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猎户夫郎是个娇气包>第76章 “周岁礼宴客,江家父子三人”

  病来如山倒。

  江舒接下来这些时日也算是彻底理解了这句话, 朗山平日里身体健硕,无病无灾,谁知病起来却一发不可收拾, 偏在庄子上也不好随意挪动, 便只想着等他痊愈后再回城。

  房间里弥漫着苦涩药香,起初江舒闻不惯,时间一久倒也能品出点清香。

  江舒费力扶他坐起来,将药碗递到他嘴边,声音轻轻地:“你可快些好,我不会照顾人的。”

  “是我不好,这几日辛苦你了。”朗山将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 “我好多了,你去休息。”

  江舒撇撇嘴有些不大情愿,嘟囔着:“我不累, 每日都睡得很踏实, 今早还多喝了一碗粥,倒是你都没好好吃早饭, 我一会再给你做些其他的好不好?”

  “江舒,出去。”

  因着高热的缘故, 朗山烧的嗓子都是沙哑刺痛的, 说话时低沉的厉害,江舒之前也被他叫过全名,但这一次不知怎的总觉得带着些难以抗拒的严厉。

  江舒有些不高兴:“这么凶作甚?”

  “让你出去,唤别人来照顾就是,别在屋里闷着。”江舒身体不好, 这些日子这样照顾着他, 怕是也会被传染, 赶都赶不出去,实在让人忧心。

  “你想让谁照顾?”江舒瞪他,“我不许他们谁都不敢进来!”

  朗山呼吸沉重了些,下意识想蹙眉说些严厉的话,但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他又实在于心不忍,可江舒眼下的乌青足以证明他又没有休息好。

  从很久之前朗山就觉得老天爷大概是见他前二十年过得苦,才让江舒来陪他,这些酸兮兮的话他从来没说过,不会有人明明在烤火却不感觉热乎的。

  朗山抬手捧起他脸蛋,拇指轻轻按了按他眼下,嗓子干涩的厉害:“我也是担忧你,我过些日子便好,若你被我传染,岂不是更让我忧心?”

  “我不会,这些日子我晚上都在这里守着,都没有被传染……”江舒越说声音越小,瞧着男人冷下来的脸,心脏都开始扑通扑通跳了。

  他是不被允许晚上在这间屋子照顾的。

  朗山早在高热时就告知过下人不许江舒日日守着他照顾,因此他只以为江舒每日陪他用用饭,不曾想下人们早就被江舒给呵住了,才让他日夜都这么操累着。

  “你倒是胆子大。”朗山轻笑,“若你想我病着就要开始照顾你,那你且再试试晚上继续留在这里。”

  江舒拧眉:“可我担心总要看着你的,怎的到你这就都成了我的错?我不能担心你吗?你病的这般严重我如何不着急?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

  尽管,尽管知道朗山的意图是为他好,可若是让他不理会,他心中忐忑不比眼下少。

  这里医学技术并不发达,稍微严重的高热都会要了人的命,虽然大夫说了喝药养些日子便好,可若是朗山哪日睡着醒不来怎么办?

  “生气了?”朗山无措的看着他,当下就要伸手去拉人,“夫郎我错了,方才言语严厉了些并非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怕你身体不好被我传染,奶团儿那就没人能看顾了。”

  江舒忍着把药碗扔他脸上的冲动,胸口起伏不定,愤愤道:“随你,我是一日都不会来看你了!”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

  而后,下人们就敏锐的发现两位主子吵架冷战了,或者说是正君单方面生气了,不管郎君如何请求都不见。

  江舒抱着奶团儿小声跟他说着:“你父亲实在惹人生气,以后不许和他贴贴,否则不给你做好吃的。”

  奶团儿咿咿呀呀的看着他,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江舒有些泄气,对耳朵贴近墙边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倒是什么都没听到,估计是喝完药躺下来。

  绿竹推门进来就瞧见这一幕,她忍不住笑:“正君分明很担心郎君,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瞧瞧便是。”

  “我不去,他不让我去。”江舒撇嘴。

  “郎君是为您好,您身子骨弱些,小少爷如今又离不了人,弱您也病了,郎君肯定会更担心,您心里都知道这些的。”绿竹还没见过这样有意思的正君,从前她见过的那些女子或贵君,总是端正的让人觉得古板。

  江舒轻哼一声:“他太嚣张了,我要挫挫他的锐气,夫郎怎么能凶呢?你说是不是!”

