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猎户夫郎是个娇气包>第70章 “朗山回乡,江舒惊厥早产”

  江舒以为自己这些话会让这些京中来的公子哥不满, 从而不会选择订做,只是他低估了这些“纨绔”,这些人什么都没有, 就是时间和银子多。

  蛋糕如今吊足了京中这些公子哥的胃口, 偏偏京中还没有,他们才只能来府城的多样楼,原本还以为当下就能吃到,不曾想唯一会做的东家居然有七个月身孕了。

  便是如此,听说只要预订就能送货上门,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那点什么跑腿费对他们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当下就有许多人给银子提前预订了, 江舒让杨守把他们的地址都记好,到时候会让人专门送去。

  “只是如今诸位只能先吃其他的吃食了。”江舒笑道。

  “我们瞧着其他吃食也不错,就请杨管事为我们多做介绍了。”为首的男子朝杨守拱了拱手。

  并未多做纠缠, 大概这才是真正家世教养良好的公子哥们, 虽纨绔了些,却不会做一些恶劣之事。

  江舒和朗山本来是遵医嘱去外面溜达溜达, 只是江舒如今身子重确实走不了太久,一路溜达着就回了宅子里。

  如今宅子里人多, 朗山早就请好了几个稳婆和奶娘一直住在宅子里, 哥儿不同于其他女子好生产些,因此多数东西都是早早备上,日日都处于警备状态。

  绿竹瞧见他们回来,忙笑着迎上去:“主子回来的可巧,福嬷嬷刚熬好了莲子鲫鱼汤, 您喝第一碗全都是精华。”

  “好, 去端来吧。”

  江舒回了房间里, 虽说已经二月,但听两位嬷嬷的话依旧烧着地龙,室内暖洋洋的,江舒光坐着都觉得昏昏欲睡。

  莲子鲫鱼汤很好喝,江舒捧着喝了两碗才在朗山的制止下不再贪嘴,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床榻上合起了眼睛。

  朗山一直在旁边守着,直到他睡熟才去外面继续做小摇篮,按他们如今的身价随便去街上买些婴孩的东西都不觉得费银子,只是他不善言辞,能亲手做的东西自然要比外面买的精细。

  “朗东家可在?这有一封齐乡镇上来的书信!”

  来跑腿的小乞丐小心翼翼的举着信站在宅门前喊着,府城如今人人都知晓江舒有孕,就连他声音都降低了不少。

  绿竹一听立刻去门前,她拿过信看了一眼信封,上面确实写着朗山亲启,便从袖口里拿出几枚铜板递给他。

  笑道:“赏你的,别白跑一趟,去玩吧。”

  “多谢姑娘!”小乞丐收下铜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绿竹便把信交给了朗山,起初得知两位主子都识字,她们还有些惊讶来着,只是后来瞧见正君会做那些好东西又觉得他们本该就什么都会。

  朗山停下手里的活,打开信只看了第一句就蹙起了眉,而后更是连做活的心思都没有了。

  江舒睡的稍微沉了些,天擦黑的时候才醒来,屋内没人掌灯便黑漆漆的,他做起来喊了一声:“二郎?”

  “……我在,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我让他们热热。”朗山说着就要出去。

  江舒赶紧叫住他:“先把灯点上,我这会有点瞧不真切。”

  朗山像是被捆住四肢的傀儡,江舒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虽说态度和平日里去没什么不同,但人比起最近却沉闷的过分。

  吃饭时更是除了给江舒夹菜全程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江舒想起他上次这般不对劲还是得知他怀孕。

  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轻声问道:“二郎,可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同我说?”

