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打住打住,”路住持一摆手,“求人办事得有个态度不是?我留在这儿自有我的原因,你要找那转世的妖王,这事我们也暂且搁一搁,你先跟我八卦八卦,他俩上一世到底是谁欠谁啊?还有,那几部电脑你给我算算钱,我简直是信了你的邪,配合你搞一出系统穿越,费我老鼻子劲儿不说,还扯开谎把我们的小福星骗得眼泪儿当水流,不合道义,也有辱佛门啊!对了对了,就你那些弄的是什么破剧本?你说你怎么想出来的损招,啧啧啧,我都替龙德星喊冤哦!”

  男人咬牙:“他俩上一世的事情,龙德……姓季的看到的都是真的,除了结局。苏河洲看到的结局也不是真的,结局两个人谁也没骗谁,谁也不欠谁,船提前开了,造化弄人罢了。”男人扫了一眼路住持,“你别那么看着我,是,季霸达的名字是我胡诌的,让苏河洲看到一个假结局也是我在结魂珠上做的手脚,谁让那小子进展太慢,他们不两下捅破窗户纸,怎么把杜风朗给我带来?还有,那谁是自己精神恍惚,又哀莫大于心死,幡然悔悟后有那么点儿轻生的意思,但确实是他自己失足掉下水淹死的……跟我无关!”

  “啧啧啧,还真有脸说,”路住持道,“季路言是龙德星转世,生生世世都是个好命的。龙德星,主贵人,逢凶化吉,由祸转福,不忌诸凶,能避煞。所以,你堂堂一介鬼王穷的就剩一魂一魄,在经过几千年的修炼,想要重振旗鼓却怎么也修不出原身的时候,只有转世投胎的一条路可走。那倒霉的苏河洲跳了井,把那封印你的结界砸了个窟窿,你鬼王终于能够吸收到天地之气助你修炼,也是通过苏河洲,你找到了能庇佑你这个毛都不剩的‘鬼王’的人,啊,就是季路言,我们的龙德星。你自己‘体弱’上不了轮回道,还让苏河洲的亡魂陪你修炼给你打杂……咦?这怕不是你找个听你使唤的,回味以前自己还是做归墟霸主的滋味吧?”

  路住持拂手结了个结界,那要杀人的鬼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站在结界外听这老不羞的“道君”继续满嘴放炮。

  路住持继续说:“你转世为了靠近龙德星,就做了人家表哥,叫什么来着,哦……赵喻飞,哈哈……结果你这人点儿背啊,记忆全无,沾着人龙德星的光,还天天教训人家,最后还弄了个什么‘兵王’当了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享受官僚主义那一套?你当年非要去昆仑山驻守的原因现在也想起来了吧?那是妖王的地盘儿啊,看来有些人元神都差点不保,脑子也几乎丢干净的时候,有些冥冥之中的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嘛。不巧,老夫也在昆仑旅居过一些日子,有些事啊,啧啧……我不能说哦,天机不可泄露呐!”

  “但你就因为季路言怂恿转世的妖王那什么了你一下,你就给人编排出这么一出大戏,你累不累得慌?太损了!”路主持瞥了一眼鬼王,调侃道:“多大点事?不就是转世的妖王亲了转世的鬼王一下,‘咔嚓’一道闪电击中了有些人的脑子,遥远的记忆啊,尘封的往事呵……于是我们的倒霉鬼王就想起了前世风光好生悲凉,勾起了伤心事,所以先拿龙德星开刀,再找妖王算账?这么说来,我更不能帮你把那个杜风朗找来了,佛门清净地啊,打打闹闹的不好,妨碍我开门收香火。”

  路住持叹了口气,静了几秒,又说:“你说你怎么想到弄系统穿越这一出的?中二不?为了让龙德星回正轨,这事你不用说我也会出手,但说真的,你多读几本小说就知道,搞系统穿越这一套,不必真刀真枪地让我搞几台电脑来,听你那描述我愣是猜了小半年才闹明白你要几台电脑,你说你这瞎折腾连我都诓了,说明我还是慈悲心太甚,而你……啧啧啧,可怜啊,鬼王,真是毛都不剩,连脑子都不剩了!”

