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路言硬着头皮戳在原地,若不是为了宣誓主权,他得在这儿憋个大招,他早拍拍屁股走人了。张玲玲接下来要说什么,他有了隐约的印象,但那算屁大点的事情?

  “我们季少说什么都要支持张老师的梦想,”张玲玲说,“而且干劲十足,当时就拍板出钱出人脉,这公益活动就这么起来了,五六年过去了,张老师都快干不动了,张老师的学生又联系上季少,这位大少爷问都不问就点头,只说有梦想就值得去做,救人他不行,只能靠这群白衣天使了,于是公益项目从单纯的治疗西藏白内障患者,渐渐成了全国性质的全科义诊。”

  苏河洲看向了季路言,好像突然明白了梦里那个黑袍男人说此人是“天命之人,功德颇深”的缘由了。但是……女朋友?体检?

  这头张玲玲又大笑起来,季路言实在不耐烦,但男人的嘴永远快不过女人,张玲玲又开了腔:“河洲你知道吗?这还不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后来海城电视台的记者从张老师那得知季少的事情后,找到了那个触发他善举的乞讨人员,结果那就是个骗子!没有白内障,拉的也不是二胡,是板胡!拿了季少的钱在老家安置了房产,结果那人还蹲在淮海路的天桥上风雨无阻地乞讨呢!记者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季少,把这事儿跟他一说,他却不以为意,说被骗了就被骗了,起码那么多白内障患者治愈了,就当塞翁失马了。你说他这人,嗐……让人说什么好。”

  “那就别说了!”季路言忍无可忍,屁大点事情让这女人说成了单口相声,至于么?他是蠢,总被人骗,那怎么了?没被骗感情,其余的都是身外物,有什么可计较的。

  “季公子还和当年一样,”张玲玲的表情又回到温婉的模样,看向季路言说,“当时媒体想搞噱头,借着你名头炒作一番,响应国家号召,宣传一波社会正能量。结果你当时也说没什么可说的,还说这事情有专人运作和你没关系。你当时有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你说你已经活在别人的眼皮子下了,麻烦别人嘴皮子的事情能免则免。要我说啊,你这人活得倒是挺让人羡慕的,既有‘任尔东南西北风’的纯粹,又有‘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潇洒。”

  “唉,姑娘,说完了吗?”季路言受不得这个,他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的,还当我花钱雇你来给我唱赞歌呢,你看咱能有事说事,无事退朝吗?我这儿还忙着添置家当呢。”

  “冒昧了,”张玲玲笑道,“唉?这靠枕挺漂亮的,果然眼光如其人,正好我也需要,一会儿也去拿一对。”

  “不!你不需要!”季路言拿出靠枕拍了拍,一脸爬山登顶要插旗的洋洋得意,“这东西啊,有男朋友才用得上,是吧,河洲?”

  苏河洲:“嗯?”

  季路言心说这人真是没眼力见,但同时也表示理解这根棒槌,他春风得意道:“张小姐,买沙发都配靠枕的,如果没有特别需要,再买上几个有什么用处?但有男朋友的人就不同了,这东西往飘窗上多搁上几个,不硌腰!”

  张玲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苏河洲一怔,而后脖颈开始发红,他急忙道:“那个玲玲,既然遇见了,不如我们去吃个饭吧。”

  张玲玲一面应着苏河洲,一面如梦方醒道:“河洲,你变化好大呀,以前不是不爱与人交际嘛,怎么我听季公子的意思是,你连他女朋友都见过了?”她转向季路言又说:“季公子你可别逗我们河洲了,他脸皮可薄呢,比不得你各方面都潇洒。”

  季路言一时气得说不出话,苏河洲看着他意有所指地眯了眯眼睛,话却是对着张玲玲道:“是,我们季公子经验丰富,靠枕这东西看来没少用,走吧,玲玲,你想吃什么?”

  “好啊,走啊,既然碰上了就是缘分,”季路言两步走上前去站在了苏河洲面前,看着张玲玲一字一句道:“张小姐若是不嫌弃自己做了灯泡,这顿饭我季某请了,如何?”

