”喻文州在风中微微眯起眼睛,表情似笑非笑。

  “不——”黄少天表示拒绝,他看着喻文州的笑只觉得后背发凉。

  “那就快走。”喻文州推了他一把,直升机暂时停在顶楼,在一片漆黑的夜里亮着黄色的灯,十分显眼,乔一帆好心地探出身子拉了黄少天一把,黄少天连滚带爬地摔进机舱,一个转身,喻文州也已经进来,身后机舱门重重一顿的同时,直升机猛地飞离地面,带着周泽楷式的招牌利落,彻底离开国安的顶楼。

  “堪比解救人质。”叶修在副驾驶位置回过头,冲黄少天比了个手势,“钱打我账上,别忘了。”

  “你去死吧老叶!”黄少天随手抓过手边的东西砸过去,叶修抬手接住,发现是一包压缩饼干,愉快地笑纳了。

  “你不是困了吗,睡觉吧。”叶修拆开,咬了一口,觉得不是太美味又把包装封上了,“国安惨了,明天一早一定乱成一锅粥。”

  “为什么啊?”黄少天反而不太睡得着,“怎么了,你又干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了?”

  “没什么。”叶修显得很淡定,“大眼应该出发去要人了,就问国安,我们中央塔的少校人怎么去了你们国安然后不见了,太神奇了,大变活人。”

  轮到黄少天无语了:“……”

  乔一帆:“然后我们现在是?”

  叶修回答得一本正经:“我们是跟周队出任务,天亮才回来。”

  周泽楷一脸惊讶地看着叶修,隔着头盔都能看到他眼神里的震惊。

  “哦,忘了告诉你,走吧,我们去出任务。”叶修对周泽楷说。

  喻文州想了想:“这段时间是征兵的关键时期,出去监督征兵任务无可厚非,现在征兵数据很不好看,周队心急如焚。”

  周泽楷:“……??!”

  叶修继续说:“开开飞机散散心,无可厚非。”

  喻文州点头:“人之常情,工作压力大也要排解。”

  飞机突然一个颠簸。

  周泽楷抱歉地笑笑,他显然没怎么反应过来,今年征兵确实数据不好,但是他根本一点都没觉得心急如焚压力山大需要散心排解。

  黄少天:“我了个去你们睁眼睛说瞎话都不打草稿啊?!哎哎哎,这不是明显颠倒黑白吗?国安又不傻,国安又不是白痴?!”

  “那最好把事情闹到上面去,”喻文州说,“欢迎随时对质。”

  “你睡吧你,闭嘴。”叶修反手把压缩饼干又扔回来,被黄少天抬手挡开。

  “我反而睡不着了,可能是困到极致了。”黄少天揉揉眼睛。

  叶修看了看乔一帆:“小乔,打晕他。”

  乔一帆觉得这个任务很惊悚,他看了看黄少天,黄少天比了个反抗的姿势,眼睛瞪得老大。

  “别犹豫,打晕他。”叶修继续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人闹死了。”

  乔一帆看向喻文州。

  “睡吧。”喻文州敲了敲黄少天的脑袋,然后俯身拿起机舱里一件外套搭在黄少天身上,示意黄少天靠在自己腿上睡,“五、四、三——”

  只数了三个数,黄少天就已经光速闭上眼睛睡着了,在黄少天的世界一切突然失声,喻文州用精神力帮他屏蔽掉一切干扰,只剩下如潮水般袭来的困倦,他本想反驳叶修两句,但是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棉花堆里,一掉进去就起不来了。

  “这就睡着了?”乔一帆小声问。

  喻文州点点头,然后笑了。

  “这是精神暗示吗?”

  “不是。”喻文州摇摇头,他很少对黄少天施加精神暗示,即便他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以长驱直入,但是他还是很少去操控对方,即便是出于善意。黄少天只是累了,他靠在喻文州身边就可以很快睡着,他们之间除了哨兵和向导的关系之外,和普通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好了,他现在睡了。”叶修转过身来,“喻文州,说说你知道的吧。”

  喻文州想了想,微微挑眉:“可以啊,不过你准备出多少钱?”

  叶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