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喻黄]空烬>第7章 7 Time Reversal

  李轩敲了敲张新杰的办公室门,在里面有人回应之前毫不客气地推门进去,因为他如果自报家门,那么被拒之门外的概率将高达200%,由于最近哨响结合所的恐怖营销覆盖整个中央塔,连卫生间门上的小广告都未曾幸免,导致人民群众纷纷有了强烈的逆反心理。

  “张——”李轩推开门,刚准备把花花绿绿的相亲宣传册丢在桌子上,而这时安文逸从一堆资料里抬头,有点尴尬地冲李轩点头。

  “诶,你谁啊?”李轩愣了一下,张新杰这人不仅洁癖,还强迫症,他的办公室很少有人可以随便出入。

  “啊,您好,”安文逸推了推眼镜,有点生硬地把尴尬压下去,尽量显得很轻松,“我是张医生的学生。”

  “学生……”李轩点头,走到安文逸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安文逸被李轩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抖,但是还是表现得很冷静。

  “学生好哇!你也是个向导吧!看你这小身板,嗯……这个,送你的!”李轩突然抽出一本宣传册塞给安文逸,语气很雀跃,他感觉自己找到了新的经济增长点,“相亲活动月,来寻找真爱吧!”

  安文逸:“……”

  李轩把另外一本放在张新杰的办公桌上:“哦,我放这儿了,这是你老师的,不要告诉韩队我给张新杰发了宣传册,你懂?嗯。”

  安文逸:“……好的。”

  “走了,”李轩冲安文逸说,“一定交给你老师啊!”

  安文逸点头。

  李轩关上门,脚步声走远,安文逸长出一口气,他把一沓厚厚的报告从刚才的资料堆里找出来,那是一本时间跨度长达三年的心理咨询报告,病人的名字是黄少天,每一次的心理咨询结果都在变薄,由最初的长达几十页,到最后的一年,每一次都几乎只有几行字。

  安文逸随便翻了几页,第一年是主诉病症,第二年开始已经记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了,而第三年完全是毫无意义的记录,上面写的是黄少天一言不发,来到心理咨询室打开白噪音发生器,然后就睡觉,安文逸翻了一页,有一次黄少天睡了三十多个小时……

  睡眠质量良好,时间过长,建议少睡点,容易变傻。——责任医师:张新杰。

  安文逸把报告原封不动又塞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他看了看手表,距离张新杰约他见面的时间还有两分钟,张新杰是一个极度守时的人,他永远不会与约定时间偏离太久到达,果然两分钟后张新杰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老师。”安文逸转过身,和张新杰打招呼。

  “嗯,”张新杰把纸袋放在桌面上,微笑着看安文逸,“糖炒栗子,吃吗?”

  糖炒栗子应该不是中央塔食堂里面会有的东西,纸袋也明显是外面的东西,上面还用中性笔写着多少钱一斤要买多少,落款是一个字,韩。

  韩文清?安文逸突然觉得这个栗子不是糖炒的……他拿起来一个,然后又放下了。

  “太甜了,我最近牙疼。”安文逸说。

  “注意更换牙刷,以及注意及时的口腔卫生清洁。”张新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嘱咐。

  安文逸点头。

  “想好了吗?”张新杰低着头地剥栗子,然后把栗子壳归拢在一张纸上摆好。

  “想好了。”安文逸点头,“我觉得兴欣很不错……好吧,而且其实叶队很缺人手。”

  兴欣是很缺人手,他们什么都缺,岂止缺人手,主缺良心。这句话原话是韩文清说的,叶修老抻着脖子要来霸图挖人,冯主席劝韩文清放几个新人过去,韩文清甩出了这句话,直接把叶修给封死了,而面不改色的张新杰在心里默默地给这句话点了赞。

  “那好,祝你好运。”张新杰对于安文逸这个决定没做出什么评价,他很少干涉别人的决定,也很少去跨越传授医学知识范畴去做人生导师,安文逸是一个很冷静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考量的人,不像是那种一头热就做出决定的毛头小子,这一点张新杰始终很放心。

  “那你最近准备交接一下,”张新杰站起来,在资料堆里翻东西,“张佳乐那边怎么样了?”

  “他下午醒了一次,很清醒。”

  张新杰动作一顿:“他有没有说什么?”

  安文逸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感觉他意识清醒,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张新杰点头:“你写一份报告,在六点之前交给冯主席,就说张佳乐快不行了。”

  安文逸:“啊?……啊,好的。”

  张新杰想了想,转头看安文逸:“我觉得你的叶队以后会让你写很多这种报告,然后让你强行交到主席办公室。”

  安文逸很冷静地心想,我为什么不是学新闻的,这,学医有什么用么……

  “还有事吗?”张新杰看安文逸有点犹豫,主动问道。

  “有,老师,我有个问题。”安文逸推了推眼镜,“我想问,一般向导觉醒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完成整个觉醒过程?”

