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卿自打得知“婆娑果”被时空裂缝吸进去之后,整个人就魂不守舍的,又怕影响北冥离为羽儿护法,于是一个人悄悄躲起来,先自行消化一下这件令人崩溃的事情。

  距离沐莹羽斩灵根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穆云卿才匆匆赶回来看望她。

  “你到底怎么了?有心事?为何要躲我派出去寻你的人?”

  北冥离早就察觉到穆云卿的不对劲,派出手下去寻他,无奈他有心躲起来,一直找不到人。不过他知道穆云卿会担心羽儿,一定会回来看她。于是北冥离一直守在沐莹羽这边等他,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让他等到了人。

  “唉,这件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去我的竹屋等我,我有一件很……绝望的事情要告诉你。”

  穆云卿的竹屋内。

  “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北冥离激动至“噌”地站起,但又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下去。

  “是真的,我在羽儿为肖旸昔斩灵根之前问过她,是她亲口所说,还能有假?”

  “那、那凝儿岂不是……可恶的吕婧央,弄出那时空裂缝来害人害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死了也不能让人安生!”北冥离气愤地一拳打在墙上,鲜血顺着他的手流淌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

  “唉……”

  就这样穆云卿与北冥离彻底陷入绝望。

  沐莹羽这一昏就昏迷了两个月,孟白心在沐莹羽情况稳定了之后就不再过来了,为肖旸昔与沐莹羽二人留下了大量独处的时间。

  她走的时候还体贴地将桑奇拎走,给他分配了任务将他留在身边帮忙,防止他又跑去逗肖旸昔玩。

  肖旸昔为了方便照顾沐莹羽直接搬来了她的房间,在她床边摆了一张软榻,也为了每天清晨睁开眼睛,第一眼便能看到那个心仪的她。

  沐莹羽缓缓睁开双眼,入目还是逍遥阁她房间中那熟悉的红棕木屋顶。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屋子里很是昏暗,唯有墙壁上悬挂的那盏油灯还在尽职尽责地坚守岗位。

  她翻了个身,一眼便对上了一张精致中透着满满疲惫的睡颜。

  睡在软榻上的肖旸昔眉眼间尽显疲态,她在黑暗中的视力很好,借着昏暗的光也能看清他眼下浓浓的黑眼圈,脸颊上线条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毫无血色的唇,下巴尖尖的。

  逍遥阁的软榻上铺着来自Z国的蓬松棉垫,肖旸昔此时缩着身子窝在软榻上,半边的身子微微陷于蓬松棉垫,莫名有些可爱。

  沐莹羽的心仿佛被羽毛尖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她伸出一根手指,轻柔地抚摸肖旸昔那挺拔的鼻梁。

  肖旸昔睡梦中突然觉得鼻梁上有些痒,哼了一声,头往下扭了扭,似是想把脸埋在柔软的蓬松棉垫中,躲避骚扰的同时也是在表达他睡觉被打扰的不满,但人没有醒过来。

  沐莹羽忍着笑又伸了根手指去抚他的眉心,再次被打扰的肖旸昔下意识伸手一抓,意外抓到了一只微凉的手。

  画面停了一瞬,肖旸昔猛地睁眼,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紫眸。

  大脑当场死机,他呆愣了好半天,眨眨眼,随即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地掐自己的脸蛋。

  “嘶——”

  下手有些狠,他的脸蛋上很快传来了清晰的疼痛,也终是确认了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肖旸昔利落地从软榻上弹起,眼睛睁得老大,脸上是堪比中大奖般的惊喜,“莹莹?你真的醒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沐莹羽微笑着从床上坐起身来,倾身紧紧抱住他,在他的耳边低语,“小昔,你没有做梦。醒了,我们都醒了。”

  “莹莹,我真的好想你,我这几天每天晚上做梦,梦里都是你醒了过来,但是每当我满心欢喜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真的只是一个梦……”肖旸昔轻轻推开沐莹羽的怀抱,微垂着脑袋忏悔,声音软软的,像一个做错事情祈求原谅的小孩,“莹莹,以前是我错了,是我傻、是我笨,我居然一次又一次地中了吕婧央的圈套,甚至还用你送给我的匕首伤了你……莹莹,你打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你怎样对我都可以。”

  沐莹羽瞧见他的表情,越看越觉得他可爱,心中不禁又起了捉弄他的念头,“嗯,是该打,而且还得狠狠地打!”说完,她还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肖旸昔微微歪着脑袋,抬眼瞥了一眼沐莹羽的表情,只见对方一脸的严肃。

  “那你打吧,只要你能消气!只不过……下手可不可以轻一点,我怕疼。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就是……如果可以,能不能别打脸?”

  沐莹羽看着他说话时那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的模样,心软了一块,同时也更想继续逗他、欺负他。

  “那可由不得你。”沐莹羽挑眉。

  即将面对“一顿胖揍”,肖旸昔也没有注意到沐莹羽说话时,语气中藏着一丝狡黠。

  沐莹羽说完就抡起袖子,看样子真的是要狠狠揍他一顿。

  他脑袋往一边偏了偏,但是一直用余光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忽然一个拳头出现在他余光范围之内,气势汹汹地就要朝他的脸砸来。

  他拼命忍住想要躲避的欲望,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紧抿住唇,满心忐忑地等待着这一记重拳。

  沐莹羽在拳头距离肖旸昔脸两指宽的时候硬生生停了下来,仿佛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肖旸昔感受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拳风,心里“咯噔”一声,这一拳下去可够他受的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直接变成一个猪头?