  “当然是!”绿竹煞有介事的应着,“正君这么好,是郎君不懂事非要跟您吵闹,您如今还担心着他的病,他自己倒是药都不喝了,非要等您去见他!”

  “这——这么不懂事?”江舒急急屈起身,“那我得去教训他!你看着奶团儿。”

  说罢,江舒赶紧拢了拢衣服跑到隔壁房间,就瞧见朗山正对着一碗药苦大仇深,满脸都写着抗拒。

  江舒是知道他嗜甜的,如今见他这副模样得意的嘴角都翘起来了。

  他哼道:“红袖他们可不知晓你喝药还要吃糖块,才不会给你准备!”

  朗山忍笑:“是,我夫郎这般好,是我不懂事同你闹脾气,这般苦的药,不喝也罢。”

  “我带了糖块的!”江舒赶紧从袖口里拿出油脂颗颗包好的糖块,献宝似的递到他跟前,“你快喝,都给你吃。”

  “好吧。”朗山端起药碗,像是喝什么毒药一般一口闷,还不等他说什么,甜腻腻的糖块就滑进了嘴里。

  江舒见他表情微动,潋滟的眸子都笑弯了,眼底亮晶晶的像是撒了一把细碎的砂糖,甜的朗山嗓子眼儿都跟着干涩。

  “甜吧?”他笑问。

  “很甜。”朗山捧着他脸蛋捏了捏,“也是我不好,不该一意孤行,我只是不想看你也病着。”

  “我知道。”

  江舒一直都明白他的用意,自己病着,朗山才是最难受的那个。

  “待你好些我们就回去,过了正月就要给奶团儿过周岁,我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是哥儿就轻看他。”

  朗山自是无所谓是哥儿还是什么,对他来说,只要是江舒带给他的,都好。

  朗山的高热在过年初便彻底好了,恢复了以往的精神,刚好到了酒楼要开门的日子,一群人就折腾着回了城。

  宅子里只留着两个小厮,府上没有管家,便只能事事都交给他们两个做,幸好也是之前在高门府邸做过事的,并没有出太大差错。

  见他们回来,两个小厮待他们整理过后便去将最近的情况一一汇报了。

  “春节主子们不在,虽然明确告知过,但还是有不少府上都送来了贺礼,我和忍冬都列好了明细将东西放到了库房里,您可以先看看。”丰秋恭敬将单子递了过去。

  江舒简单看了一眼,上面将日期以及哪家送来的什么东西都记的一清二楚,他点头:“回头从库房挑些东西给这些人家送去。”

