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徐平之被苏巽击败下场,场上局势立刻倾斜向人数较多的第三组。

  原本第九组剩余的四人还能与对手势均力敌,不想苏巽再度加入战局后,他们不论是在士气上还是攻势上皆弱了对手一头,很快被打击得阵型散乱,周身挂彩。

  世人皆知,团体战的关键除了个人实力的比拼,队友之间的通力合作更是举足轻重。

  眼下第九组见大势已去,登时也顾不上配合彼此,抡起手中武器便冲上前去,力图在个人战绩上添彩。

  苏巽冷哼一声,澎湃的真力灌注到□□当中,猛力一击轰向地面,强烈的冲击波立刻将冲在前方的一人掀出场外。

  紧接着他反身横扫,正中其后一名考生的后腰,随即右腿向上勾踢,行云流水间再度将对手之一送出了赛场。

  “杨公子,好样的!”

  “好俊的功夫!”

  台下观战的考生们早已按捺不住,起身喝彩者有之,暗自庆幸者亦有之。

  段云泱侧身倚靠在廊柱上,远远望着场上的激战局面,英挺眉目中满是掩饰不住的骄傲愉悦。

  同时心中也忍不住暗自慨叹,果真人不可貌相,想苏巽这等冰肌玉骨的美人,平日里连磕着碰着都舍不得,又有谁能想象,此人身为烛阴时决断杀伐,作为杨粟时亦是战力卓绝?

  所幸苏巽心系自己,即使对外绽露锋芒,彼此相处时却终究温情脉脉。待此间事了,将那些麻烦人等处置殆尽,他必然寻得金屋储之,不教那人再沾染半分俗世风雨。

  他心中这般暗自盘算着,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因此也就未曾注意到,那两位吏部官员用担架将徐平之送下演武场后,并未直接回到休息区,而是向着宫阙深处潜行而去。

  不过是小半盏茶的功夫,场中的局势已基本奠定。尽管成功淘汰了对手二人,第九组此时仅剩下一名考生留在台上,手中的武器也早已不知所踪。

  见获胜无望,他索性直接认输,裁判官员于是宣布第三组获得优胜。

  获胜组每人积二分,其中额外淘汰对手一人则多积一分,随着战斗结束,苏巽的积分已攀升到了五分之多,想来进入殿试第二轮势在必得。

  将□□还入武器匣中,他远远与段云泱交换了眼神,便走向休息区寻找徐平之的踪迹。

  方才徐平之的眼神总给他一种莫名发怵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隐藏至深的秘密被揭开,身后尽是灼人的烈焰。

  然而徐平之原应休憩的区域却空无一人,询问一番才知晓,那人经太医检查认定伤势沉重,不宜再战,索性放弃了争夺殿试资格的机会,此时已返回宫室中休息。

  囿于考核尚未结束,所有考生须得留在场外等候下一轮出战,苏巽注视着远方的宫阙,一颗心不由得微微沉了下去。

  段云泱于第三轮比赛登场,手持精钢锁链,身形如电,转眼间便放倒了数名对手,其他考生也紧随其后悍然出击,很快敲定比赛结局。

  车轮战一直持续到戌时前后,直至落日西沉,夜色降临,才缓缓落下帷幕,苏巽、段云泱分别以第九名和第十二名的名次晋级殿试。

  考量到比试的紧张激烈,排名后三十位的考生又或多或少负伤在身,皇室并未调整住宿设置,众人仍是按照前一日的安排落榻。

  苏巽趁同房的考生不备,用银白匕首在他手背上浅浅划上一记,确定对方麻药发作昏睡过去,又将金疮药细细涂抹在伤口处,确保明日全无痕迹。

  段云泱抱臂在一旁观望,莫名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头脑中倏然灵光一现——

  数月前他与苏巽无谢楼重逢,屏退了慕鸾姑娘后不久便记忆断片,第二天询问缘由也是含糊其辞,现在想来……

  “哼,我却道这场景瞧上去眼熟得很,怕不是今年初见那夜你将我搪塞过去,也用了同样的法子?”

