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天啊,我把老公变小啦!>第29章 失情失意

  孟玉蕾打开收音机,电台在播放莫文蔚的歌。她看着李延科小跑着回来,步伐比刚才稳了很多。

  他打开车门,将一瓶可乐递给孟玉蕾,自己打开另外一瓶,一口气喝掉了一大半。他将盖子拧上,盯着汽车中控屏幕,打出一个响嗝。

  “我还能挽回她吗?”他问。

  “我不知道。”孟玉蕾知道,她只是不忍心说出来。

  “你是最了解她的人。”

  “感情上的事儿,了解不了。”

  “我最近急着想见她,总觉得我们不能这么完了,可是这要见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许一会儿见了就知道了。”

  “她是不是有人了?”

  孟玉蕾被吓一跳,“什么?”

  “不然她不可能这么绝决。她不是这种人。”

  李延科死死地盯着孟玉蕾,盯得她后背发凉。

  “她做生意的时候可绝决了呢!”她灵光乍现道。

  “我不知道。”李延科的目光终于离开,他摇了摇头,“嗨,就你说的,谁又对谁了解多少呢?”

  至少避开了那个致命的问题,孟玉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她就是不肯结婚呢?”她问。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在我的设想里,我们会结婚,然后生孩子,我没想过别的可能——我是说,不结婚、不生孩子,或者,不跟她结婚,我都没想过。我没想过我们会分手。我接受不了别人,不可能......”

  李延科把头埋进靠垫,一只手紧紧抓着可乐瓶,手背青筋暴起,痛苦的样子仿佛已经预见了结局。

  孟玉蕾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正如她也不知道怎么“劝”蒋蔓一样。所谓的“劝”,也不过是想左右别人的生活,可是谁又有这个资格呢?

  等蒋蔓时,齐星辉打来了电话。他简单问了情况,就催着孟玉蕾赶快回家。他询问的语气跟从前的自己有些像,或许齐星辉真是从自己身上学来的吧!孟玉蕾也有些理解了以前的齐星辉,那些他外出应酬时在电话里囫囵应付的情境,大概也是因为朋友都在身边,实在很难抽身吧!

  蒋蔓的车缓缓驶进酒店的停车场,停在了孟玉蕾的车旁边。她熄火,下车,孟玉蕾降下车窗,安静地等待。李延科木偶般坐在后面,一言不发。蒋蔓从车外看了两眼,绕过车头坐在了副驾驶。

  蒋蔓剪了头发,比从前更显干练,可是她脸上却满是倦容,脑门上出了油,口红也淡了。

  “你说吧!”蒋蔓扭头看向李延科。

  李延科缓缓抬头,直愣愣地看着她,轻轻叫出一声“蔓蔓。”

  “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咱们,就算了吧!”

  李延科突然抬头,眼里满是惶恐,“你骗我。”

  “没骗你,孟玉蕾都见过了。”

  李延科的目光又转向孟玉蕾。孟玉蕾被吓出一身冷汗来,恨不得当场把蒋蔓掐死。

  “他是谁?”李延科问道。

  “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跟他——你为了他,所以跟我分手?”

  “我不为了谁。你跟我求婚的时候我就知道咱俩迟早得分手。起初我觉得咱俩之前有些问题,这些问题解决了或许还能结婚。后业我发现,没办法的,我解决不了,我压根就不想结婚,我一想到柴米油盐的生活我就本能地恐惧。我不想跟一个人整天地捆绑在一起,我不想怀孕,不想生孩子,更不想养孩子。我不想像我爸妈那样一辈子吵来嚷去,不想像他们六十岁了宁愿分居不说话也不离婚,我也不想像孟玉蕾那样整天操心老公孩子,不想看个电影做个美容比爬喜马拉雅山还难。结婚、生育,那些东西对我形同枷锁,李延科,我一点儿都不想去尝试。”

  “那个人是谁?”

  “你不要纠结这个问题好不好?我跟他在一起也不会结婚。可是你不行,你一直想要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未来,以前我脑子不清楚或许觉得那样没什么不好,可是现在,我三十多了,我看到了周围的人都怎么生活,我对自己以后想要怎么过也有了清晰的认知。我们方向不一致你明白吗?所以我不想耽误你。”

  “可是你也没有问问我?万一我愿意呢?至少,你该给我选择权吧?”

  “李延科,六年多了,咱们在一起六年多了,你感觉不出来吗?现在坐在你面前的蒋蔓,还是那个二十多岁走出大学没多久的蒋蔓吗?而你呢?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儿,现在的你还是什么样儿!你玩儿游戏、看漫画、玩儿什么剧本杀,你爸说了多少次让你参与家里的生意,锻炼锻炼,你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还把它当成负担。而我这边呢,别说你能帮我出谋划策谈项目,我带你出去应酬,你连客人怎么坐,怎么点菜,怎么给人敬酒都不会。我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要被你拖着去跟朋友唱歌、玩儿桌游、玩什么密室逃脱。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吗?我不知道你在事业上是怎么成长的,那些手术啊、职称啊我不懂,但是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你什么进步都没有,什么改变都没有......”

