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奇奇怪怪的比拼就这样开始了。

  由于心中有份必胜的决心,宁折每天都吆喝得热热闹闹的,又是当场做面食,又是吆喝做肉馍,能想到的都做了。

  就跟摊子面前挂着的大红锦花一样,喜庆。

  宁折幻想着自己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笑得眉毛都在抖,一激动,就连吆喝的嗓音都在颤抖。

  “婶子,热乎的饼子您拿好嘞!谢谢您为咱们投上一票!”

  买了一份吃食就是投上一票,这是他和莫文俞比拼的规则。

  结果人家婶子不过是路过给自家孩子买个饼,也不知道这场规则,就遇上一个俊朗小青年冲自己这么咧嘴一笑,心花都怒放了。

  一冲动,又包了几张饼,馋得站在一旁的孩子直偷着乐。

  宁折将包好的吃食递过去,得意得挑挑眉,趁着空闲往那边挑衅地看看。他和墨竹卤味的摊子隔得不远,就在临街街口,一扭头就能看着。

  正想趁机显摆显摆自己的红火生意,结果一扭头,差点愣在原地。

  莫文俞正悠哉做着其他东西呢,偶尔还和一旁的祝舒不知道在聊着什么,一双柳叶眼清亮又好看。

  整个场景和谐又美好,和他这边热火朝天的情景全然不同。

  就好像压根不把这场比拼当回事。

  宁折气不打一处来,他必须得好好让对方认识到,这场比试可是有多么重要!

  这边莫文俞正把橘子味的素醒酒冰做好,正忙乎得开心着呢,就感觉到面前一片阴影遮在自己面前。

  再一抬头,就看到宁折气咻咻地立在自己面前,紧紧地盯着自己,脸都给憋红了。

  莫文俞将瓷碗递给祝舒,不明所以地对上宁折的眼神,以为对方也想尝尝这味道,就好心地也盛了一碗过去。

  “尝尝?”

  宁折眼睛都要给气红了,正要拍开,一低头却看到刻着花的木碗里边不知盛着什么好瞧的东西,金黄剔透,仿佛熠熠闪着亮光。

  除却好看之外,还隐隐散发出清爽的味道,如令人疲乏的秋日里突如其来的一阵凉风,

  “......”一时之间拒绝的话哽在了喉咙间。

  看了看莫文俞好整以暇的表情,又看了看一直发出“快来吃我呀”声音的碗中美丽物体,宁折终于屈服了。

  未了,一把抢过那木碗,别扭地道了声“谢谢”,就捧着珍宝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摊子里。

  把来这儿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祝舒眨了眨淡色的杏眼,蹙了蹙眉“他是来做什么的?”

  “估计是来提醒咱们要注意点自己的行为。”莫文俞笑笑,帮祝舒将鬓边的发挽到耳后,“要我们重视一下这场比试。”

  他虽说没太关注宁折的摊子是怎样一番情景,但宁折这人实在又单纯,脾性很好了解,看到对手这样不在乎,就气不过。

  “那你为何不重视?”祝舒有些疑惑,“若是赢了,便少了一个竞争的摊子了。”

  他们曾立下规则,输的那方一年不许在这儿摆摊。东市向来热闹,有不少摊子在这儿,生意也是极好,同时,竞争也是极大。

  若是少了一个吃食的摊子,对于他们来说,能赚更多的银子,就能更快地还上那些银钱。

  哪知,莫文俞思考了一番,摸摸自己的下巴,又认真问道:“就算不重视我们也会赢的,为什么要花这个心思呢?”

  “......”

  祝舒突然有些心疼起宁折来了。

  *

  其实莫文俞并非不重视,只是想让宁折一步,不至于对方的结果太过难看。

  也不是莫文俞骄傲自满,是目前摊子的情况确实如此。

  他和祝舒卯时就开始摆出摊子卖卤面,那会其他摊子包括宁折都还没起摊,自然是看不到那副场景。

  卤面对于这个世界的人都太过新奇,价格又不昂贵,因而他们这墨竹卤味面前总是会排着好长一个队。

  过了一个时辰后,他们快摆出小吃收起面食了,其他摊子才陆陆续续开始出来。

  再者,输赢对于莫文俞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输赢就是一时心里的痛快,又不能做些什么,能让他得到其它东西吗?若真输了,顶多就去临镇卖,指不定能赚更多的银钱。

  去哪儿出路都这样,逼着自己做什么呢?

  这边倒是不太在意,而宁折那边自从尝了碗素醒酒冰后,就一直失了那股兴奋。

  “你说,那东西怎么那么好吃呢?”宁折坐在摊子旁边的小台阶上,魁梧的身躯缩成一团,显得格外可怜,“那小子手艺怎么就那么好呢?”

  一旁来帮衬的近邻听了,好心地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下次咱努力,超越自我。”

  说着,比了个打气的手势。

  宁折幽怨地瞧了他一眼,又收回眼神没说话。

  他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股脑地往前冲,跟个愣头青一样,兴冲冲和别人比试,最终总是落得没啥用的下场。

  “小伙子。”正伤心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宁折抬起头,瞧见一个脸上黑成一团,身上也没个完整衣服的乞丐佝偻着背,端个破碗小心地注视着自己。

  那乞丐身上瘦得连肉都要贴在骨头上了,就跟纸一样。

  见宁折抬起头来,乞丐明显瑟缩了一下,同时迅速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生怕对方会对自己动手。

  但肚子实在饿得撑不下去,犹豫了好久,见对方也没有动手的迹象,还是决定尝试着开口,“你能......给我点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