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啧!季路言一掌拍在自己心口,他简直要被眼前这可怜巴巴的人,把心脏都给闹成了破棉絮!他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赶紧把人抱进怀里呼噜着头发,给小翠捋毛似的在苏河洲的后背一下下顺着,“你傻不傻?我对你怎么个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得得得,你不是脑科第一刀吗?别的地方能拉口子不?”他抓起苏河洲的手往自己胸口拍了拍,“这儿,你划开,把我的心掏出来,搁显微镜下去看看,是不是每一个细胞都是你苏河洲的名字?!我这把你喜欢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你还想怎么着啊?!给我挂个狗牌儿,上头写上你的联系方式?”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河洲侧过头,鼻尖抵着季路言的颈动脉贪婪地嗅着,眼神里有一种凶狠的温柔——凶狠的占有与温柔的拥有。“你主导着这段关系,可你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你的什么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回应你。”

  季路言心里纳闷,这个苏河洲到底是个什么属性?之前对他爱答不理,就如同张玲玲说的那样“好冷漠、好无情”,这亲过抱过之后,就突然一下成了个小奶狗了?那他以后这日子可就精彩了,如此多面的美人儿在怀,天天都是角色扮演。

  季路言的心被捏得死死的,感性的小雨几乎下进了他的眼睛里,他拿出三十年陈酿的温柔与耐心,哄着苏河洲说:“对不起啊河洲,是我疏忽。我其实很想牵着你的手出门,高兴激动嘛,恨不得逢人就说我季路言有人了,不仅仅是我心里有人,而是我这个人,有人愿意用一生去要了。但我又害怕给你造成麻烦,我是无所谓,谁爱说谁说去,全国十四亿人口,少说也有三分之一骂过我,我都听惯了,就当他们看得着吃不着羡慕嫉妒恨好了。好名声一百个都少,差名声一个就定了终生。我们不一样,你是医生,是活在道德标准的探照灯下的人,个人生活都会被拿来当做评判业务能力的标准,太累,太辛苦,也不得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昨晚吃饭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季路言很少拿这种事出来说,有些事心里明白,糊涂着挺好。他不得不停下来组织了下语句,“社会大众就是这么看我的,觉得我有原罪,任何事,我做不做都是错的。就我这样的人,说实话,挺委屈你的,就像把你这白衣天使给祸祸了似的。不怕你笑话,我今天跟张玲玲说你是我男朋友的时候,还有点心虚,怕给你惹事,坏了你名声,不仅让你和我双宿双飞做基佬,还让你的出柜对象是我这么个劣迹斑斑的人。苏河洲,对不起,我正式和你道歉,这事是我想当然了,没和你说清楚,如果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苏河洲闭上了眼睛,蹭着季路言的脖颈,“我一直不喜欢异性,对同性也只是不别扭或是习惯,但你动了我的心,我想要的就会更多。至于别人的眼光和议论,我的态度和你一样。所以……”

  “所以个什么所以,有你这句话,还做个屁的男朋友!”季路言抓住苏河洲的后衣领把人一拽,重重地亲上了那张让他心疼的嘴,喘息间,他急促道:“说吧,想听我叫你媳妇儿还是老公,我都叫给你听。”

  苏河洲忍着身体里要冲破牢笼的疯狂,投入在这个吻中,半晌才说:“你先叫……”

  “媳妇儿?”季路言话音刚落,舌尖就被轻轻地咬了一口,他反拧了一下苏河洲的腰,囫囵道:“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可不是白叫的,须臾后,季路言被亲得断断续续地喘气,一声支离破碎的“老公”还是说出了口。

  不出声要被咬,叫别的也要被咬,连说句话都要被咬,他能怎么办?!

  这一声像是触动了某种机关,苏河洲骤然将季路言推到,压在沙发上的瞬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数据线,在季路言如梦如幻的眼神中,三两下将他的两只手腕困得结结实实,并时,苏河洲两手还压住了他的脚踝。

  季路言霎时到了梦醒时分,瞪着苏河洲心里打起鼓:这又开始大变活人了?小奶狗又要变大棒槌了?!

  只见苏河洲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子,眼中委屈的神情荡然无存,眼尾成线,闪着猎食者的危险暗芒,他一字一句道:“你以前怎么‘潇洒’我不管,断干净,一个都不许剩。还有,刚才你叫我什么,我没听清,你再叫来我听听。”

  有感而发的称呼硬是让苏河洲搅和成羞耻的言语,季路言简直佩服死这人了,他只得再三保证,差点没当场血书一封保证书来,但显然苏河洲对这点不甚有兴趣——在季路言一声接一声的“老公”中,苏河洲像是要出征的大帅站在城墙上点人头,点过了季路言的身体,仿佛要熟记他每一个器官,每一寸骨骼的位置。也是在这一刻,苏河洲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可怕的占有欲。他想,他今日摸过的分毫,要长命百岁地安好,他会收拢在掌心,放在心里最隐蔽的角落,若有一天,或是一刻见不到这个人,他还可以拼凑出来一个有血有肉的影子……

  苏河洲的掌心扣住了让季路言浑身发抖的位置,季路言在那慢条斯理的揉搓中,生出了自己是个黄花大闺女的错觉。苏河洲那一眨不眨的眼神,看得他面红耳赤、羞臊难当地想要侧头,但只要他有这个苗头,苏河洲的手劲就会加重,还一手压住他的脸,撬开他的嘴,压住舌头,逼迫他以白无常的形象继续叫那两个字。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见阎王的时候,苏河洲压下身来,咬住他的颈动脉,温柔深情地说出了让季路言恨不得去原地毁灭的话来——

  苏河洲:“委屈一下你,靠枕今天还不能用,外面买回来的得先去干净,把你裤子脱下来,也要洗洗。”他稍作停顿,好似笑了一声,拉长了调子又说:“老公给你洗。”

  “苏河洲,你他妈是不是狗!”季路言恼羞成怒,这辈子只有他调戏人的份儿,若是这点优势再被苏河洲抢了去,他不禁要为以后自己的家庭地位感到担忧。于是季路言干起坟头上耍大刀的勾当,虚张声势地咋呼起来,“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看着得意是吗?还咬我?胆儿肥了?”