  “什什什么灯灯泡?我我我……”张玲玲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时之间有些崩塌。

  见苏河洲垂着眼睫看向自己,眼睛里都是“你想做什么”的质问,可那种质问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悦,反倒是有一种……

  季路言在心里咂摸着,突然生出一种他就是那笊篱里的麻雀,如来手里的猴子之类的错觉。但话说到这里,他要是再不豁出去宣誓主权,只怕自己好不容易哄到手的棒槌,就要跟着人家做上门女婿了。

  季路言看向原地黑了几个色号的张玲玲,把手中的抱枕往苏河洲怀里一塞,同情道:“张小姐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说要请你吃饭,那他的男朋友既然在场,怎么能够缺席呢?再说了,我对象要请老同学吃饭叙旧,我正好也可以旁听旁听我家河洲的校园风采,不正好?说吧,想吃什么?”

  “苏河洲!你!你居然……”张玲玲捂住了嘴,眼里渐渐泛起了泪花。

  季路言一皱眉,心说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就在这时,他后颈一热,瞬间呆如木鸡。

  苏河洲亲了亲季路言的脖子,随即顶着通红的耳尖站直,丝毫没有歉意地道歉道:“对不起啊玲玲,这顿饭我们改天再吃吧,我刚得知自己有了男朋友,现在有些历史遗留问题需要解决一下。”

  “嗯?!”季路言回了魂。

  “河洲!你居然把海城花花大少给弯了!”张玲玲放下了手,季路言寻声而去,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表情,跟今天是她大喜之日似的。只见张玲玲突然伸出一根大拇指晃了晃,脸上大体呈现“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言辞感慨仿佛是从丹田里酝酿而出一般,说:“苏河洲,你牛!闷声发大财都形容不了你!唉,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拿下的?费了不少心思吧?嘶……你这人不吭不响的怎么就这么不走寻常路呢?你这行为叫什么?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路过关斩将有什么心得没有?不行,找个时间咱俩得好好唠唠!”

  季路言:“……”

  他是不是误会苏河洲和张玲玲的关系了?

  “季公子,”张玲玲上前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你早说你是河洲男朋友啊,我刚还跟你见外呢,不过我说你这人也挺奇怪哈,以前流连花丛的滋味不美吗?海王不好做吗?怎么现在转性了呢?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吗?嘿,还真是你一贯作风呢!一感性就一头扎进去了。方便问问,我们知名冰山一把刀是怎么打动你的么?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听这种传奇爱情故事!”

  “唉我说,不是,这位张小姐,你跟苏河洲到底什么关系?”季路言有些懵。

  “我们还能什么关系?如果我是个男的就跟他拜把子!但人家不乐意啊,我要不是欣赏他的才华,借我一万个胆子我都不敢跟他那种‘好冷漠、好无情’的人打交道。知道么,我和学长打过赌,赌苏河洲这辈子会不会孤独终老。别说他喜欢个什么人了,我看他除了当医生就没别的兴趣爱好。所以我更好奇了,你这是看上他哪儿了呢?你要说他长得帅,那你不差这个呀?我……”

  “张小姐,你别说了。”季路言脸色铁青,转身看向苏河洲,却是突然一愣——苏河洲笑了,看着他,笑得温柔如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元旦加更,快完结了。新文在路上。

新文尝试了不同风格、题材。欢迎围观收留提建议。

  、云台一梦醒26

  二人回到家,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

  据张玲玲说,她和苏河洲纯属偶遇,若不是因为刘东喜那件事情一夜之间发酵,院领导一致决定要解聘此人,她和苏河洲也聊不了几句。而苏河洲突然说请吃饭,张玲玲都有些受惊。所以整件事看来,就是苏河洲故意为之!

  “苏河洲,”季路言进门把东西一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爷似的拍拍身侧,“来,过来坐,你好好给我说道说道,你对张玲玲突如其来的热情,到底是几个意思?”

  苏河洲乖顺地坐在一旁,双手放在膝盖上犹如犯了错的小学生,唇角垂着,看着自己的手指,缓缓说道:“没安全感,想让你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