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愚明家的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蒙真一如既往的家里县学两头穿梭, 马上就到岁考了,这几日大家一门心思扑在读书刷题上, 聚在一块儿闲聊的时候都少了。

  岁考由学政主持, 每三年一次,一般在学政任期的第一年举办,考试地点在各省(京城)的府、州、县学。

  届时所有生员皆须应考参加, 若遇患病、丁忧、在外游学者可暂时免考,其余者不得规避考试。

  即便是患病、在外游学的生员,也需在三个月内补考, 若有意规避考试, 一经发现, 秀才功名将会被革除。

  岁考考两场,第一场为正场, 试四书文一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第二场覆试, 试五经文一篇, 策问一道。考试题目一般不会太难。

  学政根据考生成绩分别优劣,酌定赏罚。成绩优异者得学政赏识、奖励, 成绩最末者则会被除去秀才功名。

  因此,平日里一些滥竽充数的学生这几日可谓是倍受煎熬,便是临时抱佛脚, 也得要把岁考考过了。

  不然岁考被刷下来,自己难受倒也罢了,关键是在家人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是要遭人耻笑的。

  蒙真倒没这方面的担忧, 虽说他年岁老, 起步也晚, 但胜在他勤学,加之资质本就不差,经过学里一年多来的有素训练,他现在不管是做文章还是试帖诗,抑或是策论,他都能做的头头是道,经常受到教官的夸奖和表扬。

  十一月十四日,岁考之日。

  一大早秦学政莅临县学,考校香河县所有的生员,上午试四书文,下午试五言六韵试帖诗。

  学政掌一省(京城)之学务,政务相较繁忙,自上任之日开始,各个府、州、县来回巡检,主要考察在校教官优劣,以及生员勤惰之情况。

  另外,本朝三年两次的院考,三年一次的岁试,科试也都由学政主持。

  蒙真他们所在的顺天府还好,顺天府下辖两州七县,学政任期之内相比掌管一省之学务的学政较为松快一些。

  因为一个省下辖好几个府、州、县,学政任期的三年间基本忙的脚不沾地,相对而言是很辛苦的。

  十四日考完第一场,紧接着十五日考第二场。第二场为覆试,试五经文一篇,策问一道。

  这些都是平日里常做常练的题,于大多数学生而言难度并不大。蒙真也有此感觉,他觉得这次岁试的考题比他们院试时容易许多。

  十一月十九日考试成绩出,蒙真得了二等,受到秦学政的赏识。秦学政赞赏他精神可嘉,年虽老却知而好学,当为天下士子之榜样。还把他的岁考成绩贴在县学的一块榜单上,以此来激励更多的学子奋发图强,积极向上。

  陈秋石从这块榜贴下经过时,看着比自己名字靠前位置的蒙真的名字,不以为然,比蒙真考的好的生员多的是,学政却单单对他加以表扬,是因为他蒙真年岁老,在学里比较稀缺吗。

  陈秋石与蒙真龃龉已久,学里除了邓博文以外并无人知晓。县学有明文规定:学生之间不可背后言人是非,不可谩骂无礼,不可打架斗殴,不可互结帮派,一经发现,学校报知给学政,学政视事态情况恶劣者,给予其秀才除名。

  大家都是千辛万苦考上来的,谁都不愿被革去秀才功名。是以学里平日里除了学术交流偶有激烈争论外,大多数情况下氛围较为和谐。

  陈秋石也是一样,他家家境不好,秀才是他费尽万般辛苦才考上的,他可不能因为违反学校规定而被革去秀才功名。

  是以,不管他与蒙真之前有过多少不快,来到县学以后要收敛许多,二人之间不像以前那般一见面就起波浪。

  不过陈秋石表面上虽表现的风平浪静,内心却还是隔应蒙真。蒙真在给学里学生们讲道学时,他在下面听了几句之后说其是“沽名钓誉”。

  习射课上,蒙真拿了第一名的成绩,他认为那不过是蒙真运气好,侥幸得了第一而已,并不真就有那个实力。

  在他看来,蒙真就一普通老头,哪能与学里正值少壮之年的学生相比。所以不管蒙真在哪方面取得多么突出的成绩,在他陈秋石眼里,这些不过都是蒙真争表现的一种手段罢了。

  “哼,不就上了一次光荣榜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陈秋石瞥了一眼榜贴上蒙真的名字,嗤之以鼻,满不在意走开了。

  陈秋石的这些想法蒙真当然是不知的,他只当陈秋石是惧于学里的有关规定不敢像以前那样一见面就来找他麻烦。而且,他从来也没把陈秋石当回事,不过一争强好胜心气高的年轻人罢了,又怎能入的了他的眼。

  就这样过了没几天,很快又到了休沐日。十一月二十五日一大早,一如往常的休息日里,蒙真将蒙澈叫到跟前,例行检查他的功课。

  蒙澈的功课做的非常扎实,蒙真抽背了他几篇文章,以及问了几个相关问题之后,便要他陪他一起看书写文章。

  蒙澈倒也乐意,挨在他爹身边书写夫子布置下的课业。这写了还没多大会儿,蒙鸿自外面一身风雪走了进来。

  自昨晚开始,香河县落了今冬以来的第二场雪,一直到今早也没见停下,外面白茫茫一片,屋里因炭火烧的旺,倒是十分和暖。

  蒙鸿进来之后在火炉上烤了烤手,才摘下身上的披风,既而取出一封信递给他爹,“爹,大哥来信了,说那边生意遇到点麻烦,怕是年前赶不回来。要咱们不必等他,把嫂子照顾好就成。”

  蒙真搁下手中的笔,正好一篇文章做完,他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痕,从蒙鸿手中接过信件,看了几眼之后说:“知道了,你就按你哥说的意思,照顾好你嫂子就是。”

  王昕雨现下怀孕快八个月了,再过一个月就要生产。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由蒙鸿照料,可一想到嫂子生产时大哥有可能不在身边,蒙鸿这心里就不大是滋味儿。

  嫂子这几日时常在他耳边问叨,问他大哥何时回来,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蒙鸿今日却收到他大哥的来信,说有可能年前回不来,这要是给嫂子说了,嫂子得多难受。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做生意就是这样,没个定数,不是人能左右得了的。

  蒙鸿从他爹手里接回那封信,有些无奈道:“行吧,我去嫂子屋里说一声,也让人心里有个底,不用老是天天惦念。”

  蒙澈这时忙站起身来,说:“二哥,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蒙鸿却道:“你去干什么,你跟着爹好好读书吧,外面怪冷的,别来回跑动。”他取过方才脱下的披风又穿好,从他爹屋里出来。

  刚出了他爹院门,王昕雨屋里的丫鬟就跑了过来。那丫鬟神色有些慌张,过来禀道:“二爷,大少奶奶有些不大好,坐屋里一直哭,我们怎么也劝哄不住。”

  蒙鸿惊道:“怎么回事,你大少奶奶为什么要哭呀?”

  丫鬟道:“我们也不知,方才大少奶奶在屋里睡觉,我们守在外间,突然听到人大声喊叫,我们赶紧跑进去,摇了半天才将人摇醒过来。然后大少奶奶就坐那儿一直哭,我们问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就赶紧跑来找二爷了。二爷,你赶紧过去看看吧,劝一劝大少奶奶,哭多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蒙鸿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王昕雨从睡中醒过来一直哭,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难道跟他大哥有关?

  蒙鸿紧着一颗心,三步并两步向东院跑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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