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快穿]虐心怪我喽>第64章 郁大人的养成计划

  今日晨起窗外又开始落雪。

  郁昀挑了件干净厚实的靛蓝色长袍,外面罩上一件皮袄,觉得拾掇得足够利索,又照了照模糊的铜镜,才总算出了门。

  早上吃下去的一碗粥在肚里暖烘烘的,街上也已经有零星堆积的炮竹碎屑,显出点脏的红色,但是喜庆鲜艳得紧。

  梁王府的仆人倒是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是一愣,便收拾了神色小跑着进了王府。郁昀便在颇有些寒冷的门口站定了,发着呆望着慢慢飘落的细雪。

  总觉得脚步声进了,便扭头去看,结果总是做其他事情的丫鬟仆人,脚步声匆匆而过去忙自己的事情,郁昀就又回过头去,默默看一眼手上提的装了些符纸杂七杂八物什的箱子。

  刚要走动一下活动僵硬的四肢,那边先前的仆从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哈出的白气也呼哧呼哧地从胸膛里冲出去。

  “郁大人,王爷有请。”

  郁昀已经想得明白,郁燎被寄养在郁家的丑事终究只是一桩丑事,梁王不羁惯了,若是捅了出去,最多皇家颜面无光,对任何人都很难有些实际的好处亦或是坏处。

  正晰与安然打算的好,若是见了正暖,免不了又是一番试探。但若是回绝了,自然又显得刻意。总归两面都是难路,他便选了一条自己喜欢的,若是能见到郁邈,那些难熬的试探在他看来也分量轻些。

  七拐八拐,王府的威严庄重,镶绿琉璃瓦与檐角生动吻兽他自然无暇欣赏,刚到了后院。便听到一阵连串的脚步声。

  他猝不及防停住步子。

  少年一身雪白的袍子,外面套一件正红的小袄,脸颊上的奶肉消下去了一些,配上脖子上挂着的精巧的如意锁,竟显得原本圆润的脸颊有些精致。

  他干净黑亮的瞳眸沉淀了满院的细雪,注视着眼前的人,但还未等郁昀说出句话来,那边亭子里走出三个人,却瞬间止住了他先前内心翻涌的任何情绪。

  一身袈裟的了痕神色淡然,垂眸站在从容注视着郁昀的启相身后,而跟在郁邈身后的正暖犹豫一瞬,对郁昀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意来。

  这般阵势,倒是意料之外。

  过了年关,莫道回暖,尚在寒露初春时,郁邈便带着苏旎和正暖一道回了在南方的封地。

  传说太子倒是颇有不舍,只是未能送行。郁昀站在路边的人群里,望着少年一身英气的明紫色华服,因为厚实的镶毛领斗篷,他费力地转过身,冲远处的启温二人笑了笑,回过头来,目光轻轻地扫过人群,最终扬了扬马鞭,枣红色的骏马便跟随着梁王的队伍,飞离而去。

  而苏旎跟在最后的队伍里,一身汉人侍卫的装扮,孔雀蓝的眸子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像深冬老林里寂静的湖面,她对着虚空中某处微微颔首,只在郁昀一个恍然间,身影便被飞扬的尘土和许多的奔驰而过的侍卫所遮挡。

  梁王许多年未曾回过昭都,此番离开,下一次又不知几年。前几日朝廷革了几个大臣的职,景帝行事果决,原本也不算太大的事情,只是梁王却似乎并不满意,紧接着便上书回程。启泽重回朝堂,诸多大臣莫不紧赶着巴结依附。连刚刚损失了几个心腹的安相也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而自此,朝廷似乎更平和了许多。*(注1)

  接下便是一段颇无趣的日子,除了郁昀原本的旧伤复发,冬日时便有点迹象,这次便来势凶猛。

  宁管事急得找了许多大夫,却仔细地听了郁昀的嘱咐,暂且瞒住了郁家在外的与深宫中的各位。

  到了二月里,稍微暖和了一些,郁昀便吩咐仅剩下的几个下人把躺椅搬出去,自己就拿个厚一点的毯子,往上一躺。院子里的树下,舒服地郁昀每次睡着了都不愿意醒。

  脆弱的绿意占满了院子,只是枯黄在边边角角留有浅淡干燥的痕迹,四方分割的天上多出许多候鸟的灰色的残影,三三两两,撕破一片渐渐变得明快柔软的云层。

  一身普通妇人装扮的正晗,带着她宫里最不起眼的侍女巧颜,站在郁府熹微的暖阳里。她一手捧着笨重的肚子,在宁管事递过的小凳上坐下,保养得宜的手指接过巧颜递过的小食,她从清晨坐到正午,郁昀醒了一会儿,便进了屋与她闲聊几句。此次出宫原本就是暗自,不敢多过逗留,她在临出门前回头,郁昀原本挺直的背已斜靠在椅背上,苍白的唇溢出一点温柔地笑意。