  “镇上来了信。”朗山想了想还是把信递给了江舒。

  江舒看着已经被揉作一团的信纸,他心知定然不是与生意或与他有关,否则朗山不会是这种反应,可如今唯一能让他有牵挂的,除了自己就是南岸村的人了。

  他想了想还是打开了信,大概是因为着急,张全写的字有些潦草,里面的内容令江舒也皱起了眉。

  他将信放到桌子上,轻声说道:“你得回去看看,张全说的委婉,情况估计不太好看。”

  “我若是回去,你便无人照顾了。”汉子整颗心都挂在了江舒身上,他知道除了自己没人能事无巨细的照顾好江舒。

  再者,他对朗乾也是有些疙瘩在的,朗崔氏对他确实无情无义,冷血刻薄,但朗乾并非没有错,任由自己的亲生儿子被虐待却不交代只言片语,这种冷漠暴力伤害只高不低。

  可朗山朗家除了他就是八.九岁虎子,根那些人又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疯子,若是朗乾真的发生那种事,说不定会把虎子卖掉。

  江舒蹙眉:“照顾我的人多了,你总要回去瞧瞧,邻里乡亲再愿意帮忙可要面对的始终是朗家的人,他们也不方便多插手的。”

  “我晓得,可我放心不下你。”朗山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愁绪。

  自从收到信到现在,他就没有一刻不是皱着眉头的,江舒如今七个月,他来去一趟解决最快也要半个月,万一这半个月里没有他陪着江舒出什么意外,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不会有事的,你回来之前我就不出门了,每天在家里养着就是,何况我最近犯懒哪里都不想去。”

  江舒知道他放心不下自己,便说了许多话宽慰他,左右他在家里等半个月便是,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他虽没有因此原谅朗家,却也不想朗山日后想起此事会后悔。

  他好一番说辞,朗山才决定明日早就动身回去。

  翌日。

  江舒醒来时朗山已经离开了,他摸着已经犯冷的半年床榻低低叹了口气,他如今的情况比任何人都不想朗山离开,可他如今大概是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便不想朗山什么都没有。

  只是没了朗山,江舒做什么都觉得索然无趣,他答应了对方不会出门便只能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荡秋千,看话本,要么就是坐在屋里走神。

  这种情况直到有人找上门才得到解决。

  “舒哥儿!我们来看你啦!”

  黄斯玉手上抱着许多礼盒,连带着旁边的几人手上也都是带着礼物。

  红袖愣了愣连忙上去接,黄斯玉摆摆手:“不用,我们亲自给他,在屋里呢?”

  “是,几位少爷随我来。”红袖将他们带进去,便关上门站在外面侯着了。

  看到他们几个一同来,怕是已经知遖颩喥徦道朗山离开的事,所以才过来陪他解闷。

  江舒轻轻蹙眉:“来就来,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给你玩儿,我幼时便十分喜欢有人到我府上做客,他们每每来都会给我带好些礼物,等他们走后我都要拆开一一瞧瞧,喜欢的便自己留着,不喜欢的就赏人。”

  黄斯玉是从小被宠大的,做事全然只凭自己的喜好,但为人真诚善良,即便说这样骄矜的话都不会有人讨厌。

  他说罢便眼巴巴看着江舒,那模样好像在说“你快拆呀,可开心了”。

  江舒怎么会不心动,他从前在家时逢年过年都会收到礼物,只是因为家人工作性质的关系从来不收,他幼时不懂便有些不高兴,大了之后自己也学会拒绝了。

  可如今面对他们这一片赤诚却是再没了顾及,他就算收再多再多都是朋友给的。

  他一瞬间笑弯眼睛:“那我拆啦!”

  黄斯玉在旁边疯狂点头,率先把自己的礼盒递了过去,那些店里的伙计们只会一种包装方式,不好看,但够江舒拆着玩了。

  江舒立刻拿起一个不大的盒子轻轻晃了晃,轻飘飘的不像是有什么东西,他期待的打开盒子,就瞧见里面放着一件小孩的小帽子。

  眼中全是惊喜:“好漂亮,竟然这么小吗?”

