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鸿来到王昕雨屋里, 王昕雨正侧卧在榻上小声啜泣。

  “嫂子,这是怎么了?”蒙鸿走过来问。

  王昕雨自榻上慢慢起来, 这怀身子的人到了后期身体有些笨重, 蒙鸿赶紧出手扶了一把,王昕雨坐稳当后,拭了拭眼角, 方说:“没什么,方才睡觉时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这几日不知怎的她睡觉老是不安生,经常睡到后半夜就醒转过来睡不着, 昨日夜里也是一样, 后半夜醒来之后, 她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一直到天亮。

  早上用过饭后身上又起了困,她便倚在榻上小憩一会儿, 谁知沉沉睡了过去。梦里一条大花蛇闯进来,缠她身上缠的她呼不上气来, 她害怕极了, 拼命呼喊,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身上就跟压了块大石一样沉。

  最后还是两个丫鬟进来将她从睡魇中摇醒,她一时有些难受,也不知怎么了, 就无缘无故大哭起来。

  丫鬟好言劝了几句也劝不住,赶紧跑去找蒙鸿了。这会儿蒙鸿过来,王昕雨情绪已平复许多。

  “做了个什么样的梦?”蒙鸿拉过一张圆凳坐她跟前,“既是梦, 肯定不是真实的, 嫂子何必忧怀。”

  王昕雨看他一眼, 想起当初蒙清走时将自己交待给蒙鸿看顾,刚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蒙鸿虽然叫她嫂子,可却长她几个月,两人相处时总不大自在。

  后来接触的时间长了,这种感觉便慢慢淡化了。王昕雨有什么话也会对蒙鸿说,她正准备跟蒙鸿说梦见了什么时,王婆子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大少奶奶,把这个喝了压压惊。”王婆子认为王昕雨梦魇受了惊,便给人弄了碗醒梦汤来。

  王昕雨接过喝了几口嫌苦便搁下不喝了,之后与蒙鸿说她梦见蛇缠身一事。这边说完了,蒙鸿尚未回一字,王婆子倒先亮着眼睛问:“大少奶奶梦见的是什么样的蛇,是花的还是黑的?”

  王昕雨不知她问这个干嘛,只如实回答:“花的。”还试着比划了下,“碗口这么粗,缠在我脖子上缠的我喘不过气来,我害怕的要死,直接给吓哭了。”

  小时候某个夏天的夜晚,她光着脚丫在院子里玩耍,突然一条蛇自房檐上掉下来,直接落她身上,她吓了个半死,自那之后见不得蛇,见了心里就毛怵。

  谁料今早就给梦见蛇了,那么粗一条缠着她脖子,这会儿想起来都怕的要死。

  “花的黑的有什么讲究吗?”蒙鸿见王婆子神情认真,忍不住一问。

  王婆子便道:“大少奶奶这梦是胎梦,胎梦一梦一个准,梦见花蛇是女孩,大少奶奶这胎铁定是个女娃儿了。”

  蒙鸿惊奇:“还有这么一说?可别是糊弄人吧,一个梦倒能决定胎儿性别了。”那后世还要鉴定胎儿性别的仪器做什么,干脆做个梦不就得了。

  “哎,二少爷别不信啊!”王婆子又说,“这些都是老祖宗积累下的经验,我们过来人一验一个准。比如说我那大儿子,我当时怀着他的时候梦见的是一条大蟒蛇,等生下来一看,嘿……果然是个小子。就连二少爷你的母亲二夫人,当时怀你的时候梦见日月合并,生下二少爷来不也是个男孩吗?唉……就是你们兄弟几个着实可怜,都是刚生下来当天便没了娘……”

  王婆子说着黯然神伤起来,蒙鸿却觉得王婆子的话有些不可思议,他活了两辈子,竟还是第一次听说以梦来判定婴儿性别。

  这不符合科学依据。蒙鸿摇摇头,表示不信。

  “二少爷不信很正常啦!”王婆子笑说,“等二少爷有了自己的孩子,到时可以做个验断。或者说等大少奶奶生下这胎后,二少爷就知婆子的话是不是对的了。不过……”

  王婆子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有些话婆子我确实没资格说,可今日还是想斗胆说几句,二少爷年龄也不小了,过了这个年也该十九了吧,这个年龄早该成家了,老爷也是读书读魔怔了,但凡老爷稍微用点心思在二少爷身上,二少爷也不至于被耽搁到现在……”

  “吭……”这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扯到他身上,而且这关他爹什么事,蒙鸿故意咳嗽一声,说有些话要与他嫂子单独说,让王婆子忙自己的事去。

  待王婆子去后,蒙鸿自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王昕雨。蒙清每次寄信,都会单独给王昕雨写一封。

