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红珠这个名字,对贺凉水而言不说有多么如雷贯耳,却也不至于短短几日就遗忘。
贺泠向血皇天禀报过,杀害安俊表妹并假扮卢香,向安善城未出阁少女投放炎毒的,正是羽红珠。
“这名字真特别。”贺凉水摇吹梦到西洲扇轻笑,“敢问姑娘,是哪三个字?”
羽红珠道:“羽,是羽毛的羽。红珠……”
“是红色的猪?”柳画鸢道,“确实特别啊。”
羽红珠怨毒地盯她一眼,“红是红豆生南国的红,珠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珠。如此诗情画意的名字,还请姑娘莫要粗俗曲解。”
“……要说诗情画意,我名字就带着一个画字,也没这么自恋。”柳画鸢嘀咕。
“姑娘,包扎好了。”柏灵儿收拾好药箱,“出了草庐,你沿着东边那条小路一直走,就能出山,再往前走一程,就是安善城。”
羽红珠道:“柏姑娘这是赶我走?”
柏灵儿一愣,“姑娘若是累了,歇会儿再走也是一样。”
羽红珠咬唇道:“柏姑娘,实不相瞒,我已无亲无故,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已无处可去了。”
“无处可去?”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太久,只要让我在你这里栖身几日就好。大恩大德,红珠没齿难忘。”羽红珠耷拉着眼角,模样可怜。
柏灵儿为难:“羽姑娘,不是我不肯收留你,只是我这里,实在没有地方住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睡她的床。”羽红珠指着柳画鸢。
柳画鸢:“??不好意思,我跟柏姐姐睡一起。”
“那我跟你们一起睡,都是女人,应该没关系吧?”
柏灵儿解释:“我跟柳妹妹睡药堂,药堂的床最多睡两人。”
“没有别的床了吗?”羽红珠瞄向楚孤逸。
“……”
贺凉水挡在楚孤逸面前,“不好意思,楚孤逸跟我睡。”
羽红珠状似羞涩:“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是想跟他睡。”
那你倒是别有事没事盯着我家弟弟看啊。贺凉水把楚孤逸遮得严严实实,楚孤逸也没动,眼前风景宜人,他伸出手,落在贺凉水的翘屁上。
贺凉水嗖的一下跳开,楚孤逸低头擦剑,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干嘛?”柳画鸢问,“被马蜂蛰了?”
贺凉水头皮还麻着,难道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上次电臀的后遗症?
“柏姑娘,我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吧。”羽红珠用哭音唤回大家的注意力,“我给你跪下了!”
柏灵儿扶住羽红珠,“使不得羽姑娘。”为难半晌,叹道,“好吧,左右这几日我要炼药,守着药鼎。”
“炼药?炼什么药?”羽红珠问完,惊觉自己多了嘴,连忙道,“只要柏姑娘肯收留,红珠便心满意足了。”
楚孤逸擦完剑,便回了屋看书。贺凉水放下茶杯,跟进屋里,落座楚孤逸对面,问:“你还认得她是谁?”
“认得。”楚孤逸道,“贺先生,你觉得是把活人送给安俊好,还是把尸体送给安俊好?”
“……”贺凉水扶额,“安俊应该更喜欢活人。”
“什么时候动手?”
“等等吧,先看看她的目的。”贺凉水用扇子摩挲下巴,弯唇一笑,“说不定能钓出她背后的主使。”
楚孤逸眉间隐隐笼着一层郁色,“幕后主使……”
“怎么?”
楚孤逸斟酌道:“贺先生,其实我以前,结交过魔修。”
“哦。”贺凉水点头,他看原书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不在意?”
“在意什么?又不是你前男友。”
楚孤逸疑惑:“贺先生怎么知道我以前结交的魔修是个男人?”
