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路言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他堂堂一位太子,为何孤零零地站在堂屋中央?宫女呢?太监呢?大臣朝官他可以不要,可好歹来两个伺候他的人吧?多少也来个人告知他今夕何年,他这太子该做点什么,是该用膳还是就寝?他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站在这里,心里没着没落的莫名有些心慌。

  关键是苏河洲呢?他单方面的要求系统都满足了,可说好的穿过来就相遇呢?

  还有,这屋子里是不是太安静了?五官六感所及,除了烟雾还有点浅淡的檀香气,但就是没有一点人气。

  仿佛他就是个亡了国的前朝太子,被幽禁在了敌国的冷宫里……

  季路言的心里生出了孤单落寞和恐慌之情。

  正在这时,一阵水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一道尖锐高亢却威风凛凛的声音,劈开了一室烟雾缭绕的迷境:

  “传掌事太监季路言!”

  那声音季路言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电视剧里的大太监吗?那阉人说什么?他是什么?掌事……太监?!

  他是穿越过来到东宫掌事的,可太监是怎么回事?他不仅要承受穿成畜生禽兽的命运,如今还不能穿成一个全乎人了?

  这简直,这简直混账!欺人太甚!成何体统!!!

  然而,季路言尚处惊魂未定,不知从何处就窜出几道黑影,那样子看着就来者不善,虽然都是一脸阉人模样,但各个都配了刀剑。

  那几个人上前,不由分说地拧着季路言的胳膊,把他往身后的方向带去。

  直到这时,季路言才留意到自己刚刚背对的方向,居然是一大面苏绣屏风,屏风后有影影绰绰的人影……

  季路言直接被人按着头,跪在了地上。

  他余光瞥见一只巨大的松木金箍桶,这估计是古人的浴缸。可季路言心里怎么也想不通的是,既然他不是太子,那他穿到东宫里做什么?看这架势,闹不好等着他的又是一个斩首,那他还再续前缘个鬼!他直接就可以最后一次穿越,然后和人间挥挥衣袖——他老季家就断了香火,那通天的财富和优良的基因就都后继无人了。

  如果没有遇见苏河洲,他当真可以在这无数次磋磨里练就一身潇洒,因为没一点盼头。

  季路言心中悲凉,突然听闻一阵水花四溅的声音,好些水珠还迸到了他脸上,他心中咬牙暗骂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洗澡水也敢往老子身上泼!

  他如此衿贵,给人跪下就是折煞了那人了,居然还泼他洗澡水——洗澡水,不就是洗脚水吗?完了,这不长眼的东西你绝对完了!

  “哼,”冷冽又凉薄的声音响起,“季公公可真是好本事,别、来、无、恙啊……”

  季路言脊椎一麻,像是通了电,将他从头到脚都打懵了。这声音……不就是苏河洲吗?

  他微微抬眼,眼中是殷切的喜悦,只是他抬眼便看到锦缎下的一小截修长小腿,以及往上,那一大片赤/裸的胸膛。季路言的眼睛落在那颗朱砂痣上,是怎么也移不开了。

  那东西他早就想尝尝是什么滋味了,只是上一回穿越到了后来,他就一心打拼事业,好男儿志在四方,委屈了家中的美“娇娘”……

  都怪他,耐得住寂寞,太正直本分了。

  季路言转念一想,此情此景十之有九又是在某个剧组里。他一面感慨系统终于良心了一回,满足了他所有的愿望,一面又十分感动苏河洲重振旗鼓,再做回了演员,没有颓废没有自我放逐,果然对得起他的喜欢!

  季路言一激动,那点儿想要往他脑海里钻的系统剧情全被他屏蔽掉了,他现在满心都是重逢的感动,想要再续前缘的欢喜。什么乱世、东宫都不重要了。

  “河洲啊……”河洲啊,这是让我跟你对戏吗?好久不见了吧,想我了没?我来找你了!

  季路言的肺腑之言还未宣之于口,便被对方粗暴地打断,“季公公你好大胆子!”说着,一只修长的白皙赤足挑起了季路言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苏河洲阴翳的目光里全是幽暗的鬼火,整个人显得戾气极重,可一切归于季路言眼中,他是怎么看怎么像自己的小兔子演技又精进了。

  季路言失笑,宠溺地摇了摇头,也不在意再被人占便宜,心说,这小子愿意演戏,那他就配合着对戏吧。他扫了一眼四周那些静若寒蝉的宫女和内侍公公,大概是明白了——这一回所谓的东宫太子,不是他,而是苏河洲的“剧情需要”。

  “太子啊,我这……”季路言眉目动情,冲太子苏河洲眨了眨眼,他的动作十分隐蔽,自信没有机位能捕捉到,就连身边的宫人侍卫也未必能看得见,毕竟,他这般的美貌和主动,只是为了苏河洲。

  太子凝眉,神色狐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这狗胆包天的阉人,半晌忽然笑道:“季公公,来,替本王更衣!”

  季路言心里嗤笑:啧啧啧,好一个苏河洲,这一回不当纯情少男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学会调情了,还假公济私,公费恋爱?学机灵了啊。

  他立刻入戏共情,百转千回地配合道:“喳,我的……太子殿下。”

  这定是借他走位对戏,并不是真正开拍,不然他脑子里怎么没有一点关于自己是演员的信息?不过也不排除意外,反正那个渣系统每次传输的剧情聊胜于无,还时常延迟。

  但无妨,他的人愿意和他玩儿情调,那他吃个亏演个太监也不是不行的,这样子剧情才有反转嘛,谁能想“太子”终有一天会被他的“掌事公公”压在身下哭哭啼啼?角色扮演季路言玩儿的熟门熟路,这还都是杜风朗领他进的门,不过他天资过人,很快就青出于蓝了,到后来,杜风朗还要求他赐教一二。

  季路言肩膀一抖,甩开了压在他身上的剑柄和手掌,直起意气风发的腰身,理所应当地接过宫女手中的白纱里衣,在空中潇洒一抻,将一腔情深意切披在了苏河洲的肩上。

  他的胸膛几乎要贴在了苏河洲的脊背上,两个人的热度就在那头发丝似的缝隙中来回交换,季路言心里发痒,心说这公开场合的事情他倒是不介意,但让镜头拍到了,又搞一出照片门就不好了。

  于是他就着手中的力道把苏河洲微微推了推,见他身子僵直,季路言觉得这小兔子是紧张了,装大尾巴狼装不下去要破功了,于是心中玩兴大起,明面上是在将里衣衣襟一点点打理平整,可暗中小动作不断——他的手指划过了苏河洲的胸膛,用他最高超的手法一勾二点三画圈……

  苏河洲的身子从僵直到开始颤栗,季路言心中大喜,暗忖道:这果然啊,上一回和我表白了心意,这一回人也变得大胆放浪起来,只是这小兔子到底是道行不够,我这才哪儿跟哪儿,苏河洲就抖成这个鬼样子,啧,你季哥哥我花样多着呢,以后慢慢同你玩儿,玩儿的你朝思暮想,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