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 佟子昇离开蒙家,回苏州去了。

  蒙清和蒙鸿将人送至大运河北段, 岸上佟子昇与他二人依依作别:“两位表兄, 请留步。子昇这便去了,待我回了家给你们写信报平安。”

  蒙清回应道:“好,到家了一定要给我们写信。你二表兄今年九月份成亲, 到时你早些来,也好参加人的婚礼。我们就送你到这儿,路途迢迢, 祝一路顺风。”

  “好, 子昇都晓得了。”佟子昇向他二人微一拱手, 转身与佟凉一道上了靠在岸边的客船。

  蒙清与蒙鸿在岸边向其挥手作别,很快船只解缆起锚, 向南驶行。

  直到驶出老远,河面上看不见人的身影了, 蒙清和蒙鸿才往回走。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 蒙鸿唏嘘道:“这佟子昇也怪背运,来咱们家五个月, 有三个月是在病中度过的,身体这么差,会试能考过才怪。而且他今年秋天还要来, 万一到时候还是这样,这不是坑害人呢吗。”

  蒙清却冷冷道:“又不是坑害你,你管那么多干嘛,再过半年你就要成亲了, 你还是管好你自个儿的事吧。”

  嘁, 蒙鸿有些不满, 每次与他哥说话,他哥都没个好话,明明说的是佟子昇如何,却偏偏要往他身上扯。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蒙鸿懒怠与他争执,索性别过头不理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你什么了吗,你这样给我甩脸子。”

  蒙鸿这边不打算理蒙清了,偏蒙清还紧追着人不放,蒙鸿被他哥的话弄的个哭笑不得,扭过头道:“哥,你讲点理成不成,我不过是不想说话而已,怎就被你说成了甩脸子,你是我哥,天生压我一头,我哪里敢给你甩脸子。”

  “哼!”蒙清轻嗤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当初你顶撞我的时候,可想着我这个哥?就拿佟子昇醉酒那次来说,你直呼我的名字,一口一个蒙清,还说看我不爽,要跟我打一架。”

  “做弟弟的竟然找哥哥打一架,你这不是以下犯上是什么,我看你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要逆天了是……”

  嗬,蒙清又来翻陈年老账,蒙鸿忍不住白他一眼,既然他蒙清提起那次二人吵架之事,那他不妨与他理论理论,究竟是谁咄咄逼人在先。

  “你别光说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是,你这个做哥哥的就好了吗,你让我滚,滚出这个家再别回来,还说蒙家没我这个人。你可知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叫我多寒心,我知你向来不喜我,看我不顺眼,可你作为兄长,理应礼让下面的几个弟弟,而我自认为自己没犯过什么过错,何至于被你处处针对紧逼成这样。”

  蒙鸿这一番话说的长,直叫个蒙清看了他足足半晌,蒙鸿被看的不自在了,说:“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蒙清笑了一声:“所以在你眼里,你哥我就是这样的人,处处针对你逼迫你?我说让你滚,还不是因为火气被你拱上来没处撒,最后只得又落回你身上,但凡你多少听我些话,我也不至于老是训斥你。至于你说的我看你不顺眼的话,我只是看不惯你某些时候浑不在意的态度,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蒙鸿听了半天好似听出来了,试探着问:“所以,你不是讨厌我?”

  蒙清说:“你我是兄弟,我讨厌你做什么,我不过是爱说叨你罢了,哪里牵扯出那么多恩怨纠葛。”

  他忽地又想起那晚蒙鸿所说,既然积怨已深,那便打一架吧。

  只是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与蒙鸿积下怨了,难道是他平日里对蒙鸿要求太多,说教了他几句他不乐意,便认为他处处针对他,心里面埋下了怨?

  可是做大哥的管教弟弟不是理所应当吗,蒙鸿这般跟他计较,还因此而生出怨恨,未免气量不够,小肚鸡肠。

  蒙鸿:“就是说叨才可怕,跟唐僧念经似的,念的我头疼。”

  “好,我以后尽量不说你了。”既然蒙鸿都说了做哥哥的要礼让弟弟,那他蒙清就让着他,免得他说多了人对他生出怨念。

  “好,这可是你说的。”蒙鸿,“以后不许你当着家人的面说教我,我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也是要面子的。”

  “嗯,我尽量。”

  兄弟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回了家。

  到得家里,饭时已过。

  蒙真候他们多时,见二人进来,问:“佟子昇送走了?”