  “哦?”苏河洲正欲起身,突然又坐回来,眉目柔情地一笑,看得季路言心肝一酥,但哪怕他此时一身狼狈,也要摆出一脸不可亵玩的高贵,继续呵斥道:“哦什么哦,赶紧给我手解开!你这人什么毛病,动不动就玩捆绑,想要就跟哥说,这种事你来我往互帮互助不好么?”

  苏河洲笑意更深,轻轻摸了摸季路言的脸,修长的手掌逡巡流连,享受着那精致无暇的皮肤,“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话音未落,他的手掌猝然捂住了季路言的嘴,把人往沙发靠背上一按,迫使季路言扬起脖颈!在手掌敛满带着挣扎呜咽的气流中,苏河洲吮吸住那段白皙如玉的脖颈,不多时,一圈惨不忍睹的紫红色“项圈”挂在了季路言的脖子上。

  恍惚间,季路言听见了几句话——“以后只许哭给我看”、“我都听你的”、“你只能是我的”、“别走”……

  ***

  像无数个同居生活一样,他们将一个毫无生气的房间逐渐收拾出了家的模样。虽然到了做饭的时候,两个人如同遇见了世纪难题,一阵手忙脚乱,才配合着做出了一道酱色的番茄炒蛋花,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已经回来了——不需刻意去寻觅,仿佛是两人骨血里自带的印记,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心意相通。

  睡觉的时候,苏河洲还是喜欢从身后抱着季路言,关灯前,苏河洲说:“明天我去上班,你呢?”

  “你不在家我还猫在这儿干嘛,”季路言说,“游手好闲这么多年,该拾起来的东西也该拾起来了,我们河洲这么优秀,我好歹也得洗白一下自己给你看看不是?”

  “我不需要,你不许出门”这样的话,苏河洲差点脱口而出,但他不敢,也舍不得。他只能把自己这点近乎疯狂的偏执念头压在舌根下,变作一个又一个的凶狠吮吸啃咬,发泄在那段被他彰显了所有权的脖颈上。

  “你他妈够了啊!”季路言缩着脖子躲着,“我明天还出不出门,见不见人了?你再招惹我,有你好果子吃!别闹了,睡觉!”

  “你……明天去哪里?”苏河洲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季路言翻过身,看着苏河洲眉飞色舞道:“今天不是碰见那个张玲玲了么,她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我们家牵头的公益基金好几个呢,既然挑了头,好歹有始有终,我想实打实的做些事情,”他亲了苏河洲一口,“把你追到手这件事,我总觉得自己积了几辈子的大功德,我呢,存着私心,为了下辈子再遇着你,现在起怎么也得日行一善,不然你这么个大宝贝儿,我这种人怎么能求得来啊,”他又亲了一下,“我从你这儿学来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走心,那我可不得为了终生理想奋斗奋斗?!”

  苏河洲舔了舔嘴唇,过于完美的拥有让他觉得是在做梦,在梦里有些自私阴暗的想法不可控制地就脱口而出:“你继承家业就好了,受那个累做什么?”

  “咦?我的白衣天使,你这思想觉悟不对啊。”季路言捏了捏苏河洲的鼻子,“说句不好听的,做企业的有几个不搞慈善?能合理避税还能赚个好口碑,广告费都省了,所以我做这个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赚个‘利’字。但话说回来,这事儿我还真没这么想,不然我早就天天上电视台作秀去了。以前是出钱不出力,现在是真心想给自己积德,我跟你说,你可能不信……”季路言突然抱住苏河洲,良久,他的声音微颤虚浮而出,“你可能不信转世轮回一说,但上一世我对不住你,这一世我还是对不起你,在遇见你之前我没能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人,也对不起我爸妈,我当是在赎罪吧。”

  苏河洲心中一突,上一世……上一世是他辜负了季路言的等待,何来他对不起自己?

  “你没有对不起我!”苏河洲慌乱道。

  “嘿,你这臭小子!”季路言一巴掌拍在苏河洲屁股上,“不是说我年纪大么,就不能让让我?您全当是尊老了成不?”

  苏河洲:“可是、可是你总被人骗啊!”

  季路言叹了口气:“骗呗,总不能各个都骗我不是?万一骗了我二十多年的那孙子回来了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季路言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兀自陷入了回忆中,他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唇角依旧在笑,却有一丝苦涩。苏河洲的视线定在了那抹苦涩里,仿佛可视范围越来越窄,最后只剩下一个点,那一点落在了季路言的心口处——那里在想别人,一个于季路言而言很重要的人。

  “他是谁?”苏河洲脸上的表情忽然平静如死水,他半撑着身子起来,阴影笼住了眼前人,森然道:“你现在在想谁?是谁能骗你二十多年还让你心甘情愿地等?你们什么关系?他和杜风朗谁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