  蒋蔓在阵阵控诉中流下了眼泪,孟玉蕾抽出纸巾递给她,李延科在慌乱中睁着一双眼睛,艰难地看着蒋蔓。

  “可是,你想要什么改变呢?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变呢?”

  “你的年龄在变,境况在变,整个社会都在变啊!”

  “可是我不想变。”

  “你可以永远这样单纯,可是我三十五岁了,已经对那样的你没兴趣了。”

  广播声被孟玉蕾调到最小,可是还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是周华健的声音,因为听过这首歌,哪孤断断续续的旋律也能让孟玉蕾在心里拼凑出那句歌词:“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缥缈的音乐,李延科的呼吸声还有蒋蔓手里的纸巾被揉搓的声音,细如游丝,却声声如耳,像乐曲里的各个声部交织在一起,诉说着各自的心事,却交相呼应。

  “没兴趣了。”李延科喃喃,在夜晚的车里,声线无比清晰,“六年多了,一句没兴趣了,就完了。”

  “我不能勉强自己,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车里又一次安静下来。孟玉蕾觉得自己似乎该说点儿什么去缓和他们的紧张,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蒋蔓在感情上并不算果断的人,可她现在却对李延科如此残忍,可见她已经下了相当的决心。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伤痛除了被慢慢消化,再无别的可能。

  李延科缓缓放下靠垫,搓了搓脸,叹出一口气,推开车门离开了。他一句话没说,没有再看蒋蔓一眼,也没有带走他剩下的半瓶可乐。他的背影闪过饭店的大门,停在明亮的候车牌前。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他和那辆车一起消失在明亮的路灯之下。

  孟玉蕾和蒋蔓都只是看着,看着那个如电影镜头般的背影离开,留下街灯下静㴵的夜。他不曾回头,也不曾抬头看看月亮,但他的的确确是消失了,连带着漫长未来再相见的可能性,一起离开了。可那难以言说的伤痛却似乎仍留原地,溶化在夏天温热的空气里。只消轻轻呼吸,就能感受得如此真切。

  孟玉蕾再看蒋蔓时,她的妆已经花了,眼泪没有在脸上停留,都被她立刻擦掉了。

  “你这个渣女,你把人家甩了,你哭什么?鳄鱼的眼泪。”孟玉蕾假装生气。

  蒋蔓破涕而笑,“我也很难受好不好?”

  “那你倒是何必呢?像李延科这种家庭好、工作好、人单纯又对你死心踏地的优质青年,你说甩就甩了,我跟你说,有你后悔的!”

  “我不后悔。”蒋蔓收起笑容,“年龄是个好东西,我现在越来越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你想要什么?”

  “自在。”

  “狗屁!”

  “你不懂。你有老公、有孩子,有一大家子的人要操心,在这一点上,你早都麻了。”

  “什么叫麻了?”

  “你失去了对自由的感受能力。”

  “你别跟我装!你就是那种该结婚不结婚,该生孩子不生孩子,闲着没事儿就知道故弄玄虚的人。整出一堆幺蛾子,害人害己,还要像鳄鱼一样掉眼泪的大公主。三十多岁了一点儿都不踏实,你就作吧你!”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你没看出来我也挺难过的。”

  “我骂你都轻了,以后笑笑敢这样我得把她腿打断!”

  “怎么女人当了妈的都这么可怕?”

  孟玉蕾翻白眼之际,电话又一次响起来,还是齐星辉。

  “怎么样了啊?”

  “没事儿了,我这就回去了。”

  “行,我等你。路上小心点儿!”

  “知道了。”

  孟玉蕾又转向蒋蔓,强迫自心平气和,“不是当了妈可怕,而是自由也该有个边界。我不会做的事情我就不希望我的孩子做,当然也不希望你做。我总觉得伤害别人是不好的,无论暴力还是情感。无论是谁,亏欠了别人,心里是不会踏实的。”

  “总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那样太累了。人应该尊重自己的感受。” 蒋蔓,脸颊终于浮出一抹笑来,“你的踏实,就是不管多晚都有人等你,而我的自在,是不管多晚,都没人管我。”

  孟玉蕾摇了摇头,把她赶下了车。

  女儿终于同意孟玉蕾陪她排练,前提是正式演出时穿上那件蚂蚁腰的敬酒服。为了能把自己塞进那件衣服里,孟玉蕾几乎豁出半条的命在减肥。前阵子断了晚饭,减肥初见成效,这几天她把午饭的主食也减了,就吃几口菜了事。除此之外,晚上还要做三组仰卧起坐,一组三十个,要是还有一口气在,就再加几十个倒蹬车。每天晚上关上了灯之后,她都饿得眼冒金星,梦里都是大鸡腿和羊肉泡馍。