  蒙清回道:“送走了。”

  蒙真便“嗯”了一声:“我刚吃过饭了,桌上给你们留的有,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学里了。”

  自从朝廷开恩科的旨意下达后,蒙真便没窝在家里,每日雷打不动前往县学,与学里的学生一起读书做文章。

  今日佟子昇归家,一大早蒙清和蒙鸿出门相送,自己则坐在家里等他兄弟二人回来,一直等到他用罢午饭才将人等来,这会儿交待两句便往学里去了。

  因着时候尚早,课室里这会儿还没几个人,蒙真掏出本书自行看起来。

  慢慢地,课室里的学生陆续多起来。大多数学生跟蒙真一样,在得知朝廷开乡会恩科后,便不在家里昏昏度日,大家都想着趁此机会一连乡会试并中。

  而且他们顺天府今年换了新的学政,新学政前几日才来学里考察,又逢今年岁考,新学政将岁考定在了五月中旬。

  岁考必须每个生员都得参加,成绩太差者不允参加接下来八月份的乡试,是以学生们丝毫不敢怠慢,不管天气好坏,每日都坚持来学里,备考复习,以应对五月份的岁试。

  蒙真正默背着文章,忽然一道人影立在他身侧,他尚未抬起眼,便听到一声“蒙伯伯”。

  自是不用问,这声音是邓博文的。

  邓博文将一封请柬放于他案桌上,说:“下个月初五我大婚,届时还请蒙伯伯与家人前来参加。”

  邓博文是去年冬订的亲,婚期定在了今年四月初五。

  蒙真听邓博文说过,对方是一个员外家的女儿,知书达礼,落落大方,比邓博文小了两岁,定亲前邓博文曾与其接触过几面,两人脾性相投,相聊甚欢,双方父母又催促得紧,两家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个人自出生起,人生轨迹便基本已经注定,咿呀学语,蹒跚走步,而后入学堂接受知识,亲师友重教习,为着功名奔波,到了一定年龄成婚生子,为家庭为子女计,待子女长大有了自己的家,他们也到了垂暮之年,伴着朝阳日落,一天又一天,直到生命结束阖上眼。

  才恍然,呀,人这一生也不过如此,什么功名利禄,富贵贫贱,到头来都随着自己的身体掩埋在了黄土之下。

  若是上辈子蒙真没遁入道门,他想他的人生轨迹亦是如此,就像邓博文这样,到了合适年龄成婚生子,然后为家庭为子女操累,直至身体衰竭的那一天。

  然而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不为任何人物所累,所以便遁入了道门,潜心修炼,以求长生不老。

  “蒙伯伯,”蒙真捏着那张请柬看了半晌,邓博文不知他在想什么,便唤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不妥?”

  蒙真笑着摇了摇头:“无任何不妥,届时蒙伯伯定去参加。”

  “好!”邓博文亦笑道。

  来学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是自行复习,下午时候课室里静悄悄的,有的默背书,有的写文章,偶有遇着一知半解的,或者悄声问旁边的同窗,或者上前问杨教官。

  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下午蒙真下学回到家,天色尚早,正好蒙澈也下学回来,蒙真将其叫到跟前,父子两人于院子里闲聊起来。

  开春之后,蒙澈换了新的学校,就是蒙真曾经读过的青山书院。

  开学将近两个月了,蒙澈对新学校已经适应,每日下学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今日却是个例外,这刚进门就被他爹叫到了跟前。

  “学里近来如何?”蒙真问。

  蒙澈回道:“还好,夫子授了新课,同窗们虽然调皮,但都没什么坏心眼,相处起来也容易,一切都很好。”

  “坐下说话!”蒙真指了指另一侧的凳子,蒙澈便依言坐下来。

  蒙真看着这个又长高了一截的儿子,想起几年前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缠在他身上撒娇索爱,当时他很不适应,差点给他推出去。

  如今四年过去,昔日那个在他跟前撒欢的小男孩,已长成个小少年,性子也较以前改变了许多,变得沉默寡言。

  蒙真就想,不过是长了一两岁,怎么性子变化如此之大,之前的活泼劲儿全然没了,蒙真与他相处,竟有些不习惯。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两个人坐的这么近,可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蒙真嫌空气闷,便问了下蒙澈的功课,就四书文里随便取一段考查他,蒙澈无一例外都对答如流。

  “夫子可教你们做八股文了?”见蒙澈背书上无任何问题,蒙真便又问人做文章如何。

  蒙澈依旧恭恭敬敬回道:“教了,今日布置的课业便是一篇八股文。”

  蒙澈以为他爹还会继续提问,没想到他爹却道:“既是夫子布置了课业,趁着天亮,你赶快先去完成了,省的天黑读书熬坏了眼。”

  蒙澈心中窃喜,终于不用再忍受他爹的提问,忙起身对他爹一拜,急急慌慌就要走开。

  蒙真却将他喊住:“你且等等!”