  “道——君!你说完了吗?”男人恼羞成怒,他才不会说是为了找这个混混似的老流氓跑遍名山大川,一回坐上四个轱辘的铁皮‘良驹’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少女,手里拿着的小方盒子,盒子里的文字说的就是穿越这一套。他都是照搬的剧情,怎么就不是好剧本了?那少女看得痴迷的很!

  男人又道:“我让你造一场轮回梦给季路言,也算是报恩了。苏河洲于我有恩,得报,他的心愿就是那么个二不跨五的货色,不让姓季的吃吃苦,他能有长进?那个就是龙德星?大福大喜……呸!姓季的简直不像话,上一世、这一世做了多少糊涂事?再好的气运迟早要败光!是,我是公报私仇了,但结果也是好的!你别说我,你比我好得到哪去?你自己说说你改了多少剧情?你一个看戏的,比人家当事人还投入,你不还试图给自己加戏么?苏河洲成龙那会儿,你不还非要让人去北海鱼鲮岛找你?若不是怕季路言认出你那张老脸,我看你是恨不得回你那形同虚设的老家露露脸,唱上一段儿!我们谁也别说谁!你你你、赶紧给我把杜风朗找来!”

  路住持:“好说好说,随后再说。你总得告诉我你的那些剧本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幻?你让我学系统说话,我也学了,我可是全程在一线观看啊,里头有些事儿,还真有当年的影子,还有些事好像是提前上演了,我这还当局者迷了呢!苏河洲和季路言是你最后送进轮回道的两个人吧,哦,还有你自己……你可真是出息啊,叱咤风云的鬼——王?!哈,自己身体不行,硬是让人家两条魂等了你七十年,”路住持突然一拍大腿,朗声大笑起来,“就连最后仅存的法力也被你用在你们这三条魂上了,堂堂鬼王连自己的地盘都做不得主了,惨,实在是惨!”

  “你够了!”男人暴喝,“哪有那么多真真假假,你不是投佛门了?如梦似幻几个字自己悟去!我也没让人白等我七十年,不是把结魂珠弄了些给他们么,也算是帮他们再续前缘了。现在龙德星归位,苏河洲那个倒霉催的也有了善果,说到底,这算我的功德!”

  “得了吧!”路住持道,“结魂珠?那是你的东西么,还有脸说人家苏河洲倒霉催?这天底下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要不是苏河洲的魂跟你在一处待了七十年,他那动不动就阴森森的鬼气是哪儿来的?还是我们龙德星好啊,驱邪,把苏河洲变得也亮堂起来了。唉,你这个回了一趟归墟幽冥又被扫地出门的鬼王,怎么不找你曾经的表弟给你驱驱霉运?心虚呐?你说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往人家身边扎蹭运气,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们影响了他的运气了。算了算了,就算你把龙德星从歪路上拉回来好了,那麻烦鬼王你把坑蒙我的电脑钱付一下,我还等着回我的‘老位置’和那些老街坊叙叙旧,讨论下人生八苦呢!”

  “我要找杜风朗!”男人再次咆哮。

  路住持:“唉,你看那季路言好歹让你这倒霉催沾了光,你做人家表哥的时候,运气总还是可以的吧?我看他俩那意思是回头还要给我送喜帖,要不我给你这个‘表哥’多要一张?哇哦,到时候你原地表演一个‘失踪多年人口,惊现婚礼现场,’不就可以和杜风朗相见了?这不也符合你当编剧的爱好么?”

  男人靛青色的衣袍都快被那张黑成锅底的脸映成了同一色,他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路住持招招手,“赵表哥,别纠结杜风朗的事情了,有些事情眼见不一定为实啊。不过我这倒是有一个切切实实的好事,来,看看你那天生好运的表弟和你恩人下山时候的模样,来再沾沾喜气,把你那霉运洗刷洗刷,哎哟哟哟,那俩呀,这是逼得我有辱斯文啊,齁得我牙都疼了!”