  苏巽没料到他在这个节骨眼还能想起这茬,一时不禁哑然失笑,将匕首和金疮药收好,起身来到他身边:“我那时也是事急从权……谁能猜得到你那时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我又无武功傍身,自然得小心着些。”

  段云泱岂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眼下二人关系不同往日,所思所想难免复杂弯绕。

  此刻他竟觉得,倘若当初自己更加敏锐,苏巽的匕首也无暇奏效,那是否便能免去后来那些迂回纠结,眼下二人也不是这般若即若离,想要毫无顾忌地亲近也不能够。

  见他眉宇紧蹙,神情又是怅恨又是忧虑,苏巽面上不由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心下也随之了然。

  情难自抑地搂住那人肩头,他双手上移捧住那轮廓分明的下颌,清凉的唇便深深印了上去:“不论过去如何,眼下我心中唯有你一人,你若受了半点伤害,我心疼都来不及。”

  段云泱面上登时泛起薄红,苏巽少见地这样主动,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得小鹿也似,低吟一声便回吻而上。

  两人这般缠绵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彼此,在床榻边坐定,苏巽轻叹一声道:

  “今日比试结束后,你可有留意到徐平之的去向?”

  “唔……就是之前时常缠着你的那位吧?我只瞧见他被人抬下场去,随后便不知去向了,”段云泱摇了摇头,“莫非他行迹有何异常?”

  “他所作所为并未超出一名普通‘种子’的范畴,只不过……今日比试后他的眼神,给我非常不好的感觉。”

  闻言,段云泱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凝眉思忖片刻,沉声道:“往日父亲曾告诉过我,习武之人的武功路数往往深植于心,即便是竭力伪装也难免会露馅。难道他从初试观察至今,发觉了些什么?”

  “这便是我担忧之处,”视线落在双手上,苏巽舒展的手指缓缓握紧,垂落的眼睫则掩去了眸底的情绪,“以长剑为武器并不罕见,然而知晓我使剑路数并能精确锁定身份的人,除了玄霄阁中曾经共事的阁员,不做第二人想。”

  “可我能确定,徐平之绝非阁中杀手,除非……”

  段云泱霍然仰首,恰好迎上苏巽凝重的视线。

  “正是如此,徐平之背后的势力,很可能便是我们所怀疑的勾结对象,这样一来,眼下我的身份怕是已经暴露。”

  “这……该当如何是好?”

  段云泱心中惶惶不安,截止目前二人未曾收到玄霄阁传来的任何动向,距离与叶知蘅等人约定的接应时期尚有两日光景。此时按兵不动,又无异于坐以待毙,但孤立无援之下贸然出手——

  同样的惨剧,他无论如何也不愿苏巽再度经历。

  澄明的月华漫上苏巽光洁的侧颊,他的神情恍惚间看不真切,右手却蓦然握紧了段云泱垂落的手掌:

  “明日便是殿试,囿于皇权积威,徐平之等人即使动作再快,也必然等到殿试结束后再行发作。我们不妨先发制人,提前去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手指抚上前襟中微温的瓷瓶,缓缓摩挲,段云泱回握住他的右手,沉凝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十几里外的无谢楼中,一众人等正忙碌地来往进出。

  叶知蘅与元若拙在大门处看护,确认楼中物资基本已装填上前往城西的车驾,这才叮嘱剩余人等继续维持楼内原状,不做声张。

  正在两人离开的当口,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机括之声。叶知蘅眼疾手快将元若拙护在身后,袖中傀儡锁链激射而出,顷刻间将半空中靠近的物事层层包裹。

  “这是……玄霄阁的械鸟?”

  见那物事被锁链困住无法动弹,元若拙按捺不住好奇凑上前去,这才发觉此物乃是玄霄阁传讯惯用的械鸟。虽然不了解它具体的效用,但往日段云泱常常用其通讯,是以他对此并不陌生。

  忆及段云泱离去前的叮嘱,叶知蘅确认械鸟周身并无威胁,便拿近眼前拆解。

  这只械鸟明显曾经遭受重创,却被人以特殊方式修缮,暂时恢复了行动力。修理之处不多,却无一不是落在关键处,甚至精准计算出了械鸟飞行的路途,从鸟身中所剩无几的燃料便可见一斑。

  不曾料想玄霄阁中,竟有如此精通制械术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上榜了啊啊啊啊啊我要努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