  已经明确说过春节不在家中,还会上门送礼的多数是同他们关系并不太亲近的,只不过为着礼数才会刻意留下这些东西。

  江舒懂得不能恃才傲物,何况他们的根基确实不如府城多数商户,自然要小心些。

  “我会让蛋糕房那边做些蛋糕,到时候一起送去。”不能上赶着结交,自然也不能轻易得罪。

  虽说这样总会有些疲累,但江舒却莫名觉得干劲十足,和人斗智斗勇过日子,很有成就感。

  丰秋和忍冬一一应下,将这些全都记住。

  过了正月,来朗府的人便越来越多,江舒倒是没有拿乔,讲这些人都迎进宅子里好生相待,左右能结交便都结交了。

  来的人无非就是送些礼随便做做,再聊几句奶团儿周岁礼的安排,江舒不准备在酒楼里办,在外面孩子会觉得不安全,何况他也会觉得不放心。

  凡是来过府上的人江舒都让丰秋和忍冬送了帖子给他们,邀请来参加周岁礼,因此奶团儿的周岁礼很是热闹。

  江舒在周岁礼前七天就开始准备,二月底里已经没有太冷,他便把宴会安排在了后院的大屋子里,把屋内的摆设装潢全都重新安排。

  周岁礼这日。

  除了平日里相熟关系近的,府城多数都府上都来了,手中无一例外的都拎着许多贺礼,面上都是和乐融融的笑。

  丰秋和忍冬在门前接待,红袖和绿竹则把他们往后院的大屋里带。

  “你们主家当真是喜欢这个孩子。”

  红袖微笑:“我们正君说过,都是孩子,他们也是被迫降生,哪里会知道自己是女子还是男子呢?”

  “你们正君说的对。”

  有些人疼哥儿的府上自是不会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问题,而那些重视男子的府上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参加的是哥儿的周岁礼。

  也不怪他们会有这些感慨,江舒把这屋子装扮的像是后世的酒会,特意让木匠们打造了些长桌,而后在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点心,还有江舒从不肯多卖的蛋糕,此时桌子上堆的满满的。

  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他做的奶茶和饮料,奶茶是用炭盆温着的,若是不想自己动手盛,也可以喊旁边站着的下人们,左右就是吃喝一应俱全。

  不少人光是看那蛋糕就知道朗家有多疼这个哥儿,自然也不会有人在此时说什么不好的话触江舒的霉头。

  “诸位,我们主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红袖恭敬将人们带到正厅后面的卧房去。

  抓周的都是要在午饭前进行,在床榻上陈设大案摆放上许多东西,而外面这些点心就是为了告诉这些人朗家的意思。

  床榻上已经摆上了各种印章 笔墨纸砚、算盘账本、首饰胭脂等等。

  照理说哥儿日后也是要嫁做人夫,是要在上面放上厨房用具,但江舒并不想奶团儿在这个时候就有这些责任,就算真喜欢日后也有烹饪的机会。

  奶娘将奶团儿放到毯子中央,小家伙头一次见这么多人,下意识就要往江舒身边爬,肉乎乎的小脸蛋上表情有些严肃。

  江舒见他过来便把他抱起来:“乖乖,去那儿坐着随便抓自己喜欢的,晚上爹爹陪你睡觉。”

  “爹爹~觉~”

  江舒笑弯眼睛:“对,爹爹陪你睡觉。”

  奶团儿奶呼呼的嗯了一声,扭身就往毯子上爬,被放在正中央后看着这些东西彻底为难了,这些东西看着都很好看。

  这么点大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知晓,只知道喜欢就要拿,他先是一把将印章抓在手里而后又去拨弄会发出声响的算盘……

  “日后怕是个不得了的,瞧瞧喜欢的东西都各个好。”

  “先抓了印章,怕是要做官了。”

  可谁知奶娃娃又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拿拿放放,全都堆到自己身边,最后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般往那些东西上一趴,压的严严实实。

  在场的都没见过这情况,各个瞪大了眼睛,纷纷猜测这孩子日后的前程。

  待旁边的嬷嬷数完数,奶团儿依旧抱着那些东西不撒手,江舒忙上前将他抱起来,夸道:“奶团儿很棒,喜欢这么多东西呀?”

  “觉觉~”奶团儿攀着他脖子笑的哼哼唧唧。

  江舒一颗心都融化抱着他都不愿意撒手,若是被后世的人看到,恐怕要高喊一声“母性光辉”。

  “这般聪慧,可见郎家教得好,日后怕是要有大作为了!”

  “看样子是事事都要抓到,这般聪慧的小哥儿也不知定亲没有?”

  “这般机灵,日后有的是好人家,何须着急?诸位可别上赶着攀高枝啊哈哈哈!”

