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柳飞莺跟着向四周斩去,帮他挡住过来的火雷,喊道:“欧阳睢,带他们先上去!”

  欧阳睢一下子能动弹了,跳过去帮着临渊扶起竹已深,他看向头顶那束光,道:“我断后,你背着他先上。”

  临渊点点头:“好。”他将竹已深背上,朝着上方洞口飞去。欧阳睢撤下葫芦,化水成型,飞溅出来的水珠将毒火扑灭。

  柳飞莺看见他们消失在头顶的光芒中,随即借着空中碎石头踩去,把挡在最前面的晏江澜一脚踢了开,道:“危险!让开!”

  那一处的铅子弹了开来,瞬间数以万计的球形钢镚一样的东西爆炸了。他面前的神机炸裂,晏江澜卡住了链条滚轮,使得这神机自曝了。

  晏江澜重重地摔倒在地,看着身前那一抹白,散发出巨大的一团红光,剑影快如闪电,踏雪无痕。他居然凌空了,不用借物腾空飞起。

  那是他教给柳飞莺的剑魄,混着他自己的剑决抄招式,合并成了新的招式。柳飞莺手腕一翻,噬心剑的剑影飞散开来,就似那月落珠盘,从空中坠下,红芒万丈,神机被他震碎了。

  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神机开始自爆,每每产生巨大的爆破压力,犹如排山倒海之势迅速向他们涌来,只一瞬就要将他们吞没。

  柳飞莺只觉丹田有股力量,冲破了穴道,猛烈敲击,四肢充满了力量,有什么东西正在控制他一样。跟着,他便使出了虹光剑影,蛰伏在深处的内力如万兽前驱。他好像,方才,施展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招式。

  他兴奋地回头寻找晏江澜,不料只见他竟然躺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呼吸急促,气喘如牛。脸上,衣服上,全是血。

  柳飞莺瞪眼一瞧,心里咯噔一下,心都落到了嗓子眼,全身血液流动加快,他面色一青,疯了一样的飞跑。

  “晏江澜——!”

  操!你别骗我!你不是江湖排行榜第一吗?

  你不是冠绝众人的晏江澜吗?

  为何?你他妈怎么吐血了啊!

  柳飞莺跑过去一把抱起他,什么也没想就将人背起来,防止他掉下去,伸手扯下自己头上的红色发带,把他与自己牢牢系紧。

  他手起剑落,在神机自曝后,磁屑,毒火,铅子烧来的最后一刻,不要命的跑向出口。

  晏江澜趴在柳飞莺的肩上,气息紊乱,喉底涩涩。他微敛双目,声音轻盈,喊他名字:“柳…飞莺。”

  柳飞莺看着头顶的光,将他手中的无忧剑一并拿着,扭头回首看他,只见他的高挺的鼻梁,嘴唇乌青,眼角红得厉害。

  他抱紧晏江澜的双腿,喊道:“干什么!你别他妈一副要死的样子跟我说话!有什么话,出去再跟我好好说!”

  晏江澜喘了声,血顺着柳飞莺的脖颈流了下去,他这是呕了一口血,“我怕,怕一会说不了了,我…我想问你…”

  他看着晏江澜搂着自己脖子的双手微动,抬手放在额头上,指尖插|入银丝,没了红色发带,整个人披头散发的在空中飞舞。

  柳飞莺立即回道:“说你个头!不许问,要问出去再问!”

  “不…我…”声音越来越小了,晏江澜的手慢慢滑下来。

  柳飞莺瞳孔收紧,猛地喊道:“你说!你问!你说啊!你想问什么?你快问!”接着,他用头顶了顶他的侧脸,“晏江澜!我不准你睡!不许睡!”

  晏江澜咳嗽一声,轻声笑道:“那你,是要让我问还是不让。”

  “让让让!马上就出去了,你再坚持一下!”

  他轻轻点点了头,问道:“你方才…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柳飞莺顿时僵住,他刚才在情急之中,为了心动值,疯狂与他接吻,还主动伸了舌头去咬他。不仅如此,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套他的心。可是,那实在万分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这样做的。眼下,要如何跟他说?

  现在的情况也是万分紧急,背上的人看起来都要死了。他什么时候受的伤?什么时候?

  他疯狂在脑海中回忆,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明明那星云镖,没有伤到他,神机爆炸,他也替晏江澜挡了,怎么会…?

