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快穿]虐心怪我喽>第63章 郁大人的养成计划

  西元投降,大军届已拔营回京。

  年关时候,昭都城中反而显得萧条一些。各式的门联贴在门上,各样面目的门神威严怒视,沿街的小贩商铺也大多收拾了赶回家置办。就连昭都闲来无事的公子小姐们,也都不愿意乘着厚实华丽的马车四处游玩。除却几间昭都有名的食肆与茶居还积攒些热络生意,其余的闲暇贵人门都各自商量好了,聚在某府一处暖阁里,燃好香炉,备好零嘴吃食,悠闲往铺了厚实毛皮的软榻上一靠,似乎离了遥远的战事与令人惶恐的朝堂,才终于像是往年寻常日子里不慌忙的无趣消遣。

  郁昀好歹还算是个没落的官宦子弟,虽说朋友未得几个,总算还有同样惹人嫌弃的安景同一起陪着。两个人都不是光鲜的身份,聚在一起反而也都自在一些。聊聊原本吃紧的战事因着启泽的出使草草以和谈结束,偶尔也嗤笑几乎一夜间便被削爵押送回京的赵王。

  昭正只不过均出些粮食,开放一些条款,加上不知因何缘故反水的赵王亲信,转眼间,昭都城又是那个不知贫苦征伐为何物的繁华所在,而那前些日子突如其来的恐慌与动荡也似乎在沉默的深冬里荡然无存。

  只是并不所有人都沉溺于此。

  郁昀原本正无聊地揉捏手里那块甜的倒牙的软糕,那边宁管事正在按安景同的吩咐把郁府攒下的一些被郁昀闲置的名贵茶叶打包送回府邸,披着毛皮大衣的安景同悠哉地坐在兽形暖炉边,听着郁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哪家茶馆里新得的戏本。这边一队禁卫军已经略有些粗鲁地踹开了郁府的门。

  郁昀仅留下的一两个家仆还来不及阻拦。短短几步,那队人便到了暖阁。

  一阵寒风呼的便刮了进来,吹得连穿着灰鼠皮袄的郁昀都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几人连通宁管事都在惊吓之余没有反应过来,郁昀身前便呼的落下一个人影。

  整日呆在府里却毫无存在感的洛安浑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双眸戒备地盯着眼前一队锦衣佩刀的禁军,一把普通的长剑与他挺直的身体一同牢牢挡在郁昀的身前。

  “郁大人。”

  那为首的禁军统领面相有几分熟悉,郁昀稍稍一想,原来是上次郁邈因太子出走时被带走的老相识了。因为当时这人还算客气地样子,郁昀便冷静下来,回道:“王统领,此次统领亲临陋室,敢问所为何事?”

  冷面的统领目光扫过洛安,神色带上一些警惕,语气里却没有傲慢或者鄙薄的意味,并不直接回答,只是道:

  “安世子在此是否多有不便。”

  拍了拍身上披着这厚实皮毛,颇为有礼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安景同不着痕迹地朝郁昀投去担忧的一瞥,他身份不便,留下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便略一拱手,带上垂首敛目的宁管事,一块儿出去了。

  身边年轻的禁军在王统领耳边轻语了几句,眉头一皱,他似乎突然领会了什么一般,放松了神色,也不在意洛安了,接着道:

  “皇上急召郁大人进宫,郁大人,请吧。”

  这可算得上是郁昀记忆解锁后第一次入宫了。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相比记忆里宫中的样子显得稍稍热闹了一些。景帝虽说不好女色,又与安相有许多传闻,后宫总归还算充实。宫中时常有天青色宫装的宫人路过,一个个莫不是鲜嫩的年纪。

  清白出身,仔细管教的女子如宝石玉器一般由内而外透出润泽来。大多两两而行,或捧着各样物什,或是低头缓步。

  出乎意料的,那內侍却一直把郁昀往后宫引。郁昀想不出缘由,颇有些烦闷。只好低着头,偶尔路过宫妃,更是匆匆而过。*(注一)

