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狐狸娶亲,美人拒绝生狐崽>第61章 不几是不羁

  划着黄沙的牧笛一顿,不几缓缓抬起眼,一言不发地直视米竹,似在思索,似在怅然。

  瘦骨嶙峋的身影渐渐飘离,徒留空灵孤寂的声音回应着,“不甘心罢了。看着狮铜窟上千万次被屠,也难消心头恨。”

  米竹望着不几消失的方向,薄唇紧抿。

  活过来的盔甲会先在夜间屠杀贵族,再在黎明时屠杀平民,现下已经临近暴乱了,她可不想再被一箭穿心。

  又该寻个地儿躲起来了。

  戈壁之上,只有城外一株枯木是实体,不会随狮铜窟消失。米竹驱动灵力漂上枝头,窝在枝节上小憩。

  一抹红色的身影隐匿在枯树下,那些盘根错节的树根架起的土穴里,堪堪露出一小截毛绒绒的尾巴。

  一夜无梦,子时再次降临,红月再次恢复成皎洁的玉盘。

  米竹纵身一跃,飘下枯树,这一身织金裙不知已经穿了多久,她拍了拍裙摆,“倒是奇怪,这么多天了尚且这么干净。”

  入城,今夜该了结这一趟了。

  花灯高挂,她替姬潇完成了游行,随着涌动的人群挪动,来到生鱼摊子前,却见无厄和姬潇坐在摊子前。

  姬潇手握匕首,削着一条青鱼,面上酒窝浅浅。无厄与他对坐,笑吟吟地讲着什么。

  想起了前不久在狮铜窟听见说书人所讲的传统——青鱼切成丝,铜盘摆蔷薇,寓意死同穴,可寄予同胞兄弟。

  这可是贵族间结拜之礼里的内容,毕竟沙漠中的鱼有价无市。

  米竹凑上前,眉眼弯弯,“你们在做甚?噢,这便是死同穴?”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盘略显潦草的生鱼肉,丝不够细,片不够薄。

  “也难为姬大公子亲手切鱼了。”米竹轻手用木块挑起一片,将它摆回正位,继而轻轻揉着抱在腿上的沙漠兔。

  姬潇握着匕首的手一顿,瞥了她腿上的赤色沙漠兔一眼,笑道:“赤色兔子?姑娘可曾听过,重金难买戈壁赤兔,鸳鸯苦求白骨同窟?”

  一愣,米竹吊起赤色兔子的耳朵,细细端详。原来狮铜窟的浪漫风雅,都带着沉重而血腥,许下“死同穴”“白骨”一类的誓言。

  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同样戴着银色面具,尽管镌刻的纹路不同,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极可能便是那个祭司辅铎。

  抬手抚摸脖颈,他留下的咬痕已经消失,米竹缓缓垂下眼睫。他应当,对她失望透顶吧。

  一旁,无厄挑起筷子便吃鱼片,丝毫未发现米竹和姬潇二人间的相互揶揄,也没听懂死同穴。

  只好笑道:“米竹姑娘,尽管日复一日,姬潇也愈发轻易便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是否魂魄也有一定记忆呢?”

  他撑着下颚,吃着姬潇切的鱼。

  盘上还未摆成沙漠玫瑰样式的生鱼盘便一直未能成型,毕竟无厄吃得也快。

  看着姬潇一言不发地切着鱼,米竹抬眼又瞥了一下无厄,沉吟片刻,她淡淡道:“所以姬潇有所改变了?”

  “当然!”无厄将筷子一搁,眼里闪着亮光,“不然我为何乐此不疲地来回带他们藏身避难?”

  姬潇此时才点头附和,“是了,莫名其妙地便信了他的话。”

  眉眼恬淡与他的贵族傲气有些违和,花灯的各色陆离光线洒落在他眼睫。

  良久,米竹淡淡开口,“那么,你也知道狮铜窟将消散,连带你手中这条鱼。”

  姬潇的匕首一顿,面上有些错愕,抬眼看她。

  看着他睁大的眼里漾起无措,米竹轻笑出声,取下自己的披帛,递给他,“这是戈壁滩之外的东西,便不会消散。”

  手握青鱼的贵族青年与少女相视一笑,抬手接过织金披帛,破天荒地道了谢。

  米竹起身,随着涌动的人群离开。

  花灯高挂在红色麻绳之上,夜风拂动她的织金裙摆,随着她的脚步,在人与人的间隙中穿梭。

  站定在不几消失的那条街巷,米竹喊起他的名字,“不几——”

  巷子里的平民扭头瞧她,或许在好奇为什么有个贵族女人在这种巷子里喊着'“咘叽咘叽”。

  少年从洞窟石壁里穿出来,立在米竹身后,环着双臂,“别喊了,这名字起得太傻了。”

  米竹循声回过头,便见他面上不屑,却是唇角轻扬。她从背篓里拿出一包油纸,塞给他,“看看,可香了。”

  赤色兔子也被米竹从背篓里一同捞出来,可惜它在瑟瑟发抖,浑身毛发近乎立起来。

  不几一脸迷惑,握着尚有余温的油纸,又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沙漠兔。

  拆开层层油纸,一只油光可鉴的兔子腿烤得金黄。

  “这是……给我的?”食物的温度透过油纸,竟是让他觉得发烫。因着肋骨被剃,肺部有伤,他时常呕血。

  轻咳一声,一口咬下兔腿,混着口腔里的血液一同咽下去,不几的声音微微哽咽,“倒是头一回吃热的。”

  米竹一手安抚着受惊的沙漠兔,视线一直落在不几脸上。她似乎看见了这个少年的不甘。

  不甘为奴。

  起身凑近他,米竹将赤色兔子抛进背篓,又抬手从他裤腰带间抽出那只坑坑洼洼的牧笛,塞进他的掌心。

  她将手覆在他手背的淤青上,握着他的手,带他写起字。

  不顾他的错愕目光,继续轻声道:“你嫌‘不几’这个名字傻的话,便改成——不羁。”

  以牧笛为笔,一端靠在沙地上,深深划出两个大字〖不羁〗。

  作为奴隶,他并不认得字,只听得懂且能沟通。看着地上那个繁复的“羁”字皱起眉头,望向米竹等待解释。

  “羁是缰绳,是镣铐枷锁,是束缚。不羁当然便是洒脱。”

  少年陷入了她的温柔眼波,苍白瘦削的脸上漾起笑意,似乎有话要同她讲,可薄唇轻启又合,终是没有再言语。

  瘦削的身子如同被稀释,逐渐涣散得透明,最终消散在空中。

  啪嗒一声,随着他的消散,一截狐骨掉落在地,是四只肩胛骨肱骨乃至足骨连起的狐狸前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