  “赵表哥”眼前突然出现了半个时辰前的画面,只见漫山遍野的火红枫树林中,白雾清浅,如梦似幻的风景里,只有两个人长身玉立的英俊男人。

  季路言捏着苏河洲的后脖颈,略微在后半步,冲着无边无尽的火红天地大声喊道:“一拜天地——!”那以上眉梢是藏也藏不住的心满意足。

  “咱俩对拜——!咱俩——对拜——对拜……”

  空谷幽幽,回音绕绕,笑声朗朗。

  仿佛天地混沌,都抵不过那大福大喜之星的灼灼光华,二人额间相抵,便是一同染上了幸福的喜色。

  “多好啊!”不知何时,路主持衣冠整洁地站在了男人身边,喟然而叹道:“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有情人终成眷属。若是把所有的‘终成’都换成他们今生这样的相遇“自成”,该多好啊。没有‘终于’的煎熬,没有苦苦等待和困厄磋磨,顺顺当当的,最终即是最初,这天底下,是不是就都是这满山的喜气了?”

  见男人沉默不语,路住持抚掌道:“沧渊君,且看他们,你这嘴里出来的祝福词也没人敢要,不如我来说两句吧,也算善始善终。”

  浑厚的声音徐徐道来:“季路一言,别无他信,无欺无悔;河洲在咏,风化攸归,不离不弃。一谢天地造化,二谢命运轮回,再谢同心同德,即明价值,即得永恒。”

  世间万物的一切永恒,都是一场无限时间轮回浇筑出来的沧桑梦,很幸运,他们不必在现实中经历沧桑就找到了爱的价值,以持久的体谅与活力,紧握彼此将羁绊扶持一生的手。

  眼下绚烂枫叶红如喜帐,此后人生漫漫,慢慢人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呼……为爱发电发的我也有始有终地又完结了一本。

两篇番外交代主CP婚礼和副CP(下一本的主角)。下一本是玄幻修仙洪荒流,全新的尝试,尽请关注。

  、番外1 杜风朗 赵喻飞

  杜风朗的父母是典型的老少配,所以杜风朗是个货真价实的老来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将撒娇耍赖那一套用得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用他的话来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事实上,靠父母还欠了点,他爹总是对他动用武装力量,并重新定义了“非暴力不合作”——除了暴力解决问题外,一切免谈。

  杜风朗他爹,姓杜名冲,祖上往前倒几代人都是老资格的海城人,是以杜冲靠着朋友多,门路广,在改革开放之初,下海赚了个盆满钵满。赚得多,给兄弟们花得更多——歌舞厅包场蹦上三天三夜,喝酒打牌赌钱云云,算得上“五毒俱全”了,是老海城们心目中敢怒不敢言的混混头子的不二人选。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愿意跟着杜冲混,毕竟有酒有肉日子不愁。

  就这样,再厚实的家底也有揭不开锅的一天,最后,杜冲又靠着拆迁款和小妻子的枕边风才慢慢转型成了个正经商人,海城的酒店生意做得有模有样,以前那一身大哥做派也几乎不见踪影,算得上浪子回头。

  可却没成想,自己的儿子却步了后尘。

  曾经是大哥,一辈子就是大哥,哪怕杜风朗是他老杜家的独苗苗,杜冲依旧拿他当不成气候的小弟来对待,且十分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一套。可杜冲发现他这个儿子很有个人特色,三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着“记吃不记打、死不悔改”,若不是没真到了作奸犯科的份儿上,怕是牢底坐穿,杜风朗都不知道自己那一身的臭毛病。

  关于杜风朗个人行为作风,二字可解——“痴”、“贪”。杜风朗三十啷当岁,心性迷暗到了有些愚昧无知的地步,贪财贪色爱慕虚荣,一听人吹捧两句立刻找不到北。也就仗着一脸好皮相和家底,还常粘着季路言,才没早早被人打死。

  如果可以,杜冲很想把这笔“子不教父之过”赖在季路言头上,想说自家儿子让季路言带歪了,但杜冲又有做过大哥的觉悟,知道“道义”二字是行走江湖的立命之本——关于杜风朗和季路言谁带歪了谁,杜冲认为,这么多年季家人没找上他算账,要么是季家不想要季路言了,要么就是季家修了个什么无为道法,不然实在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