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当他终于学会放弃>第10章 010 妥协

  静暗无涛的小巷中,简月轻悄地问:“林安,生气了吗?”

  林安一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生气”二字太过简单,概括不了他沟渠般曲拐的心思。

  临血城的劫难过去了,欢庆的音乐和吟唱从酒馆的木窗户中传入街巷的角角落落,听不真切,但那重燃希望的滋味,任谁听着都禁不住缓和神色。

  是啊,本该是高兴的,可他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不是容不下能力强大的同行者,对方才救了他俩的小命,于情于理他都该欢迎之至,可是,那人又不是个简单的陌路人,不仅难相处,还是简月喜欢的人,而简月是……

  他在深巷中掀起眼皮,眼前人脸上仅薄薄落着一层清辉,可那层暗光却将那精致起伏的轮廓拓印到了他心里。

  拓印的这一下是轻的,可自印痕处引发的疼却绵绵脉脉。一口沉重的气压抑地呼出,而他自己全无意识。

  这可真难,他想着,比地狱难度的游戏还难,比被迫继承家业还难。不是过一阵就会好的、简单可以概括的生气,这是沮丧,是空落,是无力,是求不得的苦。

  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他人生一路顺风顺水,怎么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

  “我该先问过你的意见,却直接答应了,是我不对。”简月见他不吭声,便主动道了歉。

  这一声道歉叫林安心里更苦了,他摇了头,“我没生气,你不用道歉。”

  他想跟简月说,任何人都不该为喜欢一个人而道歉,该道歉的是他,上次他不该这么说对方,勇敢的争取从不下贱,是他被嫉妒蒙了心。

  真要算起来,他比简月逊多了。他连承认都不敢,只敢在简月背后唤他老婆,连一个认真的道歉都说不出口,算什么男人呢。

  短短一段路,林安想了很多,仅在感情这问题上,比他一整年的思考量都多。

  佛教中人生八苦除了求不得,还有爱别离。求不得的滋味他亲身感受过了,就是这般不好受,但至少他还和简月在一起,能说话能碰触。而简月,跟他一样求不得,如果再不能跟那人同路,就得再带半个爱别离,便是苦上加苦,有多苦他也不知道,但他已经心疼了。

  简月身体里藏着个不定时爆发的隐疾,他已经够心疼对方了,再加个“苦上加苦”,也实在是心疼不过来。

  随他去吧,他想着,反正那人对简月也没半点心思,简月吃够苦了知道回来就行。

  默许简月的越俎代庖时,是身体先一步替他做了决断,直到了这一刻,他才逐渐想清楚背后的理由——他不是有些喜欢对方,他是真喜欢,是好喜欢,喜欢得无可奈何,就只能让步了。

  这几日过的,林安觉得自己老了得有十岁,心疼简月的劲几乎都像爸爸心疼儿子了,可这个不孝子却不会体谅他。

  简月欲言又止地站在他面前。

  他很少从简月脸上看见这副表情。跟他在一起的简月是冷的,是淡的,像一阵风,一缕烟,从发生在这片大陆的每一档惨案上飘过,从他着急的话语中飘过,不在意也不停留,连自己的生死病痛都是一样,无论发生什么、置身何处,都像是一名隔岸观火的旁观者。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对方就是这样,豁然源于骨子里的冷漠,可最近才知,他是一颗心都系在了那一人身上,旁的、杂的事情便都不过心了。

  可事到如今对方又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为了他而纠结,把一根名为希望的稻草递到了他手中,哪怕只有一点纠结,哪怕是在纠结跟他拆伙,他都想自作多情地判定自己在对方心里已多少有了一点地位。

  就像打boss一样,他想着,没有打不过的boss,只有不够高的级别,不够好的装备,不够娴熟的技巧。

  不是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守得云开见月圆”吗。他要得不多,这样就够了,一点一点来,也许某一天就能把另一人挤出去了。

  夜空中的发光的星体不知何时悬在了圣母像披冠的头顶上方,高大的圣母像在黄金城池中俯瞰世人,也在清辉下怜悯着他。

  带着一点难言的“释怀”,或者说阿Q精神,林安弯了弯唇,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下,揉他头发道:“真没生气,我只是在想你的病,不能这么硬撑。我们三个人是一个团队,谁出问题都是团队的问题,去看祭祀还是怎么样,明天一起讨论一下吧。”

  对方脸上扬起的那道笑意,看着滋味复杂,却也叫人安心。简月点一点头,即使不想告知蔺宁自己还带着病痛的拖累,也适当做出了让步,拉住他手道:“好,明天跟他坦白,咱们讨论着处理。”