  周围的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开始纷纷开始祝词,恨不得把书中所有的好词都往奶团儿身上放。

  都是夸孩子的,江舒自然笑着一一应下,只是定亲一事,不管谁问起都不会多言,即便是黄斯玉同他这般好,江舒都不曾动过定亲的念头。

  若是日后奶团儿喜欢谁,品行良好他自然也会找人说,但绝不会提前安排。

  抓周过后,江舒就让红袖招待他们去前厅用点心了,自己则是看着奶娘将一碗长寿面端给奶团儿吃,毕竟是孩子哪里吃得了这些东西,意思意思喝了口汤就算了。

  奶团儿今天是主角,因此要带着给旁人瞧瞧,对江舒来说,这里十分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便是工业科技的力量少些,食材都是天然有机,江舒给奶团吃起来很安心。

  因着在场的都是府城富户,就连郡守虽说没有露面,却也特意着人送了好些东西来,若是他来恐怕会让不少人觉得拘束,还会打扰一些人攀谈。

  这种宴会向来就是结交朋友的最佳场合,这种情况下,即便再不喜欢对方,也不会落其他人的面子。

  “斯玉最近可好?”江舒问道。

  这些日子他一直准备奶团儿周岁礼的事,没怎么去瞧过对方,只知道他被养的挺好。

  尹凤弦满脸笑意:“他无事,来时还因为自己不能来同我置气,如今肚子稳了,脾气越发厉害。”

  “这是自然,他也就能同你发脾气,换做旁人谁会受着?”江舒轻笑,这里的女子或哥儿,一旦出嫁几乎就算是同本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即便是像黄斯玉这般受宠爱的哥儿,如今出嫁后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成亲,无非就是逼着人成长罢了。

  尹凤弦只是随口同江舒说几句,不曾想反倒是自己受教了,他又同江舒说了几句话才被其他的公子哥叫走。

  奶团儿始终窝在朗山怀里,手上拿着一块松软的小糕点,还十分爱干净的要拿帕子垫着。

  “不想吃了?”江舒见他手里的糕点没怎么动,还以为他不喜欢。

  奶团子甩着小腿,伸着胳膊就要找江舒抱,却被朗山阻拦,他淡声道:“我夫郎累了,不能再抱你。”

  “觉觉?”奶团儿立刻不再伸手要江舒抱,紧紧揪着朗山的衣服,生怕江舒会主动抱起他。

  “爹爹不困,奶团儿要是困了就让你父亲抱你睡觉好不好?”

  朗山听到这话欲言又止,说实话,他虽喜欢奶团儿,但更喜欢夫郎,更想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夫郎身上,于是成功收获了江舒一记飞眼。

  奶团儿哼哼笑了两声摇了摇头表示不困,他之前还不曾见过这么多人,如今有机会可不是要好好见见。

  看完抓周本也没其他的事,如今厅里的人都是三三两两的聚着谈天说地,倒是有人想往江舒这边凑,可瞧着人家一家三口又怎么好意思再上前讨嫌?

  这时,丰秋面上带笑脚步匆匆的朝江舒走来,两鬓还带这些湿濡。

  “怎么了?”

  丰秋立即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江舒听的惊讶又不解,看了一眼朗山便朝外面走去了。

  京中江家来人了。

  来的不仅仅是他之前见过的江锦然和江巡抚,还有他们的父亲也就是江舒的舅舅,江冧。

  江舒站在门口看着那架低奢的马车,轿帘掀开,先下轿的是江锦然,而后依次……

  “弟弟。”江锦然温声朝他笑笑。

  江舒轻咳一声,莫名的总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他轻点头:“表兄怎么来了?”