“那还能是女人?”贺凉水不慌不忙,“你一到女人面前就眼瞎。”
“……”
楚孤逸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就此中断。
要跟羽红珠睡一张床,柳画鸢是一百个一万个不乐意,从中午就噘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这傻丫头终于看出来,羽红珠不是一个善茬。
贺凉水还真有点担心,羽红珠敢杀了安俊表妹,就敢杀这院里除了楚孤逸之外的任何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她包藏祸心,就要做好被楚孤逸斩杀的准备,所以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为了不让柳画鸢愁上加愁,贺凉水没跟柳画鸢说羽红珠是个危险分子,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如何在既能够试探羽红珠,又不让柳画鸢身处险境,这是一个问题。
“我宁愿跟你们睡。”柳画鸢对贺凉水抱怨。
贺凉水思忖道:“要不在我屋里打地铺。”
“好耶!”
“不好。”楚孤逸冷冷拒绝,“你会打扰到我跟贺先生。”
柳画鸢振振有词:“让我打扰几天又不会怎样,不然我在大堂打地铺,总打扰不到你们了吧?”
“不行,你会听到。”
“听到什么?”
“你不该听的。”
“……”
贺凉水不确定地问:“我应该不打呼吧?”
柳画鸢万万没想到,这两人都发展到这种地步,贺凉水还“装傻充愣”。她冷笑一声:“狗男男。”秀发一甩,走了出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贺凉水指着不孝女,“她发什么神经?”
楚孤逸:“习惯就好。”
大美女气跑,羽红珠逮着机会献殷勤,端来一盘茶水,掐着嗓子唤道:“楚公子,这是我家乡的特产,名为云露茶,你们尝尝。”
“云露茶?”楚孤逸终于给了羽红珠一个正眼。
羽红珠霎时红光满面,笑道:“是,你快尝尝。”
“我记得,这云露茶,是北冥特产。取自北冥山下茶农园中的香片嫩叶,配合青梧峰天泉水,方是最妙。”
“是。”
楚孤逸端起茶盏嗅闻,“这并非青梧峰天泉水,只是普通的井水罢了。”说着放下茶盏,再无半分兴趣。
羽红珠道:“就算不是天泉水,这茶也很好喝的。”
贺凉水心想,不管好不好喝,就怕你下毒。他笑眯眯道:“羽姑娘真是有心,走到哪里都带着家乡特产。”
“……”羽红珠道,“我念家。”
“你不是无亲无故了?”
“就算无亲无故,那里也还是我的家乡。”
“这么说,你很想回去?”
羽红珠面色微变,“这个……是当然的。”
贺凉水知道不能逼问太过,打一棒子给颗糖:“听闻北冥女子个个花容月貌,果然名不虚传。”
羽红珠娇羞一笑:“哪里比得过柳姑娘。”
“那倒是。”
“……”
贺凉水赶紧补充:“可惜她空有美貌,脑瓜子不太灵光。哪像羽姑娘,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
羽红珠笑笑,茶已经凉了,她却没走,说些有的没的:“楚公子,你要在此处留多久?”
楚孤逸翻过一页古书,眉梢都没抬一下。
贺凉水:“他看书的时候容易入迷,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羽红珠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端着一碗蛋炒饭进来,“楚公子,你中午就没吃,我用剩饭给你做了蛋炒饭,你尝尝。”
楚孤逸道:“不必。”
贺凉水:“他辟谷,斋戒清修,这两天都不吃东西。”
羽红珠:“这怎么行呢?茶也不喝,饭也不吃,身体撑得住吗?”
贺凉水:“撑得住,他每晚睡前都会做一百个俯卧撑。”
“……”
蛋炒饭最后进了二宝三宝的肚子。
到了晚间,羽红珠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琵琶来,在枇杷树下弹奏,曲调幽怨缠绵,似有千言万语,无尽情思,想要诉与情郎听。
二宝三宝咬着春饼:“她弹的什么啊?”
柳画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她的手指在动,却没有按到弦上呢?”
贺凉水喝粥,“你没有看错。”
“那曲子怎么出来的?”
“大概琵琶成精,自己会唱吧。”
“??”