  蒙澈怀揣着的那份高兴顿时一散而空,扭过头问:“怎么了爹,可有何不妥?”

  蒙真欲言又止,本来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轻轻一摆手:“没事,快写你的文章去罢,写好了拿给爹看看。”

  “是!”蒙澈如蒙大赦,快步走掉了。蒙真看着他消失不见的身影,兀自叹了一声,到底与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候那么黏人,如今却不愿与他多待一时片刻。

  在院子里独自坐了一会儿,蒙真闲着无聊,也回屋里看起书来。

  晚饭前,蒙澈将做好的八股文章拿来给他过目,蒙真大致看了几眼,将自己认为不妥的地方用朱笔给他圈出来,要他吃过晚饭后再修改誊写一遍。

  蒙澈心里叫苦不迭,好不容易写成一篇文章,结果被他爹改的面目全非,一想到吃完饭还得要重写,顿时觉得今晚的饭菜都不香了。

  晚间饭桌上,趁着儿子们都在,蒙真将今日学里邓博文给他请柬一事说了说。

  并且问到时谁跟他一起去。

  蒙渊抢着回答:“我要去。”

  蒙真看他一眼,人太小,去了就是个凑数的,这个不算。

  他看着剩下的三人,问:“你们呢,怎么不说话,是都不去吗?”

  蒙清忙回道:“我不去,到时让蒙鸿和蒙澈陪着爹去。”

  蒙鸿却道:“我也不去。”

  蒙清看向他,很是惊讶:“邓博文大婚,邓昭昭肯定也在,你竟然不去?”

  蒙鸿嫌他大惊小怪:“为什么大哥认为她在我就非要去呢?”

  蒙清:“这不人之常情嘛,正好你也快要成婚了,去看看人家新郎官怎么当的,你也好学学,到时不至于紧张慌乱,不知所措。”

  蒙鸿觉得他哥这话很是多余,他长这么大,又不是没见过人成婚的场面,他蒙清结婚的时候他可是全程看下来的,流程也就那么几样,何至于跟别人学。

  而且他现在喜静不喜闹,越是人多的地方他越不想去,于是找了个借口道:“下个月我事多没时间,就让蒙澈陪着爹去吧。”

  蒙真看着这两个互相推托的儿子,没来由一气:“不去就不去,费那么多话干嘛,到时蒙澈跟我去。”

  蒙清和蒙鸿对视一眼,再也不敢言声,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

  蒙澈见他二哥不去,也欲推说不去,蒙真却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说:“赶紧吃,吃完了去把方才我给你批改过的那篇文章重新写一遍,然后早点上床睡觉,明早还要上学,别赖床起不来。”

  蒙澈欲哭无泪,有苦说不出,眼睛巴望着他二哥,蒙鸿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说:“听爹的,赶紧吃完改文去,小孩子熬不得夜,不然容易长不高。”

  蒙澈恼了蒙鸿一眼,心说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二哥老说他小孩子,就让人很烦很不满。

  “二哥,我都十三了,不是小孩子了,你以后再别说我是小孩子的话,这要是给书院的同窗知晓了,非得笑话我不可。”

  蒙鸿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你啥时候多长了一岁,你不是十二吗,怎么突然就十三了。”忽然明白过来这里的人说起年龄多指的是虚岁,也无怪乎蒙澈会这样说。

  而蒙澈现在这个年龄,不尴不尬,说小在孩子堆里又不小,说大在大人眼里还是个孩子。

  若是放在现代,刚好上初中的年纪,心里和身体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即将步入青春期。

  先前是蒙鸿疏忽了,一直以来他都将蒙澈当小孩子看待,突然某一天就变了。原来,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

  蒙鸿忙又给蒙澈夹了一筷子菜,赔礼道:“是二哥错了,二哥不该再把你当小孩子看待,我们蒙澈又长了一岁,是个男子汉了,往后二哥还要倚仗于你。你多吃些,长的高高的,只有身体壮实了,才能有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蒙澈倒没想到他二哥会因此事而向他道歉,心里一暖,说:“谢谢二哥,我会好好吃饭,长的又高又壮实,就像二哥一样。”

  蒙清却在旁边泼冷水:“还是算了吧,你二哥是高但不壮,跟他一样做什么。”

  蒙鸿脸上本来挂着笑,听了蒙清的话嘴角都开始抽了,蒙清当真是不会说话,他身体向来健康结实,放在一群男人当中,身材已然是相当不错,不知他蒙清眼中的壮实是哪般,难不成非要跟牛一样才算?