  江舒从未见过刚出生的宝宝,没想到那小帽子都没有他掌心大。

  黄斯玉立刻挺起胸膛与荣有焉道:“这是我阿姆亲手做的,他说小孩刚出生一定要用非常柔软的东西,他说我幼时的衣物全都是他亲手做的,不过到时候要给小娃娃洗一洗才能穿。”

  “多谢,我很喜欢。”

  随后江舒又在黄斯玉带来的礼盒里拆出整套的小孩衣物,和小毯子之类的东西,都是他之后能用到的。

  虽说这些礼物少不了黄正君的帮忙,但这都是心意,他很开心。

  江舒正要拆尹凤弦送来的礼物时却被黄斯玉拦住了,他道:“不行的,一天只能拆一个礼物,今日你将我的都拆掉了,明日后日才能再拆其他人的,而且只能一个!”

  江舒有些不悦:“这算什么……”

  “也好让你尝尝被吊足胃口的滋味,左右就是不行!”黄斯玉说着将红袖喊进来,“你去将你们正君未拆的礼盒全都收起来不许给他,等后日才能给他一个。”

  红袖看了一眼江舒,见他虽面上有些气鼓鼓却不是真的生气,当下就招呼绿竹把礼盒全都放到了库房里锁起来,当真是一点都不给江舒留。

  他们几人的任务就是陪着江舒,自然要好好同他玩耍,拉着他一起玩了会纸牌,见江舒面露疲色这才一个个离开,不打扰他休息。

  他们一走江舒就坐在贵妃榻里睡着了,室内温暖,红袖看了一眼便帮他盖了张薄被,将拆出来的小衣服全都拿去用温水浆洗了,之后要用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就可。

  他们几人日日都来陪江舒,尹凤弦礼盒里的都是些给小孩玩的玩具,江舒越拆越欢乐,竟还看见了拨浪鼓,也有几个精致却不一的长命锁。

  原本因为朗山不在的不安随着他们和这些礼物的到来消减了大半,他就是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这里无事,你们若是有其他事情要做便去做,不用日日都来的。”江舒轻声说着。

  “我们左右也是无事,只当陪你说会话,斯玉日日吵闹,也就在你这能安静些。”孙晟安无奈的笑笑。

  黄斯玉瞬间瞪大眼睛,他什么时候又吵又闹了?

  但是为了能和江舒还有小娃娃玩,他只好应下这口锅,不然他回去也是被逼着看书做刺绣,日后他可不要嫁到什么高门大户去,不要给人当老妈子。

  “对对对,我就爱跟你说话。”黄斯玉嘿嘿一笑,“舒哥儿,我能摸摸你肚子吗?”

  江舒一愣,笑道:“可以啊。”

  他说着便拉着黄斯玉的手慢慢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里面的小娃娃像是感应到有人在抚摸他,很给力的打了一声招呼。

  黄斯玉瞬间瞪大眼睛:“他、他刚刚踢我了!”

  此话一出,尹凤弦和孙晟安也想感受一下,可到底江舒是哥儿,他们两个成年男子若不是有黄斯玉的陪同是万万不会到人家卧房来的。

  因此也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

  “小宝宝长大了,会在里面伸腿抬手臂。”江舒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像是听到了他的话,肚皮又被轻轻踹了一下。

  黄斯玉看着江舒有些愣神,一瞬间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虽然江舒在他眼中一直都是温柔温和的,但是眼下这一刻才让他真的感觉到对方要做阿姆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就像他知道,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样。

  黄斯玉愣愣问道:“舒哥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受?”

  “嗯?”江舒挑眉,下意识看向尹凤弦,被对方好一通挤眉弄眼。

  他笑道:“这些问题,等你回头跟自己来时我再同你说,可不能让他们给听见了。”

  “就是!”黄斯玉立刻义愤填膺,“尤其是你尹凤弦!要是知道我这么笨肯定会笑话的,不能给你听,明日你们都不许来了,我自己来同舒哥儿说话!”

  孙晟安嘴角上扬,揶揄道:“啊呀,明天可是该着拆我送的礼物了,都怪某个人,让我得晚些来了。”

  尹凤弦咬咬牙:“晟安你明年二月不是还要赶考,举人老爷怎的成日里就知道在外面看戏?”