  他再次运气,从洞口冲了出去。

  刚落地,正要开口回答,不料身后的人没了动静。

  “晏江澜!”柳飞莺将他放下,用袖子擦干净他嘴角的血迹,使劲儿摇他,“晏江澜?你别吓我!你怎么了?喂——!”

  他伸手曲指,颤颤巍巍地放在他鼻口前,感觉到一丝热气才瘫软在地。

  又将他的手抓起,摸向脉搏。

  摸了会,他感觉这个人的脉搏跳动十分缓慢,脸色也异常苍白

  心道不好,得赶紧找人帮忙。抬首看向四周,并无一人。

  如今他只好运动打坐,点了他的穴道,为他疗伤。探查到晏江澜体内气息乱窜,连那股冰冷的的斩魄都变得滚烫。

  他慌了。

  柳飞莺:我不会医术,你有何办法吗?

  系统:正在为您提供…

  系统(滋滋滋):检测人物有中毒迹象,需得立即解毒!

  中毒!

  他中毒了?

  柳飞莺将他翻过来,四处检查,看向衣襟,猛地拉开。只见那珏玉的肌肤下,暗暗起了淤青。他以为晏江澜是个光鲜亮丽,人人都仰慕的,是个人设完美,长相完美,连身体都漂亮得不像话的人。以前在他洗澡的时候偷偷窥视过,他确实担当得起那江湖玉面郎君的称号,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而现在眼前这番景象,完全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他全身布满铅子爆炸时崩射来的钢珠淤青。

  他以为晏江澜是无所不能的,那神机能拿他如何?他可是晏江澜啊!

  柳飞莺手颤抖着,将他衣衫剐了个干净,检查中毒伤口,全身看了个遍也没找到流血的口子。最后,他看着晏江澜那双被自己勒红的手,一道不起眼的划痕映入眼眸。

  他抓起晏江澜的手,盯着他手背上的破皮之处,仿佛千雷炸顶,他头皮发麻,落入恐惧的深渊。

  杜娇娘的话回响在耳边。

  “我带来了比情花毒还有趣的东西。”

  “柳郎君,想不想跟奴家试一试?”

  司马孑鱼死前最后的一句话:有晏江澜陪着我死,也罢…

  那根银针!

  柳飞莺目瞪舌僵,心中万千石头砸向自己,若不是晏江澜替他挡了那银针,现在只怕早就与司马孑鱼过了奈何桥。

  他将晏江澜抱在怀中,攥紧他的手背,一口咬下。

  这烂肉不能留下,那毒也不能再这样吸收下去了。他卷起舌头,牙尖咬在皮肉上,重重用力的吸血,吐出,再吸,再吐。

  直到晏江澜的嘴唇颜色没有那么乌,脸色也逐渐由苍白变为正常。

  他吸入这血时,顿时觉得头晕眼花,果然是极厉害的毒,虽然不是中了毒就死,但舌尖触碰到的一瞬间,就像是针扎一般疼痛。

  这般程度的疼痛,他究竟是怎么忍住的?忍了有多久?

  怪不得,在水牢叫他,他没什么反应,也许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极限了。

  他咬着晏江澜的手背,恨不得吸干毒血,最后缓缓吐气,觉察到他的手背动了一下。

  “柳…柳飞莺,咳咳…你也不用…咳咳咳…居然趁人之危来扒我衣裳吧…”只听他边咳嗽边道。“虽然,我很高兴…但是…咳咳!”

  柳飞莺乍然扭头,见他汗涔涔的脸上,扯着一丝笑容。

  他立即把人抱在身上,用那根发带缠住晏江澜的手背止血,道:“晏宫主都自顾不暇了,还管我脱你衣裳干什么?这就你跟我两个人,你羞什么?”

  刚说完,就听见有人轻功飞了过来,那人一身灰色对襟衣,腰间佩戴纯色白玉佩,底下挂着流苏玉坠。

  这不是苍南宫弟子的腰牌吗!

  那人已经快到眼前,喊道:“宫主——!”

  卧槽!

  柳飞莺一个激灵,捡起一旁的衣裳将晏江澜裹得紧紧的,不漏一丝缝隙。嫌那轻纱外袍不够,还将自己的青袍褪下来罩在他的头顶,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要是让他门中弟子撞见了晏江澜这番鹑衣鹄面,烂衣裳烂衫又受伤的模样,往后这脸还往哪里放啊!于是,他转身抱紧晏江澜,坐在地上将他往怀里带。

  “你别出声,我来说!”柳飞莺低头小声道,“万一他看见你这衣不蔽体的样子,回去说给师门听,那你晏宫主这一世英名就毁了!”

