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天蒙蒙亮,楚孤逸看了一夜古卷,眼睛略有酸涩,心神疲乏,本想上床小憩片刻,但在抱住贺凉水时,又陡然精神十足。

  就像只剩一格电的手机,遇到了充电宝。

  楚孤逸默默冲了会儿电,生理现象昂扬。他抱着贺凉水,却陷入了苦恼,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他靠近贺凉水的下半张脸,吮住他唇,就像每个可以共眠的夜晚,轻轻地撬开贺凉水唇齿,辗转亲吻。

  除了亲吻,应该还有更亲密的事,楚孤逸必须知道。

  在贺凉水发出模糊的哼唧时,楚孤逸及时撤离,用拇指抹去贺凉水唇上的水光,指尖按压过那颗形状饱满的水红唇珠,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亲。

  “……贺先生?”

  贺凉水动了动唇,“果冻……”

  “?”

  在贺凉水做梦吃果冻时,楚孤逸下了床,暗自思索片刻,取出乾坤袋里的话本。

  话本封面就很劲爆,两个男人半遮半掩,在芭蕉下衣衫凌乱抱在一起。楚孤逸看一眼,便倏地移开视线,紧接着又看了一眼,再一瞥贺凉水的睡容,他走到书案边盘腿坐下,欲要摊开话本,觉得不妥,万一贺先生醒来当场抓获怎么办?

  楚孤逸轻手轻脚走出门去,院里没人,枇杷树下有石凳,他坐到石凳上,却又担心被柏灵儿或柳画鸢发现,若是被姑娘瞧见这种东西,更是罪过。

  楚孤逸足尖一点,飞上草庐屋顶,这回没人发现了吧?就算发现,也有时间收拾。

  “啾啾啾~!”肥啾在药堂里打鸣,看样子要飞出来迎接日出。

  楚孤逸:“……”

  忘了还有一只长着翅膀的灵宠。

  看来草庐直径百丈之内,是不能待了。楚孤逸御剑而出,把药谷转了一圈,最后选定离草庐不远的小溪。

  原因有二,如果贺凉水醒来找他,只要喊一声,他就能听到;这里有水,晕水的贺凉水一般而言不会轻易找到这边。

  东方泛起鱼肚白,楚孤逸盘腿坐在溪水中央的大石上,放心地将话本摊在膝上,开始学习男男之间那点事。

  话本一页一页翻过去,太阳渐渐升起,楚孤逸神色平静,唯有眼底熠熠生辉,仿佛感悟到了天地大道。

  原来如此,竟然这么简单。

  只要照着图上所画、文字所写这样那样,他与贺先生就能建立最亲密的关系。

  想及此,楚孤逸后知后觉耳根发烫。

  看话本的时候没什么,一旦代入他跟贺凉水,便不由自主地热起来,楚孤逸立即默念清心咒。

  正当此时,一抹白色吸引了楚孤逸的注意力——一条亵裤顺着溪水流来,挂在溪中树枝上。

  “?”

  楚孤逸茫然四顾,在看到贺凉水时,脑子的画面还停留在水中的亵裤,不由得问:“贺先生,这裤子是你的?”

  “啊……是。”贺凉水回答。

  “你来洗衣服?”

  “嗯。”

  “为什么只有一条裤子?”

  贺凉水没有回答,指着他膝上的话本问:“你看的什么书?”

  楚孤逸脑中一嗡,骤然清醒,啪的合上话本,双手盖住封面惹人遐想的图画,“没什么。”

  贺凉水以为是什么秘籍,没有在意,让楚孤逸帮他捞裤子。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的行为,树枝就在楚孤逸所坐的大石边,楚孤逸手一伸就能够到树枝,进而拿到裤子。

  他捞到了裤子,但也因此,话本从他膝盖滑了下去,落进水中,发生与裤子如出一辙的命运——被溪流冲走。

  楚孤逸一时呆住了。

  贺凉水却蹚进水中,去追话本,“你的武功秘籍!”

  “……贺先生!”楚孤逸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口哇凉,“贺先生不要追了!”

  然而已经迟了,贺凉水追自己裤子时慢吞吞,追楚孤逸的“武功秘籍”时那叫一个飞毛腿,生怕楚孤逸损失一套绝世神功。

  贺凉水捡起话本,一时没有看清封面,抖了抖哗哗落下的水珠,“这可怎么办?弟弟你快用火烘干……?”

  一页图画从话本中落下,上面画的正是两个光屁股小人儿荡秋千。

  贺凉水怀疑自己眼花,弯腰想要捞起那图画看得更仔细些,腹间却是一紧,紧接着整个人腾飞起来,须臾之间落在岸边。

  楚孤逸将他抱出了溪流。

  “你的武功秘籍!”贺凉水伸手,“还有一页被冲跑了!”

  众所周知,武功秘籍若是缺了一页,很容易练着练着走火入魔。

  楚孤逸夺过贺凉水手中的话本,瞬间粉碎成无数细小碎片,雪花般纷纷扬扬从他们头上落下。

  贺凉水仰头:“??你干什么?”