  “懒得同你说,我啊,紫薇星下凡,明年必中。”孙晟安同他开起了玩笑。

  江舒大概能看出尹凤弦对黄斯玉是有感觉的,只是不知为何两家一直不曾有过表示,府城富商们多是交好,只是这两日总乌眼鸡似的掐架,怕是让彼此双亲都误会了。

  第二日,黄斯玉自己来时江舒并未觉得奇怪,只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就是说再多,黄斯玉自己不开窍,那尹凤弦就得等着。

  江舒也对昨日他问的问题进行了回答。

  “同心悦之人在一起,我不能保证人人感受都相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你定然是欢快的,即便是同对方吵嘴心中都是愉悦的。”

  而且这种愉悦感只有彼此能给对方,其他人通通做不到。

  黄斯玉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红了脸,难得娴静的温和说话:“他从前同我说过不喜欢哥儿,他幼时说的,估计早忘了。”

  尹黄两家曾经定过亲的,但是因为一些不得不的原因和尹凤弦的坚持,才取消定亲,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尹凤弦不喜欢哥儿。

  原因他也不太记得的,但清清楚楚的“不喜欢”三个字一直刻在心里。

  他们都借着长大的时间去刻意忘记那些事,但他失败了。

  “斯玉,我有一个算不上办法的办法,想要试探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假装同别人在一起。”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是古往今来,这样的办法一直都适用。

  黄斯玉愣了片刻,倏然笑了:“多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同黄斯玉说了好些话,将他送走后便疲的有些受不住,躺在床上没片刻就拿着话本子睡了过去,睡前还在想也不知道朗山到没到镇上。

  齐乡镇到府城的距离不算太远,再加上马车日夜兼程,朗山到村子里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南岸村同他们走前并未有什么显著变化,反倒是他自己心境有些不同。

  匆忙赶到朗家时全村人都围在那里,而他的两位叔叔则是带着一家老小堵在院子里又哭又闹的吵着要朗乾还钱。

  朗乾确实欠着银子,毕竟之前为着朗多宝的事他一直在借银子,亲朋好友乃至邻里乡亲都借了个遍,之前朗山他们给的五十两也算是够正常生活,而他自己也一直都有做农工赚银子,就连八.九岁的虎子都咬着牙做事。

  但是朗乾没想到自己会出意外,他年事已高,稍有不慎都能随时要了他的命,没想到他刚一出事,那些平日里的亲人就变的面目狰狞。

  “二弟,不是做大哥的非要逼着你还钱,只是如今我们家要添孙子,以后也要让孩子去读书,你也该体谅我这个做哥哥的。”

  “就是,二哥,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为了银子都把牛给卖了,那可是我家的老伙计了!”

  “同他说这些做什么?那不是还有个小的?把他卖了也能值个几两银子!”

  朗乾原本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听这话挣扎着就喊:“不成!虎子虎子,不能卖!”

  除去朗山不算,虎子已经是他们朗家唯一的根了,如果把虎子卖掉,他就是去了地底下都无颜面对朗家祖上先烈啊!

  朗大嫂气冲冲道:“这也不成,那也不行!你倒是还银子!你家朗山不是在镇上开酒楼,就把他们叫过来还钱!”

  “朗大家的,你们就少说几句吧,如今谁不知道朗山和舒哥儿在府城,那谁能做得了他们的主,再说了你们不是已经把剩余的几两银子找到了吗?”

  “还是一家人呢?若是山小子回来知道你们这么对他亲爹,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嫉恨你们,成天就想着在人家的酒楼占便宜,如今还这么对人老子爹!”

  朗三媳妇不乐意的,她阴阳怪气道:“谁不知道山小子一直受磋磨,怕是知道他快死了才不回来,省的还要给他收尸!”

  “三婶要我给谁收尸?”