  “三个月以内。”张新杰很肯定地说,“这种觉醒绝对不会超过三个月,任何人都不会。”

  从张新杰的办公室出来,安文逸刚走了两步就遇到了到处发宣传册的李轩,他正和方锐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方锐抬手就是一拳打在李轩身上,这一拳打得十分虚幻,但是李轩还是夸张地弯腰蹲下来,觉得自己快被方锐打成残废了。

  安文逸侧过身子,李轩和方锐从他身边走过,不知道是安文逸太敏感还是怎么,李轩回过头,冲安文逸眨眨眼睛,让他觉得他眼神里别有深意,安文逸难得的慌了一下,右眼皮开始狂跳。

  他看见了?

  张佳乐清醒了一阵,非要吃荔枝,吃完了觉得没意思就又睡了过去,安文逸给他测量完血压记录完毕,然后把所有的日常记录交接给下一位的责任医师,他刚准备出门,就看到李轩走进来。

  “我来看一下张佳乐少校,”李轩拿着花花绿绿的宣传册,“宣传进万家,关爱你我他。”

  安文逸:“……请进。”

  李轩走到张佳乐的床前,推了张佳乐一下,站在安文逸身边的继任责任医师袁柏清同志当时就吓得心脏偷停了,这也太豪放了,床上这位是个病人啊!这给推死了算谁的啊?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李轩又推了他一下,“快点,有事跟你说。”

  张佳乐翻了个身,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大到感染力十足让李轩也被传染了跟着打了个哈欠。

  “给我剥个荔枝。”

  袁柏清:“……”

  “剥剥剥,”李轩回头冲两个惊呆的医生挥手,“你们先出去,快点,别看了,少儿不宜,我给张少校剥个荔枝。”

  张佳乐:“……不宜你大爷。”

  李轩剥荔枝剥得一手汁水:“你现在是个未结合向导,你的呼吸都会是少儿不宜的。”

  张佳乐躺的太久了,浑身没力气,没心情跟李轩打嘴仗,他皱着眉头:“什么事,我困死了。”

  “无它,相亲大事。”李轩把宣传册扔给张佳乐,“你身体好没?”

  张佳乐枕着胳膊:“死不了。”

  “那就和千百万的同志一起加入相亲大军吧,别想孙哲平了……”

  “谁他妈想孙哲平了?”张佳乐打断李轩的话,挑起眉毛,眉宇间透着一股低气压。

  “好好好,当我没说。”李轩连忙摇手,“你的人事关系已经办到霸图去了,等你出院了就去霸图报道就可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张佳乐吐掉荔枝核,“我知道了,早就知道了,不是,李轩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了?”

  “说个你不知道的,”李轩自顾自吃荔枝吃上瘾了,“我今天给你办档案迁移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不过不是你的,是黄少天的。”

  张佳乐一向对黄少天的八卦十分感兴趣:“什么?”

  李轩从宣传册里抖落出来一张纸:“我说喻文州怎么这么眼熟,你看这个是谁?”

  而就在此时,中央塔的另一端,方世镜在他的办公室招待自己多年不见的老同事,他把啤酒倒进杯子里,推到魏琛面前。

  “恭喜回来。”

  魏琛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一大杯一饮而尽:“回来不容易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

  “怎么没想回蓝雨?”方世镜给魏琛满上,然后也给自己满上。

  “回蓝雨没地儿。”魏琛已经在开第二瓶啤酒了,他放弃了开瓶器,牙齿一咬,咔嘣一个瓶盖就飞了出去,“老了老了,去兴欣贡献最后一点热量了,人是老了,心还没死呢。”

  方世镜笑了。

  “黄少天那臭小子呢?”魏琛不太满意,“妈的这个臭小子,老子回来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来看看我。”

  “出任务去了。”方世镜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一天这么小心眼?”

  “出什么任务去了?”魏琛不甘寂寞地开始转筷子,“和谁去的?”

  “国安那边派人过来的,七处的一个年轻人,”方世镜揉了揉眉心,“喻文州,是个向导,好说歹说少天才和这个向导一起去出的——”

  “等下,谁?”