  晏江澜起先是被疼醒的,他感觉手要被人撕裂了,原本已经昏了过去,又醒了过来。结果就发觉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自己的手背上,眼尾泛红,眉头紧锁的柳飞莺,正在为自己吸着手上的毒。

  他猛地一怔,又看着自己连件衣裳都没有,什么都暴露在空气中,那异样的心情,又想喷一口血出来。

  晏江澜瘫在柳飞莺身上,即使全身没了力气,也要还手将他的腰抱住,听见他的声音,才道:“他叫尉迟恭,是我门下十三弟子,跟他走…不怕…”

  柳飞莺抬起手将他的脖子搂入臂弯,“好。”接着将他抱起来,朝来人喊道:“尉迟恭,你家宫主中了毒行动不便,我抱着就好,你快带路回去找杜娇娘!”

  尉迟恭眼珠子瞪的溜圆,听见晏江澜中毒立马道:“柳峰主请跟我来!”

  他在前方带路,柳飞莺飞速跟着他。怕路上颠簸,在树林间穿梭时飞得小心翼翼。

  踏出竹林到了梧桐树,柳飞莺问道:“你一直跟着你家晏宫主知道他准备做什么吧?”

  他点点头:“柳峰主放心,宫主安排好的事情已经办妥。谢鸾台跑不出洛川的,临渊掌门和欧阳睢已经追上,还有李霂白也在,原本我们只需过去便好。但现在您说宫主中了毒,可知道是何毒吗?”

  柳飞莺道:“我,我不知这是什么毒,反正入侵时感觉千针游走般疼痛,得快些找到杜娇娘要解药!”

  话落,尉迟恭的脚顿了一下,面色惨白,道:“这恐怕是,是,蝴蝶骨!”

  柳飞莺问:“什么是蝴蝶骨?”

  他道:“这说来也…也很难一时半会儿说清楚,请问柳峰主,您是如何替宫主缓毒的?按照蝴蝶骨的毒性来说,他这会儿应该昏迷不醒才是!”

  柳飞莺道落在一棵树上,道:“我就给他吸了毒血,然后封住穴道,使他内力平息,不知这样做,是否可以缓解疼痛?”

  尉迟恭一听,再一次睁大双眼,张大嘴哑声道:“您这样不怕自己也中毒吗?这毒!”他说罢,狠狠唉了一声。

  这毒无解啊!

  三人已到洛川河边,柳飞莺将晏江澜抱上马车,“去打些水来。”说完,拉开座位下的匣子,将干净的衣裳拿了出来。

  尉迟恭打了水来,准备给晏江澜脱下外衫,被柳飞莺急忙制止,道:“我来就好,你先出去,快些驾车去找他们。”

  他害怕那身上的淤青被尉迟恭看到,而晏江澜已经迷迷糊糊的不醒人事。

  他拿起帕子替他擦拭,又跑去找那堆系统奖励的药瓶子。果然,平日里这烂游戏奖励的药还都算有用,止血的,祛毒的,跌打损伤的,应有尽有。只是那毒不同寻常,没法用解药。

  他给他换身了干净的衣裳,好歹这样体面些。

  晏江澜朦胧中又陷入了无尽黑暗,他置身在漆黑的环境里,感觉身边有许多双正在拉着自己,一点一点将自己撕碎。脚下一空,又落到了一处全是骸骨的高地上,白骨森森,一群蝴蝶飞在骸骨之上。

  不等他看清,又是一落,他掉进了千丈谷底。

  反反复复,骨头有被虫蚁噬咬的感觉,他快要疼死了。

  柳飞莺摸着他的手腕,觉得那脉搏跳动得越来越快,在探查体内气息时,那股滚烫的内力如沸水一样要冲了出来。

  只见他嘴角溢出点点血迹,柳飞莺掰开他的嘴,看见这人在咬自己的舌头。慌张之下,两指头塞入他的口中,“你属狗的?这么咬自己,人还没被毒死,就咬舌自尽了!”他食指的第二节 骨头一疼,这人就咬了下来。

  柳飞莺失声,抓紧大腿上的衣裳,冷吸一口气:“靠,这是真的疼!”,空出一只手,他推入自己的内力,缓解他体内的气息。

  待到指头痛感消失,晏江澜熟睡了过去。

  柳飞莺舒了一口气,累瘫在另一侧。他抬手擦去手指上的血,摸了摸晏江澜的额头,替他拭了汗水,轻声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我一定替你寻到解药。”把无忧剑放在他身侧,他从马车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