  然而,他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如期而来,等了好半天,对方貌似也没有别的动作。

  肖旸昔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睁开一只眼打算观察一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他那只眼还没完全睁开,一个暴栗就打在了他的眉心上。

  “嘶——”

  肖旸昔捂着被打的地方,瞬间明白过来,睁开双眼,撇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眼前戏弄他的人。

  沐莹羽再也忍不住,一只手捂在半张脸上,“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为静谧已久的房间带来了一丝生气。

  沐莹羽两手轻轻捏着他的脸,笑道:“你怎么这么好骗?也不想想,我怎么会舍得揍你呢?唉,这样不行,你以后可得跟紧我,当心哪天被坏人骗了去。”

  “哼,你是舍不得揍我,但你就会欺负我、戏弄我。”肖旸昔气呼呼地将捂着眉心的手放下来,本来白皙的皮肤上已经红了一片。

  “哪里,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沐莹羽收起了笑容,牵起肖旸昔的一只手,十指相扣,眼中一片真诚。

  肖旸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有些不知所措,目光触及沐莹羽眼中的坚定,似是被烫了一般赶紧收回视线,垂眸盯着二人相扣的手,一抹红晕从脖颈处一路向上延伸,连带着耳垂一起,直至脸颊。

  “我、我也喜欢你。还有,我此生定不负你!”肖旸昔抬眸对上那双漂亮的紫眸,眼中回以同样的坚定。

  沐莹羽唇角含笑,再次将人紧紧抱住,肖旸昔也回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二人一起静静享受着这一段难得的宁静时光。

  “对了,莹莹。”肖旸昔抬起头来,瞧了瞧沐莹羽的眼睛,脑中回忆着在“尘往镜”中,沐莹羽入魔时的模样。

  好像这一次入魔有些不一样?不似之前那般疯狂,脸上的诡异花纹也散去,唯有那双紫眸久久不退。

  “我的眼睛以后可能就是这个颜色了,你怕吗?”

  “不怕,我怎么会怕你呢?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伤害我的。”

  沐莹羽闻言心中一暖,偏头吻了吻肖旸昔的脸颊。

  “那、你现在算是入魔后遗症?”

  “算是吧。我本就是个已经入魔的人。千年前,我借魔气恢复并提高了内力。几百年前,沐长老为我封印记忆,魔气被封,连带着借魔气恢复的内力也一起被封。如今封印解除,记忆回来了、内力回来了、魔气自然也回来了。”

  肖旸昔了然地点点头,又想到这一次入魔后的沐莹羽除了眼睛是紫色的之外,给他的感觉就如之前那般,没什么变化。

  沐莹羽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惑,继续解释道:“因为我在昏迷之前就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一次我不能再被魔气控制,我有了要守护的人,他还在等我……”

  这一夜,二人谁都没有睡,相拥着畅诉衷肠,也没有惊动其他人。

  第二天清晨。

  沐莹羽不想哥哥们再担心,打算与肖旸昔一起出去走走,告诉哥哥们叫他们安心,也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如果可以的话再去街道上逛一逛。

  二人梳洗一番就打算动身了。

  走到门口,沐莹羽突然想起没有给肖旸昔拿帷帽,毕竟他的发型可还是通道另一边Z国的风格。平常在清水阁这边就算了,要是上了街,一路上妥妥的回头率爆表!

  想到这儿,她打算赶紧回去取,结果一个转身,只听“咚”的一声,二人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了在一起。

  “小昔,这地方这么大,路这么宽,你走的与我这么近做什么?”沐莹羽揉着左肩膀问道。

  肖旸昔更狼狈,因为没有武功,下盘不稳,这一撞被撞得倒退了两步,揉着右肩膀,撇了撇嘴,“你昨晚还说让我跟紧着你,别被坏人骗去呢,天一亮你就不记得了?”

  “我……”沐莹羽闻言就想反驳,然而张嘴之后竟发现她无言以对。

  这话确实是她说的,肖旸昔也是乖乖照办,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

  正当沐莹羽还在纠结这件事情哪里不对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口被人拉住晃了晃。

  她垂眸一看,那是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手型也很好看,五指如玉,瘦而匀称。

  肖旸昔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其实,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生怕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声音有些低沉。

  沐莹羽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心尖似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一阵酥软。

  此时两人的位置离得很近,沐莹羽微微倾身,准确无误地吻上了眼前水润而柔软的唇瓣。

  肖旸昔感受着嘴唇上传来的微凉触感,心跳漏了一拍,呼吸的节奏也乱了,鼻腔中充斥着沐莹羽身上散发的淡淡茉莉清香,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传遍全身。他想逃离这种异样的感觉,但是心中一直有个声音让他不要抵抗……

  他只犹豫了一瞬,随即彻底放弃了抵触,缓慢地抬起双臂,轻轻拥着眼前的绝美女子,回应着她,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久违的吻中。

  待二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来,沐莹羽才放开了肖旸昔。

  肖旸昔还深深沉浸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中,以至于在沐莹羽分开的瞬间他还下意识地向前倾身去够。但在下一瞬他就回过神来,身子僵在那里努力装作他只是重心不稳的样子。

  不过任他怎么努力地装,这一点细微的变化还是被对方敏锐地发觉了,沐莹羽憋着笑又在他唇瓣上嘬一口,“小昔,你真是太可爱了!”

  肖旸昔没有说话,回应沐莹羽的是他那通红的耳尖,以及粉红的脸蛋。

  “不会的。”

  “嗯?”肖旸昔不解,刚刚说了什么?什么不会?

  “我不会再消失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直至生命的尽头。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