  方世镜抬头:“喻文州啊。”

  这个名字很容易记住,名和姓都很难有重复的。

  魏琛笑容凝固在脸上:“你在说什么?喻文州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

  “这些尸体全部是C市人,在前阵子,也就是最大规模一次的病毒扩散中失踪的人群,这次病毒扩散直接导致了数倍于上一阶段的感染人数,一般的感染流程是与病毒携带者肢体接触和近距离交谈飞沫传染,所以,活人远比死人的感染能力强,活着的病毒携带者就是行走的生化武器,所到之处,几乎无人幸免。”徐景熙翻过一页报告,“尸检结果很明显,这个通道里面的死者全部是由于感染病毒而死的,无一例外,而且全部是确诊案例的表现,存在肢体溃烂症状。”

  “大家怎么看?”孙哲平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指尖夹着烟,黄少天晃悠到孙哲平身边一个龙抓手空手接白刃,把他的烟掐了。

  “我问几个问题。”喻文州突然出声了,“我需要一个了解情况的,见证了这次病毒传播全过程的。”

  孙哲平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指了指楼冠宁,楼冠宁正在低头翻自己的口袋,总觉得好像是丢了点什么东西。

  黄少天和孙哲平面面相觑,笑得诡异、猥琐而矜持。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谁敢偷你的东西?”孙哲平制止了他,“来,小楼,中校有话问你。”

  楼冠宁翻了个白眼,他对小楼这个称呼不甚满意。

  “病例爆发伊始,是从废弃工厂的流浪汉开始,”喻文州说,“那个时候并没有出现肢体溃烂的病症,所有的病例是按照什么来处理的?”

  “流感。”楼冠宁想了想,“这个地方经常爆发小规模的流感。”

  “出现肢体溃烂这个病症是在什么时候?”

  “最开始爆发还是小规模的,在很多的病例里只有一个,最开始没有引起注意,”楼冠宁微微皱眉,“大规模是十天前吧,我们发现局面已经难以控制,向中央打了报告。”

  “所以——呢?”黄少天双手搭在孙哲平的肩上,看着喻文州,他总觉得喻文州在心里已经有了确定的想法,只是在印证。

  “出发之前方指导说过的,”喻文州点点头,“这是基因针对型的病毒,没错的,它不仅是基因针对型的,也是基因改良型的,改良后的病毒并发症出现了肢体溃烂,这是一个非常直观的能够更有冲击性造成人心惶惶局面的特征,所以这些人感染的是改良后的病毒,活人被放了出来以感染更多的人,而死人,都在那里了。”

  “如果说之前还会对于这次病毒的突然爆发人为与否有一个疑惑的话,那么现在完全不用了,”喻文州打了个响指,他表情很严肃,但是透着一股十分确信的神色,“这可能关系到两国之间的邦交问题了,直接通知上面来做决定吧。”

  “那我们现在……”郑轩没骨头一样靠在于锋身上,一听这话也立马坐直了,“我们现在能做点什么?”

  “继续我们的任务,”喻文州看了看大家,“通过这条通道,反向追踪判断。从理论上来讲,这些感染的患者必然是有相同的经历——比如他们都去过一个地方,比如他们都遭遇了什么,气息,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是看上去就很玄幻的东西,但是对于哨兵来说,也是辨认的关键,对不对?”

  一屋子的哨兵面面相觑。

  “我又不是狗鼻子,这怎么可能闻出来,你一定在逗我。”黄少天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脸的尴尬加嫌弃,他揉了揉鼻子,“而且我觉得尸臭完全掩盖了所谓的气息。”

  “五感的增强也不是无限制的啊……”郑轩同意黄少天的说法。

  “这招行不通,我们得换个法子。”于锋沉思,“我觉得我们这一队人的突击能力都很强,不如直接一点,越过边境线去侦查一下就得了,毕竟瞎子也看得出来这个所谓的尸体通道通向哪里。”

  “喻中校和景熙都是向导,”李远指了指两个现在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摆弄着的试管试剂的向导,“不可能的,这不现实,他们跟不上我们的节奏,除非不带。”

  “这真是,天将降大任于哨兵也。”黄少天总结陈词,感觉全世界的压力都在他们身上了。

  “关键在这里,”喻文州拿笔在报告上圈出几个位置来,自顾自地对徐景熙说,“可以确定吗?”

  徐景熙点点头:“问题不大,试一下就知道了,蒸馏水给我一点。”

  屋子里的试验台狭小但却五脏俱全,喻文州打开一个精巧的箱子把里面的试剂一一递过去,没一会儿徐景熙抬起头,神情很确定。

  “这些病毒或许来自于两国边境的化工原料交易市场,”喻文州抬起头,镇定自若地看向一屋子的哨兵,“一个典型的碱性环境。”

  “没错,就是那里了,不是那里也应该是附近,根据之前的情况了解,全部吻合,对的上。”徐景熙也很确定,一屋子哨兵摸不着头脑,还沉浸在背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咔哒一声,箱子合上,喻文州看向徐景熙,目光扫过一众哨兵,摊了摊手:“看到了吗?这是病,这种毛病,我们将之统称为哨兵意识过剩。”

  一屋子的哨兵:“……”

  黄少天简直合不拢嘴,他刚想感叹一下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手机在口袋里突兀地响了起来,孙哲平一愣凑了过去:“谁啊?”

  黄少天摸出手机:“魏老大!他怎么给我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