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死了!”段天宇脸色阴沉得很,“说是喝了顾记的酒死的。这回连棺材板都抬到店门口了。”若是按照段天宇以前的行事作风,早就暗地里把这些人给处理了。但是现在考虑到不能给顾记招黑,只能看着这群无赖再眼前撒泼打诨。

  死人?顾延川听到这两字,刚刚微醺的感觉瞬间消失,此刻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刚站起身便又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会死人?”

  杜彦博见顾延川脸色不好,忙伸手按住了他的臂膀,“你先别急,事情还未有定论。现在,我便随与你一起去店里看看。”

  顾延川抬起头,看着杜彦博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了底气,点了点头,抓起放在一旁的披风,一裹,三人一道出了屋子。

  快马加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便赶到了顾记酒庄前。

  此刻大门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团团围住。百姓们交头接耳,脸上流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偶有几声稍大的流言飞出,被顾延川一行人实实在在地听到了耳朵里。

  “这顾记酒庄的酒真的害人?”

  “我前几天还贪嘴多喝了几杯,不会有事吧?不行,等会找大夫看看。”

  “还是等等。这顾家老板不会是不来了吧?”

  ......

  顾延川从未想过这酒会出问题,还是害死人这种大问题,便下了马,大步朝着人群挤去。杜彦博和段天宇怕顾出事,忙一起下了马,快步跟了上去。

  一个大汉感觉到有人推他,刚想呵斥,转过头瞧见的竟然是顾延川!一边推开顾延川,一边怪声怪气地高喊起来:“瞧瞧,瞧瞧,这顾家老板不是来了嘛!大伙给让个道,好让冤死之人讨个公道。”这人明显不安好心,事情还未有定论,他已经把罪名给安在了顾延川的身上。

  段天宇哪里容得了他人对顾延川的讥笑和动手,一个健步,手一伸,一铐,就把那大汉的手臂折到了背后,脚往他身上一按,那人便跪倒在地,哇哇大叫。

  这一闹,现在突然安静下来,大伙的目光从那棺材边上的人都往这边转。

  顾延川眼神示意段天宇不要动手,现在这种情况,再动手,更是有理说不清。

  段天宇恨恨地松开了手。那大汉似乎觉得顾延川这边示弱了,刚还想吼几句,眼睛不小心瞥到了杜彦博那阴沉地可以让人下地狱的脸色,一个口水,就把话给咽了回去,灰溜溜地回到人群中去。这三清府自从杜彦博上任开始,谁不认识杜知州啊?!虽说这杜知州如青天一样公正不阿,但不知从何时传出这样一句话:你惹上知府尚有活命机会,你若惹上杜彦博,那只能生不如死。

  其他人见状,纷纷让路,给了顾延川一行人一条通道。

  果不其然,如段天宇所描述的那样,人群正中央放着一棺材,几个披麻戴孝的人正扑在棺材板上,估计是哭累了,正休息着。而周围也站了一些衙役,说是维持纪律,实话是保护那几个闹事的人,怕他们被顾延川的伙计殴打。

  这领头哭丧的中年男子,身材不高,眼神倒挺好,老远都能瞄到了顾延川,忙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又开始哭天喊地起来,“我爹命苦啊,好不容易能够想想福,却被顾家酒夺了命啊!”

  顾家的几个伙计堵在门口,一下子红着脸,扯着嗓子辩解道;“你休要胡说!根本就是没有证据的事情!...”

  伙计还未说完,顾延川已经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出声阻止道:“不用与他们争论了。”

  伙计一看老板和段总管都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杜大人,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红着眼跑上前去,略带着哭腔说道:“老板,你可算回来了。”

  顾延川点点头,带着人走到了店门口,面向着人群。

  而这边的衙役也看到了一起到来的杜彦博,赶着马脚去请安:“杜大人,怎么你也来了?”

  杜彦博很有深意得看了这些人一眼,说道:“事情都发生到我师弟身上了,我怎能不来?”

  那衙役头头好歹也是府衙里的老油条了,哪能听不懂杜彦博的话中话,耷拉着眉,扯着嘴巴,讨好地说道:“杜大人,这、这我们也没有法子啊。知府大人亲自派下的任务,小的们也不敢不接。”

  “哦?知府大人?”

  “小的说的千真万确!若是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说这,还举起三根手指过了头顶发誓道。

  杜彦博面色不改,心里却极其复杂,这贺知府也插了一手?!

  杜思索之时,顾延川已经与那群闹事之人对上,“我可以明确肯定我们顾家酒绝对没有问题!你有何证据?”

  “好个顾家酒,”那个中年男子直起身来,脸上横肉颤抖着,“我爹就是喝了你的家,一命呜呼的!要证据是吗?”

  说这一把扯起顾延川的衣袖,拖着他到了衙役头子前,恶狠狠说道:“官府可做了检查,证明就是这酒出了问题!你还不承认!”