  冰冷的声音从破旧的茅草屋外传来,众人纷纷扭头去看,就瞧见朗山衣着光鲜的站在那里,身后是一架豪华的马车和恭敬站着的小厮。

  不止朗家众人,就连南岸村的村民都有些惊了,这朗山能从府城特意回来,可见对朗家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再不济为着孝道也不会不管朗乾,这几个叔伯家怕是要遭殃了。

  朗山步步走近,他看了一眼这些所谓的亲戚,冷脸说道:“你们说欠银子了?可有欠条在?”

  “都是一家人怎么会写借据?若不是见你爹饭都吃不上一口,我们才懒得接济他!”朗大家的啐了一口。

  朗山看了一眼瘦弱不成样的虎子,哪里像是借了银子吃上饭的模样。

  他蹙眉:“若是有借据便能证明我爹欠了你们银子,若是没有,那你们便是欺诈,我可以去报官!”

  这南岸村谁不知道县令老爷和他们家交好,就连从前的朗多宝能再次回到镇山书院学习都是因为江舒的一句话,他们如何敢去见官?

  朗山一瞧就知道他们是没有借据的,无非就是看着如今朗家二房只剩下老人孩子,再加上朗乾病入膏肓,这些人便想着搜刮些东西分一杯羹,全然不顾之前的情分。

  虽说朗山明白这些,他心里是有怨恨,但是看见朗乾病弱残烛,虎子又马上成为孤儿,仅有的理智和血缘的牵绊一直提醒他不该无动于衷。

  朗泽不高兴了:“山小子,可不是大叔伯欺负你们,我可和你爹是一家人,还会骗你不成?没让他立借据那是信任,你可不能因为赚了钱就这么欺负我们!”

  “大叔伯说的轻巧,没有借据就是放到官府都无法判定,我也是相信大叔伯才会让你拿借据说话。”朗山有些嫌恶的看着他们,“没有就赶紧滚!”

  借据怎会没有?

  只是上面的数额远不如他们方才要的多,所以才迟迟不肯拿出来。

  朗山接过借据转手递给李长福,他冷冷笑了一声:“村长念念借据吧。”

  李长福叹了口气将借据原封不动的念给众人听,上面的数额根本不是方才他们说的“几两银子”,只不过就是几百文铜板。

  朗山嗤笑一声:“为着这几百文,几位叔伯婶婶这是要把我爹逼死,既如此,那我便还给你们。”

  他说着往地上扔了一小块碎银子。

  不管碎银子如何小都是比铜钱值钱的存在,朗泽和朗坤的妻子瞧见那碎银子跟狗见着肉骨头似的开始蹲在地上捡,两人为了那点银子恨不得打起来。

  朗山厌恶的驱赶:“拿到银子了,都给我滚出去!”

  朗家大房和三房本就是为着银子来的,现如今拿到手了自然不会再多逗留,纷纷啐了一口就快速离开了,生怕朗山一会后悔把银子给他们。

  茅屋前的人渐渐离去,李长福看着朗山欲言又止,他是万万没想到朗山娶了江舒之后会有这种造化,他如今是后悔那般待人了,不知道西河村的江家会不会后悔当日断亲。

  朗山挑眉:“村长有话要说?”

  “没有没有,就是身为村长也想问问你们如今过得可好?”李长福讪讪问道。

  “我与舒哥儿都好,不送。”朗山并没有因为他是村长就会和他多说几句,他是知道李长福不喜欢江舒的,所以他也没必要对不喜欢自己夫郎的人多么热情。

  李长福还想再问问江舒如今怀着身孕可还好,但听到朗山的话便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了,赶紧领着门口站着的人离开了。

  朗山看都没看虎子一眼转身进了屋,茅草屋破败不堪,上面还有被风吹开的洞,躺在干草上的朗乾全然不似前两年那般强健,一场病痛让他病入膏肓了。

  朗山觉得自己实在冷血,他直接的对方可怜,却依旧生不出多少心思去安抚照顾他。

  “你……我就知道……是我们对不住你,大山,找找你大哥他们吧?虎子、虎子太小了……”朗乾哀求着,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照顾虎子了,可若是能找到朗多贵他们自然不一样。

  朗山没说话,灾情过后各地都清点了因为灾情死去的人,他们那时也偶然听说过一对夫妻在灾情时售卖粮食,而后便没了动静。

  无非就是死了。

  那些灾民早就因为日复一日的苦情变得疯狂,就像之前拦着他们马车要杀掉他们的那些人一样。

  朗多贵和崔萍去怕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怕是被人撕成碎片,渣都不剩了。

  虎子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帮自己找人,当下就对朗山气汹汹的说道:“用不着你帮我找爹娘!等我长大,我自己能找!”