  这次演出是笑笑的提琴老师和行业里另外几位老师一起组织的,除了小提琴,还有钢琴、大提琴、长笛等乐器。他们特意租了间小音乐厅,还配上了三角钢琴。但因为租金问题,正式演出只能放在周三,而彩排就安排在了周六的上午。

  第一次彩排,孟玉蕾为了笑笑开心,决定穿条裙子。可是一翻衣柜和箱子,才发现这几年失于身材管理,她几乎没买过像样的衣服,好容易找条裙子,穿倒是能穿上,样子也规规矩矩,可是纯亚麻的颜色和质地,实在过于素净。这条裙子当初是品牌做活动凑满减买下来的,因𝖒𝖑𝖟𝖑为不喜欢,所以没怎么碰过。

  但好歹是条裙子。虽然不大理解小女孩儿们对漂亮裙子的执念,但孟玉蕾决定尊重她。本来就是笑笑的汇报演出,只要她能开心,自己穿什么都不重要。

  裙子实在太过素净,也并不比平时能吸引什么目光,但是人瘦了一大圈儿,走起路来腿下生风,倒也觉神清气爽。

  不过高跟鞋就有些麻烦了。这项伟大的“发明”天然地与母亲这个身份作对。孟玉蕾在网络和电视上也见过踩着恨天高抱着孩子的辣妈,只是这种打扮实在太过戏剧效果。对她来讲也不是不行,只是在她这种谨慎的妈妈看来,高跟鞋抱孩子实在太过冒险。她即使容许自己摔倒,也不能容许摔倒时磕碰到怀里的孩子。

  孟玉蕾从鞋柜缝隙里翻出了一双高跟鞋,确切地说,它勉强算得上中跟。黑色基本款的皮鞋,安安百天拍全家福时她特意买的。和半柜子的运动鞋和平底鞋比起来,这双凑合能跟裙子搭配。

  亚麻色裙子配黑皮鞋,笑笑说她给出七十分,孟玉蕾刮了她的鼻梁,“等你正式演出时,妈妈争取九十分!”

  “你穿那条红裙子我就给一百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孟玉蕾笑着和女儿拉勾,心里不由地捏一把汗。这三天,拼了!她暗下决心。

  三个孩子演奏完,吴老师接过话筒,“下面有请齐微寒演奏圣桑的《天鹅》,给她伴奏的是她的妈妈孟玉蕾。”

  掌声响起,孟玉蕾一手拿着谱夹一手拉着笑笑。母女俩鞠躬,笑笑回看她一眼,孟玉蕾给她点点头,后退一步坐在了琴凳前。

  母女俩已经练过很多次了,与其说是配合,不如说孟玉蕾完全迁就女儿。她深知她在哪里节奏不稳,也知道哪里强弱表现不出来,钢琴虽然是配角,但她也竭尽全力,想要让两个声音听起来和谐美妙。

  虽然是这样小的舞台,台下坐的也都是同学和家长,可是能和笑笑一起演出,孟玉蕾还是体验到从未有过的新奇和欣慰。这是当母亲才会有的复杂感受,她一面替她担心,怕她慌张,怕她错音,可是一面又深感骄傲,她的小姑娘,就这样勇敢地站在众人面前,展示她最好的那一面。

  伴奏时孟玉蕾不时望向笑笑,嘴角也会不自觉泛起笑容来。这个瘦瘦的小丫头,穿着她最喜欢的粉色公主裙,扎着高高的马尾,头上束着红色的丝带。她刚上台时脸蛋上因拘谨而升起的红晕在旋律的此起彼伏中慢慢褪去,她逐渐放松,甚至可以轻轻摇摆。她小小的身体仿佛体味到了音乐中的优雅和神思,这些美妙的感受是孟玉蕾一直希望她能体味到的,而这一刻,她似乎取得了小小的成功。

  演出不敢说完美,和在家练习相比,笑笑显得太过紧张,可是完成度不错,达到了她想要的音乐效果。三分钟不到,最后一个音符从孟玉蕾的指尖倾出,她缓缓落下手臂,体味着余音的美妙。一扭头,女儿正望着她,母女对视,都笑了起来。笑容矜持而羞涩,可其中隐藏的互相成就的喜悦,胜过千言万语。

  观众席掌声响了起来,吴老师还带头吹了口哨。孩子们依然在跑来跑去,家长们也忙着交头接耳,台下乱哄哄地,却也不乏真诚。可是对于观众的反应,孟玉蕾全不介意,刚一走下台,她就将笑笑紧紧拥在了怀里,她所得到的已经超出了预期,这实在是一次很棒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