  “还说他识礼,如今见着人都不叫!”旁边站着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眼睛却始终盯着江舒瞧,看的眼角都泛红了。

  江舒想了想煞有介事的拱拱手道:“不知江大人到此,有失远迎。”

  “臭小子!”江冧气的直咬牙。

  他早就在两个儿子这里听说了江舒的事,他也是有诸多的话想讲,偏如今看到这臭小子就忍不住想教训他。

  江舒弯起眉眼轻笑:“舅舅好。”

  一句话给江冧喊的浑身舒畅,总觉得比当初他家两个儿子会叫“爹”时都要舒服。

  他摆摆手脸上露出愉悦的笑:“进去说。”

  江舒忙把人给带进去,只是确实不知晓他们要来,他连多余的位置都没有准备,像是看出了他的为难,江锦龄没让他往后院带。

  江舒也不想闹的太显眼,便将他们带进了偏房里还让人去喊朗山把奶团儿给带过来,总要是瞧一瞧的。

  “你的事,我也一直都有听说,你是个有出息的,我很是欣慰。”江冧眼眶通红,看着江舒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他满腹的话想说都说不出口。

  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何况他们来是祝贺的,并非添堵。

  血缘大概是世道上最让人难以捉摸的东西,明明之前从未见过,但是见对方因为自己红了眼眶,江舒心中也莫名的有些难过。

  “夫郎。”朗山抱着奶团儿进来,抬眼就瞧见了之前见过或是没有见过的人,他轻轻点了点头。

  “爹爹~”奶团儿一看见他就想伸胳膊,可是他还记得朗山刚才说过的话,便又乖觉的把小手臂给收回来了。

  江舒笑着接过他,让他看面向江冧他们,笑道:“旁边两位是叔伯,眼前这位是舅老爷,奶团儿不会叫,认识就好了。”

  奶团儿晕乎乎的点点头,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左瞧瞧右看看,虽然不太明白,但也没有明白的必要。

  他们下马车急,贺礼都放在其他的马车里,手上倒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江冧左右看了看随手便将系在腰间的玉佩给解下来递给奶团儿。

  奶团儿看着白乎乎的只以为是奶糕糕,伸着手就要去拿,江舒见他抻的难受,干脆直接把小家伙递给江冧让他抱着了。

  江冧惊了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江锦龄笑道:“记事起父亲便没有抱过我与锦然,如今怕是也手生了。”

  “奶团儿?”江冧眉宇间尽是喜悦,“大名是什么?”

  江舒便将大名告知他们,并没有承载什么豪情壮志,只是普普通通的名字,但江冧反而很满意,抱着奶团儿不撒手,直到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睡去才还给江舒。

  后院还有些客人,江舒不能撒手不管,让奶娘把奶团儿抱回去,由着朗山同这几位说话,他自己则是去后院招呼去了。

  对于达官显贵的们来说,能当家做主说的上话的江舒才是最值得结交的,因此见他只身一人去而复返,便有人开始去攀谈了。

  “江东家方才神色匆匆可是有事?怎么不见奶团儿了?”

  江舒微微一笑:“他前些日子有些咳,已经喝过药睡下了,诸位吃的可好?”

  说起这个,这些人眼睛都跟着亮了。

  一人说道:“我看江东家对糕点颇有造诣,不知可有兴趣再开一间铺子?便是我给江东家打下手都没问题!”

  “劳诸位高看,我如今里外都忙碌些,眼下是没有精力做这些事的,我儿还小,我与夫君都想多陪陪他。”江舒微笑着拒绝了,这样是借口没人能继续坚持,够他拒绝很多人。

  孙晟安嗤笑一声:“如今这些人是愈发不要脸面,也不瞧瞧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这种话当真也好意思说的出口。”

  “他们自是不要脸皮,何必生气,今日的点心可有喜欢的,厨房还有许多,走时给你们带些。”

  尹凤弦赶紧应声:“要带,否则斯玉得生吞了我。”

  午食时间一过,这些客人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江舒没有客气,给来的人都打包了一份点心带走,他并不希望这些人吃了他的东西,背后还要嘟嘟囔囔。

  下人们在此收拾着,江舒想到江冧他们怕是一路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方才倒是动了几块点心,想来也是饿了。

  江舒红袖收拾了三间屋子出来,而后又让厨房那边做些吃食给他们送去,总不能饿着。

  回到房间,奶团儿正睡在他们床榻上,一岁的奶娃娃睡的小脸红扑扑的,小脑袋恨不得仰到天上去。

  江舒轻轻托了托他的脑袋,随后看向朗山:“我让厨房那边准备了些饭菜,你要不要去吃些?”