  “滚出去!”朗山不耐的指了指门口,“不要逼我动手。”

  虎子深知自己如今没有和朗山抗衡的手段,只能夹着尾巴听话的出去,只是走到门口时依旧朝他咧了咧嘴吐舌头。

  朗山淡淡瞥他一眼没有说话,看向朗乾道:“找不到的,他爹娘早就死了,去发国难财,那些灾民和官府不会放过他们。”

  “怎么、怎么会!”朗乾眼睛倏的瞪大,而后开始重重咳嗽起来。

  他这一生三个儿子,他把全部的疼爱都给了老三连老大也捎带着,只有被他一直无视的老二如今也同他并不亲近。

  他开始喘着粗气,像是破旧的老风箱嗬哧嗬哧的。

  “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朗山说着转身就要往屋外走。

  朗乾不行了。

  “从前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不求你待虎子如亲子,只求你给他一口饭吃,待他大些赶走便是……”

  朗山点头:“我会的。”

  说罢,他转身看向草席上躺着的人,顿了片刻说道:“我夫郎有喜了。”

  随后便出去了。

  朗乾过身了。

  这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如果不是他将死,朗山也不会回来看他最后一眼,让他死时能有儿子送终。

  朗山并没有像朗崔氏那样一张破席子裹了朗乾,他给朗乾打造棺木,甚至挑了一个离朗崔氏的坟很远的地方,他想着朗乾大概也是怨恨朗崔氏的,所以不欲将他们埋在一起。

  守了三天灵堂,朗山便找了村里的汉子把朗乾给埋了,他又问了虎子还欠哪家的银子没有还。

  “爷爷和我都还了,我们有做农活。”虎子如今也知道自己以后只能依靠朗山,因此说话格外客气一些,全然不像是叔侄。

  朗山听到他的话愣了愣,想着朗乾大概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只能拼命做事还钱,好让虎子以后好过一些。

  彻底解决掉朗家的事,朗山就决定带虎子去府城,起初他也有些疑虑,毕竟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孩子,只是见他如今也知道谁最大,所以格外乖巧听话,便又有些于心不忍。

  虎子本就被朗多贵和崔萍教坏了,如今八.九岁的年纪都已经记事了,若是不加以管教,怕是日后得学成朗多贵那样,要是成为下一个朗多宝……

  于是,临回去前,朗山特意给江舒送了一封信去,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后,就一直等在镇上,若是江舒愿意,那他自会带虎子回去。

  江舒收到信连忙打开看,得知里面的内容时有些缓不过神来,他没犹豫,回了信便让红袖拿去送了。

  不知为何,他总想到朗乾生前的模样,他隐约在想,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狠心,多给他们一些银子,朗乾就不用拼死拼活的做工,也就不会这么早就去世。

  他终日惶惶不安,连夜里都是朗崔氏追着他要索命。

  他猛的从床上做起来,浑身都被汗浸湿,听到动静的红袖立刻敲了敲门:“主子,可需要我进去瞧瞧?”

  “进来吧。”

  朗山不在,成日里伺候他起居的自然就成了红袖和绿竹,她们乖觉,每晚都是在外面打着地铺。

  江舒坐在床上捂着有些钝痛的肚子,脸色愈加苍白:“红袖,我想喝点水。”

  “您歇着,我给您倒。”红袖快步走上前倒了杯一直架在炉子上的热茶给他,“您出了好多汗,要不要洗漱?”

  江舒倏然捏紧茶杯,痛呼声从口腔溢出:“红袖,找稳婆……”

  “好好!”红袖边跑边喊,“绿竹,快去把稳婆叫过来!”