  楚孤逸道:“这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就是地摊货,我看了,是假的。”

  “假的?”贺凉水回忆被冲走的那一页图画,破口大骂,“真缺德!污染你纯洁的心灵!”

  楚孤逸并没有觉得被污染,反而觉得学到的知识颇多,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道:“我只看了两页,就知道是假的。贺先生为何这般说,上面写了什么吗?”

  贺凉水只记得两个光屁股小人儿,是男是女倒是没看清,道:“就男欢女爱那档子事嘛,你现在不能看这些,我会慢慢教你的。”

  楚孤逸心脏咚咚跳动,有些口干舌燥:“贺先生教我?”

  贺凉水惊觉自己的话颇有歧义,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我会用授课的方式,教你男女之间的生理学、爱情与婚姻的关系,让你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这些乌七八糟的书,只会让你陷入错误的冲动当中,明白吗?”

  楚孤逸:“……听起来好像很复杂。”

  “人生本来就是复杂的。”贺凉水捉住楚孤逸手腕,“走,回去给你备课。”

  走到一半,贺凉水忽然想起:“我的裤子呢?”

  楚孤逸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贺先生的裤子呢?”

  “……”

  贺凉水的裤子,终究是随着流水飘向远方。

  贺凉水:“我只剩身上这一条裤子了……”

  楚孤逸道:“我还有很多,贺先生随便穿。”

  二人回到草庐,忽见一名红衣女子踉踉跄跄跑来:“救命啊!救命啊!”

  乍一瞧,还以为是凤素素。定睛看去,那女子虽与凤素素虽有几分相似,眼睛却更大些,嘴巴也更宽些。

  看到楚孤逸,那女子软倒在地,楚楚可怜道:“公子,救命……”

  楚孤逸走到她面前,转个弯,进了院子。

  女子:“……”

  贺凉水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像在哪里听过,在她面前停了片刻,而后也进了院子。

  女子大声哀嚎:“救命啊!!”

  贺凉水想,这么中气十足的喊救命,果然是装的。

  柏灵儿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哎呀,这位姑娘怎么了?怎么坐地上?”

  那女子只得爬起来,柔柔弱弱走进院子,“你就是柏灵儿姑娘吗?你一定要救救我,我遇到了土匪,他们抢走了我的银子,还打了我……”

  柏灵儿忙让她坐在药堂前的椅子上,为她检查伤情,“姑娘,你哪里受伤了?”

  “这里。”那女子松开捂住胳膊的手,胳膊上确实有一道伤口,不深,只流了点血。

  柏灵儿笑道:“不妨事,我给你包扎一下。”

  “多谢柏姑娘。”那女子嘴上说着,目光却一直不离枇杷树下的楚孤逸。

  楚孤逸坐在石凳上,用一块粗布给将暝擦拭剑身,做日常护理。贺凉水自去将红泥小炉搬出来,烧一壶茶水。

  柳画鸢与二宝三宝闻声出来,两只宝看了眼,不感兴趣,还是做饭好,又折返回了厨房。柳画鸢揉着眼睛:“谁啊?一大早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女子瞥见柳画鸢,脸色一沉。

  柳画鸢睡眼惺忪,眼角沾着一粒眼屎,不施脂粉,便是如此,依然难掩她的绝色姿容。她的容貌在这世上的女人看来,要么喜爱,要么嫉恨,只有这两种处于极端的选择。

  显然,那女子是后者。

  柳画鸢揉掉眼屎,“这位是?”

  柏灵儿取来药箱,给女子简单清理伤口,道:“姑娘别怕,你这是小伤,不妨事。”

  那女子道:“可是我好疼,跑了这么久的山路,脚也疼。”

  柳画鸢插嘴:“我刚才在里面听见,你是遇到土匪了?”

  “是。”

  “你被劫色了?”

  女子怒道:“你别污人清白!”

  柳画鸢指着她身上的破损之处,“可是你的衣服好破啊,难道不是土匪撕的?”

  贺凉水哗啦展开扇子,心道,这要是土匪撕的,也太会撕了,香肩半露,妆容精致,耳环朱钗一样不少,除了手臂伤口,身上半分脏污也无。

  这要是演古装剧,开播绝对会被观众吐槽,这女配确定是遭遇了土匪,而不是刚跟恩客调完情?

  “是土匪用刀砍的。”那女子道,“幸好我跑得快,否则此时已经香消玉殒了。”语罢,呜呜咽咽。

  柳画鸢抖了抖鸡皮疙瘩,“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

  贺凉水:你个傻丫头,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柏灵儿给那女子包扎,问:“姑娘,你是在哪里遭遇的土匪?”

  “就……不远处。”女子道。

  “不远处?我这药谷百年来没有土匪敢踏足。若说最近的土匪窝,也要在百里之外。”

  柳画鸢:“这么说你跑了一百里,就为了让柏灵儿给你包扎这么一道小伤口?牛批啊,可以去参加奥运长跑了。”

  女子:“……”

  贺凉水摇扇笑问:“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清清嗓子,宛若莺啼道:“我叫,羽红珠。”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

  贺凉水:弟弟果然还是要我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