  -

  勇士带回了胜利,驱散了笼罩临血城多年的诅咒,两人一进门便受到亚人店家的盛情款待。吟游诗人围着他们歌唱,幸存者吆喝着敬酒,两人难挡好意,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酒过三巡,脱身时已不知时间,简月醉熏地爬上三楼,倒是记得自己洗过上了床,但已分不清自己是睡着的还是醉倒的,沾上枕头便失去了意识。

  在这样最该会沉眠的醉酒之夜,他竟然还能梦到蔺宁,简直不可思议。

  梦中的蔺宁没有入睡,与他面对面窝在床褥间,一只手揽在他腰后,静默无声地凝视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他刚一睁眼,便与对方对上视线。情绪难辨的黑瞳直攫着他,那张令人呼吸静止的脸靠近了些,对他道:“上次的事我想过了,可以答应你。”

  醉酒的大脑仍发着晕,不欢而散的场景虚幻地藏在脑仁的沟壑深处,怔愣看着对方,他好一会也没想起来上次什么事。不想惹对方生气,他顺着形势点了下头。

  他态度配合,对方的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看不出多少缓和,只有生人勿进的冷淡,仿佛他们不在床上,没有亲密相拥,而是一左一右坐在谈判桌前,正在无形中彼此对峙。

  果然,对方下一句便是,“但同样,你也得尊重我的条件。”

  默然眨了下眼,他更是迷茫,还没想起来“上次的事”是什么,对方又多抛出个谜语叫“我的条件”。

  这时候其实应该问一下了,但他喝醉时想不清楚事情,便什么也不敢做。

  他所有的勇气和狠戾都建立在是非和逻辑上,清醒时认定没错的事,一般都能豁出去做,但喝醉了,这套机制便行不通了。

  迷蒙地看了会对方,他不想露怯,更不想激怒这个很容易生气的梦中蔺宁,沉吟片晌,做了一件鲁莽的事——

  他又一次点了头,答应了一个未知的条件。

  “好。”对方见他点头,公事公办地应了,“那就开始吧。”

  他表情还停在茫然上,那双连肖想都觉亵渎的唇便迎了上来。触感是柔软的、香甜的,可那力道与轻柔毫不沾边,一下便将他唇肉吸吮得充血肿胀。

  唇缝被分毫不漏地舔过,齿关被不容拒绝地撬开,对方将他压在身下,捏着他下巴,将他吻得凌乱失智,涎液都顺着口边流了出去,像脑干没发育完全的婴幼儿。

  害臊和羞耻同时将他笼罩,头昏脑涨地侧开脸,他大口呼吸着缺乏的空气,手下意识抵在对方肩上,想将他推开休整一下,可手却不知为何是软的,搭在肩上更像欲拒还迎。

  蔺宁没有停下,因他的动作将他更深地抱紧了,手从脑后穿过,捧高他的脸,吻咬他的唇角和下颌,那一片都被弄得湿漉,如此一来,被涎液洇湿的面积迅速扩大,他似乎也不需要担心休整的问题了。

  亲吻偏离了口唇,却仍是强势而难以承接,他不觉困扰,心跳得乱七八糟,顺着本能勾紧了蔺宁的脖颈,重新找回对方的唇,恋慕地吻了上去。

  与蔺宁不同,他吻得轻浅,也没有什么侵略性,像小动物在撒娇,磨磨蹭蹭在唇上赖着不走,稍微退开一点就会依恋地追上来,无意识间流露着亲赖。

  这样的撒娇委实叫人心软,冷峻的谈判官坚持不过几分钟,便也缴了白旗,亲吻顺应着变得柔和,吻一会停一会,任由他含着自己的下唇轻轻舔咬。

  亲昵的滋味如云雾般缠绵,简月逐渐找到安心,在对方的臂弯间向下沉落,醉意袭上大脑,便又觉困陷。

  亲吻的动作渐慢,意识也开始断续,知道自己即将进入深度睡眠离开此刻的梦境,他便贴着那双唇,规矩地交待了一声,“蔺宁,我要睡了。”

  没有多想是否会得到回应,如前夜一般,他自觉道了晚安。

  攀附着他的人落回软枕中,被轻缓地接住了,蔺宁在无边夜色下无声凝视那张睡颜,片晌后痴了般、长睫微落地靠过去,在唇上极轻地碰了下,作出了无人知晓的回应——

  “晚安,月月。”

  --------------------

  “上次的事”——肉体交易

  “我的条件”——只有对方,不跟其他人暧昧

  -

  我来啦我来啦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