  此时她们无比庆幸这些婆子早就在府上住下了,否则这大半夜的便是找也要找好一会。

  婆子们听到动静立刻穿上衣服小跑过来,简单看了一眼江舒的情况,一主事的婆夫郎说道:“还要发作一会才生,厨房那边做些吃食,有参片可以给正君含着,去把大夫也找来以防万一。”

  红袖和绿竹听见后赶紧去办,两位嬷嬷都是见过这些场面的,厨房里一早就煨着清淡的汤和米粥。

  江舒从没有经历过这些,也没见别人经历过这些,腹痛难忍时他甚至在想,以后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告诉后世那些“狗男人”,生哈子孩子那么辛苦,有人愿意给你们生孩子就烧高香吧!

  唇边是抑制不住的喊声,却被婆夫郎一把捂住,他安抚道:“正君留些力气,头胎都要辛苦些,您若是现在没劲儿了,孩子怕是会出事!”

  江舒一听这话疼的眼泪都往下掉,生生忍着不敢哭一声。

  他不敢让自己没了力气,只能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只是阵阵腹痛却出不来,他就是想平复都平复不了,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疼昏过去。

  “怎么会突然早产!”

  红袖大半夜去街上敲医馆的门,但凡有心的都能听到点动静,黄正君带着下人过来便听着里面压抑的呜呜声。

  黄斯玉有些害怕的揪住黄正君的衣服:“爹爹,舒哥儿会没事吧?”

  “他是头胎还要发作好一会。”黄正君拍拍他胳膊示意他别担心,而后看向红袖,“到底怎么回事?”

  红袖急急道:“我们主子收到了郎君来的信,起先并未有什么不对,只是夜里主子就开始梦魇了,这才惊着以致早产。”

  黄正君蹙眉,这些男人从来不会在意旁人的处境,只会一味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他虽不知那信中说了什么,但能让江舒早产,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

  他看向黄斯玉,怜爱道:“我儿往后定然要找个真心疼爱自己的郎君,否则若是有什么不测,爹爹就是在九泉之下都自责。”

  黄斯玉愣了片刻,突然想到江舒之前交代他的话,他仰头笑道:“爹爹想让我嫁谁,我嫁便是,爹爹选的定然是最好的。”

  “好,改明儿爹爹就给你选。”

  江舒发作一直到天擦亮的时候,原本一直不开的宫口才渐渐打开,直到天熹微时站在外面的人才听到孱弱的哭声。

  “生了生了!”

  “生了!是个贵君!”

  “我进去瞧瞧,你回去休息吧。”黄正君说完便进了产房。

  江舒没有亲人长辈,黄正君自觉同他交好自然要好好照料着。

  刚生产完的江舒累的昏了过去,黄正君轻声:“他可还好?”

  “正君身子骨虽弱但还算顺利。”婆夫郎说道,“孩子虽早产并没有大碍,好吃好喝养着便好。”

  黄正君松了口气,只要不像他因着生了斯玉差点离世伤了根本的好。

  江舒疲惫,一觉睡到了当天傍晚,他缓缓睁眼只觉得眼睛肿胀浑身都酸疼不已,尤其是下身更是惨痛百倍。

  “主子您醒了?我去把粥端来,您喝一碗。”红袖轻声说着,便要往外走。

  江舒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忙问道:“孩子呢?”

  红袖翘起唇角,满眼笑意:“贵君就在您旁边躺着呢。”

  江舒忙低头去看,眉心一点红,是个小哥儿。

  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张开的缘故,江舒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丑,不禁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他怎么这么丑啊?”

  “说什么呢?也不怕孩子长大了笑话你。”黄正君端着粥进来,“哪家孩子刚出生都这样,身子可好些?”

  江舒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您怎么在这?”

  “昨夜里闹的动静大,你家里没个照顾的人,此时用到我,是自然得来。”

  江舒眼睛骤然一红,端着米粥轻声道了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