  王昕雨拆信的间隙,蒙鸿说:“嫂子,大哥说他年前可能回不来,让我照顾好你。”

  王昕雨拆信的手一顿:“不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她想起蒙清曾给她说过,去年蒙清走江南时回来途中遭一伙盗匪劫杀,差点命丧江水回不来。

  那这次,王昕雨的手没由来一抖,蒙清会不会出什么事……

  “没事的,嫂子。”蒙鸿大概猜出她心中所担忧,忙出言安慰,“大哥只是被生意耽搁了暂时回不来,等忙过这段时间就能回来了。”去年只是个意外,哪能年年都能遭劫匪,这太平盛世,还让不让人出门行生意了。

  王昕雨听了他的话,心中思虑并无多少消减,展开蒙清寄来的信仔细看了几遍,而后将其折好塞进了枕头下面。

  蒙清信上所写,一如既往的报平安,以及与她悄咪咪的一些私房话。

  王昕雨理了理额前碎发,与蒙鸿道:“二弟你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蒙鸿见她情绪已经平稳,也没多做停留,要她有事差人唤他,他就在家里,而后又说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他来到他爹屋里时,蒙真与蒙澈两人还挨在一起读书写文章。

  蒙鸿见此场面觉得甚是温馨,凑上前来说:“我若是个爱读书的,也定与爹和四弟一起结伴而读。”

  蒙真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说:“你哥的事给你嫂子说了?”

  蒙鸿点头“嗯”了一声,突然想到王婆子方才说的话,无来由问了一句:“爹,我娘当时怀我的时候当真梦见日月合并了?”



  “什么?”蒙真正在教习蒙澈做一篇文章,听到蒙鸿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蒙鸿便把方才王昕雨梦见花蛇,以及王婆子说的关于胎梦一事给他复述了一遍,蒙真听了不置可否。

  蒙鸿便问:“爹,你也信以梦来辨别胎儿性别?”

  蒙真道:“既是老祖宗传授下来的经验,听一听倒也无妨。”

  蒙鸿:“这么说来,爹觉得嫂子这胎怀的是个女孩儿了?”

  谁知他这话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蒙真手中握着一卷书敲在他头上,“你听话能不能听明白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觉得了?而且男孩儿女孩儿有什么分别吗?”不都是人,是人就得要经受生老病死,一样都要老去死去。

  蒙澈在旁边捂嘴偷笑个不停:“二哥,爹的意思是听听也无妨,二哥大概是太认真了,才没弄懂爹的话是何意。”

  蒙鸿瞪了蒙澈一眼,心说这小子倒会幸灾乐祸。他岂能听不出他爹的话是何意,但这不妨碍他向他爹再问一遍嘛。

  蒙鸿揉了揉脑袋,假意被蒙真手中那卷书敲的很疼:“男孩儿女孩儿当然没什么分别了,咱们家尽是男人,我还希望嫂子这胎是个女孩呢。”

  蒙真没再理他,低下头继续为蒙澈讲解文章。蒙澈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他歪着头问:“爹,二哥说他娘是梦见了日月合并生下了二哥。那我娘呢,又是梦见了什么生下的我?”

  蒙真自然是回答不来这样的问题,没好气说:“这我哪里知道,你们又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一旁的蒙鸿听了忍俊不禁,心说他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蒙真见蒙澈心思已不在学习上,也便没再继续将人约束在这里,说:“你也学了一上午了,想必也不耐烦了,叫你二哥带你出去玩会儿吧。”

  “好啊!”蒙澈被他爹按着学习了一上午,早已经累乏了,这会儿得了他爹这话,像是得了一道赦免令,急急站起身来到他二哥跟前,拉着蒙鸿便往外走,“二哥,外面雪下的正好,咱们去堆雪人玩吧。”

  蒙鸿却一动不动:“不想去,外面太冷了,屋里暖和,还是跟爹聊天有意思。”

  蒙澈心想,跟爹聊天有什么意思,他在这里坐了一上午都快要闷坏了,才不管他哥乐不乐意,推着蒙鸿好言求说将人给推出了门。

  待他二人出去之后,蒙真也伸个懒腰站起身来,闷了一上午也确实该出去透透气了。

  他从屋里出来,见着蒙鸿蒙澈阿青三人在他院子里堆雪人,不禁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也如今日这样,蒙鸿他们兄弟几个在他院子里堆了个雪人。

  一时有些感慨,这日子过的可真快,不过眨个眼的功夫,一年就没了。

  那边蒙鸿朝他招了招手:“爹,您快过来,看看这雪人堆的如何。”

  蒙真站在檐下看的一清二楚,只说“很好”,并没有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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