  “我给你端些过来。”朗山轻应一声。

  江舒盯着奶团儿左看看右瞧瞧,只觉得哪里都是好看的,只是他也依稀能明白父母得知他取向后的震怒,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突然变的超乎预想、脱离掌控,怕是谁都不会舒服。

  他是理解的,可父母的不尊重才是冲破他心房的最后一击。

  朗山从厨房端了些过来和他一起吃,江舒情绪有些不高,他擦了擦嘴叹了口气把那些人同他说的话告诉朗山。

  “他们脑子里都是浆糊吗?说好听些是互惠互利,说难听些就是拿咱们当冤大头,我会和他们同开点心铺子?也不想想有间酒楼我为何找郡守,他们多大脸?”

  两人吃饭没有什么顾及,毕竟在乡下时也是边吃边说,何况他们也不提倡食不言,江舒愤愤咬了一口馅饼,里面的糖心让他心情好了很多。

  朗山轻声笑了笑:“不理会他们。”

  江舒狐疑的打量他,放下饼子突然双手捧住他的脸,嘟囔着:“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朗山了,我超喜欢对我爱答不理的!”

  “夫郎,你在无理取闹吗?”朗山握住他的手捧在掌心呼了呼气,丝毫不在意这人糊了自己满脸的油,“手很冰。”

  江舒脸色一红,像是被按到了什么开关似的被这么纯情的动作给撩拨的心脏狂跳,快速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捏着饼子继续吃饭。

  空气静了下来,他小心翼翼抬眼却又对上了朗山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像纸老虎似的压着声音凶人:“吃你的饭!不许看我!不许笑!”

  “夫郎,你有些无理取闹。”朗山被他的模样逗笑,语气里带着些缠绵的滋味。

  面对面坐着,江舒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炽热的呼吸喷洒到了自己全身,像是浑身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酥酥麻麻的。

  他眼睛一瞪:“不许呼吸!”

  朗山这下是彻底忍不住了笑出声,压抑着的开怀笑意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勾人,江舒本就对这样的汉子没有任何抵抗力,偏生还要被对方诱·惑,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急急抬手去捂对方的嘴巴,却被朗山使巧劲带进了怀里,对方笑道:“不许呼吸,可是有些过分了。”

  “我随便说的,你别闹我,我满手的油,一会蹭到身上了。”江舒红着脸,唇边却是止都止不住的笑意。

  朗山垂眸便能瞧见怀中人微垂轻动的睫毛,像是一片鸦羽,配上眼尾那抹嫣红足以让他情动。

  “不许无理取闹。”朗山本想对他修长的脖颈咬上一口,但想到自己方才吃了些带油的东西,若是他亲了,怕是真要恼他了。

  江舒被这一出闹的哪哪儿都烧了起来,见对方收了劲儿赶紧脱离他坐回原位继续吃饭,将眼前的饭菜都扒拉的差不多,而后把吃不下的全都推给朗山,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洗手了。

  朗山扬着嘴角轻笑一声,将对方吃不下的全都放进了肚子里。

  晚些时候奶团儿醒了,他如今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吃奶,原先的几位奶娘也是为着照顾他才继续留下,给他做了些松软好消化的辅食。

  朗山抱着他喂饭菜,江舒吃饱后又换回来。

  江冧看的很满意,他感叹道:“也不知何时才能等锦然也有孩子,带日后回京,就让锦龄家的几个臭小子带他玩!”