  虽说宫里殿宇众多,但郁昀总也是这处许多年的主人,没费多长时间便知晓这是去往哪里。

  寿康宫。

  太后的居所。

  恢复了记忆,向宣氏行礼总归别扭,好在宣氏不知何故,也免了郁昀的麻烦,待郁昀在位置上坐定,抬起头才发现,今日这会面却没有隔着屏风,更未来得及寒暄赞颂几句,尽些为人臣子的本分,一进门,便朝郁昀投去淡淡的一瞥,太后便开口道:

  “郁大人。”

  郁昀道:

  “不知是来见太后,下官失礼,十分惶恐。”

  宣氏已不是初入王府时骄傲又稍显稚嫩的少女了,繁复富丽的丝绣华裳原本就是她美貌的陪衬,经年累月执掌后宫权势,眸稍暗红色的烟黛不显得娇嫩,岁月刻画的容颜带上些凌厉冷硬的味道,即使此刻收敛了气势,确实一种令人陌生的威严而不仅仅是庄重。

  记得那时的宣氏罄罂,依旧名动昭正,自然是矜持自傲的皇后,却总比现在鲜活。

  “哀家并未怪罪于你,原本便是皇上要召见,只是皇上仍在与大臣议事,哀家便做主将郁大人请到寿康宫来。”

  木染添茶的动作有一瞬间微不可查的停顿,若是郁昀没有发觉,全在情理之中,可木染服侍太后多年,太后心念一动早已心领神会,此刻虽然仍旧端庄威严,隐隐透漏的小心与刻意的语气只教她心神一晃。

  宫中受教的宫人,向来做事稳重,木染也算是宫里的老人,虽说郁昀此人多有耳闻,只是此番看来,却更不一般,她甚至在垂手而立的间隙略略思索,这样的不同寻常更令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郁昀应该察觉的,只是心中诸多情绪,故人旧事,终究难平心绪,这下却也没有多少察觉,只是依旧平常道:

  “太后仁慈。”

  这下不光是木染,连宣氏的神情也是一变。

  原来未恢复记忆时还好,如今一来,在这处,对着太后,郁昀潜意识中却是并不习惯做出卑躬屈膝的讨好做派来,不说是讨好,这淡淡四个字,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应承,由他嘴里出来,竟带些敷衍的意思。

  宣后捏着杯盖的手紧了紧,瓷器被暖热的温度紧紧贴在指腹,鲜红的豆蔻映衬着瓷白,而她的双手竟然有些发颤。

  宣氏心道,自己竟多年未曾如此无措,只是刚要开口,那方太监一唱名,正晰带着梁王便进了来,照旧的问候太后身体,郁昀起身行礼亦被正晰免下,除却梁王总带些冷漠与不情愿地意思与看到郁昀时的惊讶,几人终于坐定。

  “郁大人。”

  同太后一样的先发制人,身边的全禧公公正在忙活着为正晰沏茶,却被正晰挥了挥手,遣了下去。

  梁王正暖亦闹不准他这位皇兄要做些什么,西元之事刚刚平息,如何处理赵王亦惹得诸位大臣争论不休,本已是焦头烂额,连他这位有名的清闲王爷都不好意思再整日闲置在府中,老老实实地到宫中议事,此举关系郁昀,想到那位尚且与他有几分生疏的亲子,他面上不显,笑眯眯地坐着,只听着他们开场。

  “洛安在郁府可好。”

  只淡淡的一句,郁昀心下一惊,强压了下去,便知道避无可避,自觉言多必失,道:

  “尚可。”

  正暖这下便有一瞬间无法维持那般无害的神色,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不仅因为洛安的提及,更因为他完全的不知情而有些恼怒。

  正晰倒是颇为轻松,朝正暖处投去一瞥,道:

  “朕倒是好奇,洛安长居暮山皇陵,如今却在郁府,所为何事?”

  郁昀心中无措之感愈甚。

  “皇上恕罪,下官愚钝,亦不甚明了。”

  宣氏似乎只专心品茶,正晰不愿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扫了一眼思索地入神的正暖,略一停顿,便接着问道;

  “郁大人的兄长原是朝廷栋梁之臣,只是如今郁皓爱卿远离昭都,朕倒有一事可愿一闻郁大人的意见。”

  郁昀微微皱眉:“皇上厚爱,下官惶恐,愿闻其详。”

  “或言安相结党营私,里通外敌,郁大人以为如何?”