  “那就跟大哥一样吧。”蒙鸿心平气淡地说。

  蒙澈将两个哥哥看了看,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子火·药味儿,生怕引火烧到自己身上,默默不敢言,只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都赶紧吃,吃完了各回各屋,别在这儿碍眼。”蒙真最后来了一句,饭桌上再没言语,很快饭吃完大家各回各屋去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各忙各的,上学的上学,营生的营生,三月芳菲落尽,很快就是树绿荫浓的夏日时节。

  四月初五,正逢立夏。

  微风,少云,阳光正正好。

  上午时候,蒙真带着蒙澈来到邓博文家,本来蒙渊也闹着要来的,但蒙真没带他,他在邓博文家待的时间长,席间免不了觥筹交错,小孩子好动,他怕照顾不过来,便把他留在了家里。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邓博文接亲去了,是邓博文的二弟接应的他们。

  蒙真与蒙澈由人引着来到宴客厅,二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过了没多久,邓昭昭走上前来。

  邓昭昭是邓博文的堂妹,邓博文今日大婚,人理应出现在这里,不只是她,邓愚明的几个老婆也都来了。

  邓昭昭叫了一声“蒙伯伯”,而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蒙真也不傻,自是看得出她因何过来,忙说:“他没来。”

  邓昭昭轻声问:“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蒙真道:“嗯,他最近这段时间在京城,很久没在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想来应该是很忙。”

  邓昭昭立在蒙真身侧,抿了抿唇,也不知该说什么,微一欠身,便离开了。

  待人走远了,蒙澈问:“爹,这是我未来的嫂子?”

  蒙真点了点头,说“是”。

  蒙澈只见过邓昭昭一次,就是前年的这个时候,那日好像是邓博文领着邓昭昭来的他们家,他与邓昭昭只照了个面,后来邓昭昭再没来过,两年时间,他都快忘记这个嫂子长啥样了。直到今日再见,已经模糊的轮廓才又清晰起来。

  “爹,嫂子好像不大高兴。”蒙澈说。

  蒙真:“想来是想见你二哥没见成,不高兴吧。”

  蒙澈:“这有什么,我二哥很快也要成亲了,到时成了亲,嫂子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有道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蒙真侧头看向他,眼里满是赞许之色,不错啊,小小年纪,竟对情理解深刻,可谓是颖悟绝伦。

  父子二人在宴客厅坐了会儿,期间有人过来打招呼,蒙真简单应了几句。

  许是坐久了无聊,蒙澈说想出去转转,蒙真摆摆手,要他自去。

  蒙澈离开后不久,蒙真无所事事,干脆阖上眼默起经文来。

  “蒙……蒙伯伯?”

  忽听一声唤,蒙真急忙睁开眼,一个年轻的公子出现在他面前。

  蒙真看了半晌,终于看出这人是谁了。

  此人正是他在青山书院读书时候的同窗,许嘉兴。

  “许嘉兴?”蒙真显然有些惊讶,那年院试之后他入县学读书,此后再没见过许嘉兴,他掐指算了算,中间隔了竟有两年半的时间。

  许嘉兴与以前大不一样,个头长高了不少,脸上稚气尽脱,看着也成熟了。

  许嘉兴高兴道:“是我,我看你半天无所反应,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

  蒙真笑道:“确实差点没认出。你现在如何了,在哪里读书?”

  许嘉兴不好意思道:“还在青山书院,说来很是惭愧,院试考了两次,一直没考过,家里人对我期望颇高,我也不好退学,就一直在青山书院熬着。正好今年又逢院考,我加把劲儿争取这次考过,不然老是被家里人说,也怪是难受。”

  院试三年两考,分别在新学政上任的第一年和第二年。许嘉兴已经参加过两次院试,第一次是和蒙真一起参加的,今年这是第三次考。

  蒙真鼓励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付出总会有回报,多考几次总能考过。”

  许嘉兴有被他的话激励到,忙说:“谢谢蒙伯伯鼓励,我会坚持下去,直到考上为止。嘉兴也祝蒙伯伯在今年的乡试中取得好成绩,荣登桂榜。”

  蒙真的情况,许嘉兴听邓博文说过,去年乡试中人不慎落榜,今年开了恩科,这是第二次考。

  但不管怎样,许嘉兴都觉得蒙真已经够厉害的了,毕竟人年过半百,又是半路出家,第一次院考就考中秀才,实属难得。

  恰此时,外面有人一声喊:“来了,新郎官迎亲回来了。”

  蒙真依旧坐在座位上尚未动作,许嘉兴道:“博文迎亲回来了,蒙伯伯,咱们出去看看。”

  蒙真点点头,这才从座位上起来。心想,蒙澈还在外面,正好出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