  “我...”顾延川刚想开口,便看到杜彦博示意他不要发言。杜彦博心中总觉得有蹊跷,但事情来得太突然,他需要时间去查证。

  而衙役头子看在杜彦博的面上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这户人家姓楚,楚老头已六十而耳顺,膝下三子一女。几个儿子还未分家,都住在一块,可见家境还是颇为艰苦。这老头甚是爱酒,就是平常手头拮据,总是自己酿些土酒解解馋。哪里想到前几日,顾家大儿子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几壶顾家酒,放在了家里。这楚老头这辈子哪里喝过如此美酒,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好几斤白酒。这好,第二天早上便发现一命呜呼了!

  顾延川听到这里,突然脑中想起一个词:酒精中毒!这、这人竟然真是因为自己的酒而死的?古人平时喝的酒度数较低,这研发的精品白酒度数可以是原来土酒的好几倍。若是如这般老人这般一下过饮,则极有可能酒精中毒!若是年老者,身体本来就弱,估计就会如楚老爹一般,一命呜呼。

  虽然这次楚老爹过世,并不是他的酒有毒,但确实是他间接导致的。他没有去考虑一下把酒精度数提高到这个点上面,会造成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顾延川的脸一下刷白,低下头,整个人都开始瘫软了。

  杜彦博发现他不对劲,伸手环住了他的背,定住他下滑的身体,“乐安,脸色怎么如此不好?”

  顾延川低着头,一声不坑,但可见的整个人都陷入了僵硬之中。

  “乐安,乐安...”杜彦博强硬抬起顾延川的头。当两人视线相对之时,顾延川心里说不出的恐惧,化成了一个词,“师兄...”

  杜彦博哪里见过这样的顾延川,轻抚他的头,不停安慰道:“无事,一切有我。”

  之后,顾延川不顾杜彦博的劝,自愿跟着衙役去了府衙处。杜彦博和段天宇都要跟着一起。但应顾延川的要求,段被留下处理酒庄里的杂事。的确,现在酒庄里一片混乱,的确需要一个主事的人。而杜彦博不放心顾,便随行一起去了府衙。

  到了府衙之后,竟然连知府大人都惊动了。刚到门口,就碰了个照面。

  贺知府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想不到这等小事都让杜知州亲自处理!杜知州真是亲力亲为啊!”

  贺知府本是个善妒的人,早就看杜彦博不顺眼。一个毛头小子,就凭着家世显赫,就空降了知州四品官员,硬生生把自己安排的人给挤了下去。谁心里都有块明镜,这杜小子在这里只是镀金,迟早是要居庙堂之高的人。想到这,贺知府心里的嫉妒仿佛要从胸膛里撕开了,嘶喊着出来一般。

  论嘴皮子,杜彦博哪里会输阵势,回击道:“为官自是为百姓做事。百姓之事,哪有小事?”

  贺知府这一听,这是反骂他,气的失了态,“呵,我看你是为了连同门师弟都算不上的人吧?”

  “贺大人常常不在府衙出现,今日出现,贺大人目的可谓更是不一般啊!”杜彦博脸上挂着笑,声音也算温润,可却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你...你”

  “贺大人,还好请吧。”

  贺知府狠狠盯着杜彦博,这次即使伤不到你,也让你那师弟脱层皮!真是老天助他,若是让他抓住杜彦博的把柄,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还能得到上面大人的赏识。

  顾延川和楚家人一起上了公堂。楚家人的话无懈可击,而顾延川心里明白此时原因,情绪低落,也不加反驳。

  虽有杜彦博在一旁,但也只得了三天时间去查明真相。而顾延川则须关入大牢待审。

  大牢中。

  “乐安,所有的衙役我都已经关照过,你先安心待着这里。后面的事情,我会解决。”杜彦博蹲坐在顾延川的前面,握着他的手,宽慰道。

  顾延川抬起头,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开口道:“师兄,我有话想对你说。”

  顾延川把自己的猜测和内心的恐惧都说了出来。

  杜彦博眉头紧蹙,乐安这是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了,这样下去心里定会破防。

  “乐安,酒无毒,则你就无过。若是因为超量饮用,则是对方之过。”

  “可是,师兄,我...”

  杜彦博知道顾延川要说什么,伸手打断,“局中者迷,乐安,你可想过,本不富裕的家庭为何会出现这堆酒?即使退一万步,若你真的有错,那只是没有告知之过,我定会保你周全。”

  “师兄,我心里有道坎儿过不去。我因急于赚钱,没有考虑到其他事情。我怕今日是楚家老爹爹,明日还会有王家、李家等等。”

  杜彦博放低声音,凑近,说道:“这你无须担心。我都会处理。你便安心待着这里,不要胡思乱想。”

  安排好顾延川之后,杜彦博出了门,非连已经安排好了马车。

  登上马车之后,杜彦博半阂着眼,手指轻嗑着腿面。

  非连忍不住,问到:“主人,这顾公子可不好救。这贺知府定是盯着你的行动,就想抓住你的错处,好拉不下马。”

  杜彦博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睁开眼,“可以找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