  毫无形象地仰躺在榻上,郁昀目光呆滞,直直地望向头顶帘帐。宁管事看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像往常那样督促劝导他,只是忧心地叹了一口气,以为此次进宫必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如今一来,宁管事心里更加忧虑,也不好劝说些什么,只询问几句府里的事宜便退了出去。

  知道宁管事一定有所误解,只是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也就作罢。他明白他们一定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受宠若惊还是恨意难平。对于正晰的试探,他当然敷衍了事。

  安相安民济物,忠厚仁信,处事练达,忧国怀民,自当时我朝一代宗臣。

  想到自己的回答,郁昀心中不禁自嘲了一番,他当然不喜安然,他不是圣人,更不是白莲花,自然不会喜欢他人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安然。

  而他原本对正晰是恨不起来的,正晰自小养在齐妃那里,齐妃的性格他早就知晓,而他亦因为繁忙的国事而没有对正晰给予足够的关注,他只是感叹自己或许算不上有雄才大略的帝王,亦算不上一位好的父皇。

  所以他可以原谅他的野心,但却无法原谅在他有所怀疑的情况下,或许是任何一点心无芥蒂地提起安然的可能。

  彻夜辗转难眠的而结果就是郁昀第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宁管事忍无可忍将他唤醒。

  因为到了正午的原因,街上也稍稍热闹起来,郁昀不愿意再呆在府里,洛安再次不见踪影,也不知是躲了起来还是早已离开,郁昀老神在在地往灵澈寺的方向走,走了一段又后悔似得转头回去。

  他倒是满心怨怼自己的优柔寡断,只是刚入府门变碰上了宁管事,年纪大了,但精神依旧很足,这边看见郁昀,带上门便示意郁昀跟着他走。

  刚进的书房内,便有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郁大人。”

  郁昀猛地僵了僵神色,示意宁管事先行离开,嘴角却溢出一点笑意。

  “安相大人今日到此,虽说意料之外,可确实令鄙府蓬荜生辉啊”

  那人一身墨底鸦青色万字穿梅直裰,雪白的白貂皮做的围领袖口,油光水滑,更衬得那人肌肤如女子一般白皙胜雪,眉眼清秀俊雅,温柔亲和,除了眼角一颗泪痣添了一点风情,让人一眼便知这般风华必定当朝安相无疑。别的只让人觉得是哪户望族捧在手心里惊才绝伦,可比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未有一丝市侩与油滑之气。这般人物,也难怪诸多贵族小姐心向往之。

  也总归是安然,见到郁昀这等微末小官也依旧客气有礼,谦道:

  “安某未经同意,贸然拜会,十分惭愧。”

  “安相客气了,只是安相此番,所为何事?”

  不再寒暄,郁昀招呼着安然坐下,宁管事也正好进来奉茶,便听到安然道:“安某惭愧,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敛目遮住眸中的情绪,复抬起头时又是笑意盈盈,郁昀抚平袖上些微褶皱;

  “这倒是很稀奇,郁某自知人微言轻,在昭都城中更是勉强生活,安相有何事竟然会需要郁某。”

  勉强生活难免些夸大,安然也不恼,接着道:

  “梁王世子近日有恙,安某时常在宫中走动,世子与太子一道习书,多次相见,便对世子十分喜爱,安某听闻郁大人精通祝由之术,便冒昧请求郁大人一试,敢问如何?”

  郁昀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惊,他不通医理,更勿论小支祝由之术,民间更多的也只是江湖游医之说,郁昀更不可能知晓,甚至精通了。只是安相这般做法十分莽撞,更让人不知其所以然。

  他有什么目的?

  为拉拢郁昀?只怕是当下最不可能的了。安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须亲自倒此,只为他这么一个被他亲手搬倒的家族中一个不成器的公子。

  为打击梁王?将郁邈寄养在郁家的丑事公诸于众,太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即使安然与正暖不和早已不是一日,这般做来,对他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

  为试探郁昀?

  他顿了顿,神色温和,道:

  “如此一来,能为安相与梁王殿下尽一分心力,郁某倒是荣幸之至。”

  注1:古时候男女大防非常严肃,更别说宫廷,但毕竟是架空,所以这里就不计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离这个世界完结还要磨叽一段,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