  “……好。”江舒轻笑。

  江锦龄笑道:“那便等奶团儿再长两岁,到时候能跑能跳,一家总算有个哥儿,可不得让他们稀罕。”

  江舒对此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日后的事他也说不准,但京中是肯定要去的,不只是为知道他的身份秘辛,更多的只是想往上走,来这一遭若是不去瞧瞧,他会觉得可惜。

  江冧父子三人打算在这里住几天,江舒得知还有些惊讶,毕竟如今在朝为官就相当于上班,上司能这么痛快就给个一个月的假,简直够大方的。

  江冧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那位新圣心思多,即便我们不说是来这里,他也总有办法得知,何况他想让我给孙家施压,闹得这般兴师动众,不知情的只道他惜才。”

  江舒神情诧异,这么说怕是京中早有传闻,若是明年二月孙晟安去考,以他的才情探花榜眼状元都是极有可能,可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会因为圣人青睐于他变得模糊不清。

  这样一来,旁人便不会再看到他的才情,只会以为是圣人眷顾,不管他做什么都会被人针对,他在朝中举目无援,便只能依靠赵景乾。

  即便他不去,也能落得不好的名声。

  赵景乾此举,是把孙晟安往绝路上逼!

  “他这般作为,简直下作。”江舒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好处全占不说,还要把别人逼到绝境。

  “如今他羽翼未丰,明年二月科考结束,足以预想往后朝中该是何等热闹景象。”江冧嗤笑一声,“这般小儿,实在令人不齿。”

  江冧不喜先圣,但对如今的新圣也是诸多不满,无法处理好私事,甚至要假公济私,这般所作所为实非帝王之材。

  偏他又荣登大宝,拥有了让其他的人无话可说的权利。

  江舒不禁开始为孙晟安忧心,如今去与不去都是磨难,显然已经无法再无动于衷了。

  “明日锦龄去孙家瞧瞧,咱们也好去探探对方的口风,若真是去意已决,咱们也不再多说便是。”

  江锦龄点点头,周身气质娴静:“好,那我明日去瞧瞧,阿舒同我们一起如何?免得对方当我们是说客,再给赶出来。”

  “晟安不会,我与你们同去便是。”

  江家来的低调,无人知晓他们如今到了府城,江家自然也不知,因此当孙府听说江舒上门时只当是普通的做客,不曾想却瞧见了位周身气质不凡的达官显贵。

  孙俭惟一时有些怔愣:“这位是?”

  “我是阿舒表兄江锦龄,不知能否同孙大少浅聊片刻?”

  孙俭惟眉心一蹙,赶紧拱手行礼:“草民参见巡抚大人!”

  “孙老爷不必多礼,如今是私事,不打紧。”江锦龄笑道,“进一步说话如何?”

  孙俭惟自然无不可,他们同江舒有交情,对方肯定不会带随便什么人过来,想来也只是要知道晟安的事。

  他从没有哪刻同如今这般一样,悔恨自己将孙晟安幼时送到京中去,否则也绝不会同那些人有纠葛。

  孙晟安隐约听到些风声,如今江锦龄亲至,他就是想装傻都做不到,可他没有想到赵景乾会这般待他。

  听完江舒所言,他只知道自己此生怕是要困在这府城里,赵景乾在逼他,用这种无声无息的方式。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孙晟安坚定不移,“经此一事若我前去科考,怕是来日便要困死在京中,他不该这般逼迫我。”

  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孙晟安目光落在窗外那道看不清的身影上,况且,他是和容错说好了开春后便去外面游走些日子的,他并不想食言。

  江舒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没有出声。

  江锦龄轻笑着,像是给孙晟安提醒:“如今那位只说让我们过问几句便可,但你也直知晓这件事对你,对孙家该是何等影响。”

  孙晟安苦笑一声:“我以为他看过那封信不会再这般。”

  是他忘记了,如今的赵景乾已经不是从前的赵景乾,上位者最爱掌控人心,对方怎会允许他逃脱?

  虽说并未大张旗鼓的派人来,可这番“不动声色”的试探也足以让他心惊胆战,他并不是能为一己私欲而抛弃整个家族的人。

  赵景乾就是算准了他这一点。

  “晟安,即便是逼迫依旧留有余地,若你不想,便要想些法子早做打算了。”

  孙晟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我知晓了,我会的。”

  如今赵景乾这般逼迫,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从自己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