  她顿了顿,双手无意识地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感受到那处的温热,才终于提步离开。

  宁管事把那位不寻常夫人侍女手中的礼物手下,待重新回头时,府里那个安静地男人便突兀地出现在那里,挡在那位夫人的身前。

  随着年事已大,他慢慢浑浊的双眼显出几分忧虑,不知该如何是好,谁知那位面容严肃气势非凡的夫人却微微低下头,露出微微恳求的神情,而等她抬起头时,却伸出手,一把拔出那男子带在身边的那把普通的长剑,在身边的侍卫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将长剑递到男子的身前,道:

  “你自可以跟着我。”

  说罢,她挥了挥手,身后的那三人皆顿了顿,便立即转身离开。徒留下那夫人一人,站在府里,同男子对峙。

  府里这个安静地黑衣人终究点了点头,宁管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听从一个奇怪的外人,只是深知他不会对四公子不利,于是这时方才小跑着去通知郁昀。而郁昀那时正在看书,搬到书房的榻上堆了厚厚的柔软的毯子,迅速清瘦下去的身子便整个陷了进去,这边听了,稍稍露出一点奇怪的神色,才吩咐宁管事把那位夫人请进来。

  宁管事这边又回过头去引了那位夫人到四公子的书房。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给四公子煎药,帮四公子安排许多事情,郁老爷与大公子都尽力地瞒着,德妃今日又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四公子自觉用不了,便着宁管事一件件好好地收起来,等过些日子再给早宫里日子不算滋润的德妃送回去。

  所以他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就在那么平常的日子,在他忙着洒扫庭院或是准备膳食的时候,昭正骄傲了一世,荣华了一世,谋划了一世的太后,垂眸坐在郁昀的身前。

  他亦不会知道,这个女子曾用平生最卑微的语气问过他们郁家这位在外人眼中家族零落,穷途凄凉的四公子。

  她道:

  “先皇可曾怨恨哀家。”

  而世人也不会知道,这位只在市井间粗人曾经偶尔的谈论中匆匆出现过的郁家四子,只微微一笑,对这位权极一时的宣氏太后道:

  “先皇自觉此生愧对有几人,至于最终众叛亲离,怨恨曾有,不甘曾有,只是最终总希望身边人过得好些。许多事情原没有对错,更没有恨与不恨,太后一生要强,先皇自然也希望太后以后过得更自在一些,无怨亦无不甘,如此结果便是很好了。”

  听了这话,太后垂眸。

  她重新忆起那日那场雨,那座小亭与亭下的公子,湿润的潮气于是涌上眸中与鼻尖,连带着指尖也带上随之而至的丝丝寒凉。

  她对着满目疲惫的那人微微一笑,不是矜持的,亦不是艳丽的,像成亲那天她做的一般,只是一个浅浅的笑意。

  于是她回过身,像之前预知一切后离开的德妃一样,亦像后来被宁管事小心打发走的当朝天子,权贵与普通僧人。

  他们都知道此去艰难,只是前路如此,回头抑或离开,早已没有任何差别。

  暮春,谷雨将至。

  官道两边的迎春早已失去那样温暖刺目的颜色,江南的盛景才刚刚唱罢一段。梁王与世子连夜疾驰回京,又悄然离开。

  同年,德妃诞下一女,宣后喜之,唤曰蔹。

  复三年,昭正宣氏太后崩。

  注1

  前几章有提示,意思就是启泽算计了安然,正晰革了几个人的职算是给个交代,启泽本来就是坑一下安然然后在用劝降西元做缓冲重新回到权力中心,他虽然卧病在家,但是势力和权威还在,所以自然很多人巴结他。而正暖不满意正晰的做法,所以愤而离京了。

  注2

  农历二月,所以应该已经暖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完结了。还有一点没有交代就在小公主还有其他人的番外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