就像那次羽红珠与安俊打斗,要什么基本功,系统给她金手指,做做样子就行。
柏灵儿放下筷子,“羽姑娘,你别弹了,有什么伤心事,吃了饭再说。”
羽红珠呜咽:“我吃不下呀,我一想到我那去世的爹娘,如今我孤苦伶仃一人活在这世上,就觉得可怜、可叹、可悲!”
“……”
柳画鸢抖了抖鸡皮疙瘩:“我的妈呀,太能演了。”
羽红珠犹自弹奏,曲调越发凄凄惨惨戚戚,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奏哀乐,这顿庭中赏月晚饭,顿时让人没了胃口。
柏灵儿欲言又止,不好劝阻,直到楚孤逸出来。
羽红珠弹奏得更卖劲了,生怕人不知她弹了一手好琵琶,只是那手,与琵琶弦实在违和,假得很。除了二宝三宝,其他人只装作不知罢了。
“我一生飘零。”羽红珠目光盈盈注视楚孤逸,“唯一的心愿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楚孤逸坐在贺凉水身边,给他剥鹌鹑蛋。
羽红珠并未泄气,放下琵琶,仰起脖子,幽幽清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众人:“……”
柳画鸢倏然睁大眼睛,“靠!”
羽红珠歌声一顿。
柳画鸢憋出微笑:“没事,你继续唱。”把贺凉水拉进屋里,激动地问,“你听到了吗?”
“我耳朵不聋。”贺凉水道。
“苏轼的水调歌头,简直就是穿越女必唱歌曲。”
“淡定,我跟你是老乡,可以联盟,这个羽红珠不行。”
“我知道。”柳画鸢深呼吸,“我就是太惊讶了,居然还有其他穿书者。她肯定知道,我们也是穿书者。”
“但她并不打算跟我们相认,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贺凉水凉凉道,“不要拆穿了,她肯定另有目的。”
柳画鸢点头,“我知道。”
这时听外面传来争吵声,二人出去一看,竟是羽红珠与肥啾吵了起来。原因是肥啾觉得羽红珠吵到了它睡美容觉,羽红珠直言“哪里来的丑鸟”,肥啾自尊心受创,吱哇乱叫:“又是唱歌又是弹琵琶,你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吧?”
羽红珠:“你这只丑鸟,怎能这般污蔑我?要说从青楼里出来的,柳画鸢才是!”
柳画鸢瞬间被点燃战火:“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知道我是从青楼里出来的?我还说你是从老鼠洞里爬出来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人对吵一人拉,还有一只秃啾在一旁煽风点火,二宝三宝也加进去,七嘴八舌,叽里呱啦。
贺凉水抬起双手,捂住耳朵:“我的天哪!”
楚孤逸如同没看到,没听到,剥了一碗雪白的鹌鹑蛋,端给贺凉水,“贺先生,给你。”
二人进屋,关门,洗洗睡觉。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楚孤逸读书之时,外面总算安静。
贺凉水翘着二郎腿在床上看书,翻了一书柜,给他找出一本简单易懂的药草图鉴。
楚孤逸脱靴上床,贺凉水往里面去了去,放下书,打个哈欠:“他们要是每天这样,谁受得了。”
楚孤逸脱下外袍,就在贺凉水身边做起俯卧撑,“少操心即可。”
不操心,就是不在乎,贺凉水一手撑着头侧躺,“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心态就好了。”
楚孤逸眼一瞥,看到贺凉水胸膛半露的小樱桃,眼睛就离不开了,俯卧撑也停了下来。
贺凉水顺着他视线低头,“……”
楚孤逸伸出手,靠近小樱桃。
还没被揪,贺凉水就酥了骨头,全部的力气去了脚上,一脚踢过去,正中楚孤逸命根子。
楚孤逸:“……”
贺凉水大惊失色,“弟弟啊!”
楚孤逸侧趴在床,宛如垂死,“贺先生……”
“弟弟你说,我该怎么拯救你的弟弟?”
“帮我……揉揉。”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贺先生,我揪你,你揉我,公平。
贺凉水:哦……好像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