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铺子里一直都有未曾见过的面孔, 衣着也是同桂花镇人不同的风格,问过之后,才知晓是从别镇闻名而来的人。

  火锅在桂花镇里已经传开了, 味道独特加上价格又不贵, 因而镇上大多数人都来铺子过。若是没有亲自过来的,还可以点上一份外卖,在家中享用。

  “你就是莫文俞莫掌柜?”一个衣着偏粉的人在莫文俞上菜之时笑着问道。

  莫文俞虽是其一的掌柜, 但向来都不将自己端着,若是手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会帮着上一下菜, 这样还能偶尔听听客人的意见。

  若是太正经地从客人手中收集意见,倒不如在聊天打趣的闲谈中了解。

  莫文俞将菜摆好,才乐道:“是我。”

  那人见对方应了,便握了个拳道:“早就听闻莫掌柜的大名!本以为能做出这样好的东西来的, 应当是个肚子大大的中年汉子,没想到今日见了,竟是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

  他们都是做食材这一行的, 都是听闻了火锅的名声从远道结伴来的,在座的,也都是肚子比较明显的中年汉子。

  食材这一行, 有时候就得考经验的积淀,积累个十几二十年的都还没做出满意口味的都不在少数。

  这样年轻就做出独特美味的,目前还就面前这年轻人一个!

  闻言, 莫文俞莞尔一笑, 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莫文俞为人谦逊, 大伙便也就今日的味道讨论了一番。即便是问到比较少见的调料,莫文俞也不会刻意藏着掖着, 反而大方地告诉他们。

  大伙也知道调料是秘方,都点到即止,只问些自己遇到的困难,便都纷纷收住了。

  正是因为这种大家都刻意保持的距离,才让人感到舒服。

  “不过莫掌柜,为何不考虑将火锅铺子开到别的镇子去呢?你都有了小分摊了,以这样的能力再弄个分铺子应当不是难事啊!”一开始的中年汉子提议道。

  “是啊,若是开到了别的地方,大家伙便都不用大老远特意过来了!在当地便可以吃到这等美味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在座的人便都应声而笑。

  开分铺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前段日子火锅刚新推出,在还没有稳定的情况下,开分铺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后来稳定下来了,又经常有新的小问题出现,莫文俞忙得压根停不下来,便没有心思想这些。

  现在经人一提醒,铺子里的小问题其他人也都可以解决,开分铺的想法便渐渐浮了上来。

  只是还没将这件事在心中正式敲上日程,莫文俞便病倒了。

  一开始只是头有些晕,赶巧碰上转季,莫文俞便也没在意,以为只是因为不适应这种季节的变化。毕竟虽说是春天,但若是倒了寒流,也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冷。

  直到后来突然在铺子打烊,莫文俞只觉得眼前一黑,晕倒前才意识到似乎不是因为季节的问题。

  等再醒来时,莫文俞只觉得脑袋像是被压了块千斤石头一般,让人抬不起头来。

  眼睛很热,像是灼烧了一般,脑袋也晕乎乎的,像是陷入了奇怪的混沌。

  还没等缓过神来,便感觉到身旁一动,祝舒满是担忧神色的面孔便映入了眼帘。

  “还会有哪里不舒服吗?”祝舒将他扶起,在后边垫了一个软和的被褥,等人觉得靠得舒服了,才抚了抚他的额头,知晓退热了,才放心地坐了回去。

  莫文俞虽觉得身上很不舒服,但仍是轻笑了一声,故作轻松道:“我没事呀,身体特别好!”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处,因为刚醒没控制好力度,差点没把自己拍得干咳。

  莫文俞没有将自己的难受诉说给对方的习惯,不论是心里的受伤,还是身体的,他都觉得若是说出来了,那便是带给对方负担。

  只要自己一个人受着就好了,这是对双方都很好的方法。

  他已经习惯性地一个人接受并化解了。

  就像现在一开始觉得身体不舒服,忍忍便算了,忍着忍着便好了。在从前的世界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应当是换季了,本来天气有些暖和,突然变凉,铺子里又比较热……”莫文俞将理由尽量地合理化,截然没有看到自己的脸色发白,宛若大病了一场。

  就连指尖也有些颤抖,只是被藏在了被褥之下。

  尽力装出来的粲然笑容,全然没有将身体的虚弱给掩盖下去。

  而这一切,都被祝舒看在了眼里。

  生气郁闷和心疼的情绪突然如潮水般从祝舒的心里升腾起来。

  郎中诊断之后告诉他,是因为太过劳累郁积了太久,所以今日才会晕倒。一开始只会有些头疼的症状,但若是这样不重视久了,便会染上重的风寒。

  也就是说,并不是如莫文俞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季节的问题不适应才突然晕倒。

  一种突如其来的失落溢满了胸腔,像是走在看不见终点的树林,很茫然也很彷徨。这样的心情之下,说出来的话便有些控制不住的重。

  “你想自己受着,那就以后什么都不要告诉我,开心的难过的生气的,都只一个人受着,反正我也不能帮到你什么。”

  “前段时间问你是不是身子不适,你也瞒着说没有,所以今天才突然晕过去。”虽说是在说气话,可那双清冷的眸子已经浸上了一层水雾。

  祝舒鲜少说气话,向来都是独自生闷气。因为只要一生气,还未同对方说话,就已经先说不上话来。

  但若是一旦将心情说出口,那便是心中太过难受的时候。

  话毕,祝舒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起身出去,等再回来时,手中端了碗汤药。未了,还将汤药细心吹凉了,才小心翼翼地送到他的嘴边。

  耐心照顾着,却没有说一句话。

  “……”莫文俞竟觉得生起气来的祝小公子也很可爱。

  明明心中是生着气的,但是并没有疏忽对他的照顾。

  莫文俞轻笑了一声,却被祝舒抬起眸子来轻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