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白月光和替身可以兼得>第27章 哥哥暗中釜底抽薪

  孟秧儿听闻祝鹤回离去后, 发了疯一般地大闹起来,他院子里的花草成了他发泄的对象,只要他抡得动抬得起的, 无一例外被砸得稀巴烂。

  孟稻儿赶过去时, 只听到母亲在咒骂,嫂嫂抱着侄儿在哭啼, 几名丫鬟头也不敢抬, 吓得瑟瑟发抖。

  在发昏的天色中,她咬住下唇,捏着双拳,两肩僵住,一动不动地盯着失去理智的兄长。

  这时, 举起一盆水仙花的孟秧儿察觉到异常, 一转身见到妹妹来了,忽怔住。

  妻儿的哭啼和母亲的咒骂, 通通都不如妹妹那绝望的眼神和沉默的模样具有震慑力。

  就在他恍惚之时, 孟稻儿已冲到他跟前。

  “倘若哥哥执意要阻拦,便将你手中的水仙花盆砸到妹妹头上来罢!”

  孟稻儿决绝地说完,将眼睛一闭。

  “稻儿、稻儿!”孟夫人哭起来, “你说什么傻话呢?!孽障, 还不快将花盆放下来,你毁了自己还不够, 还要拖着你妹妹一辈子不成?!”

  哐啷一声响,花盆落地,碎片在漫起昏暗的地面上四处纷飞。

  孟稻儿睁开眼睛时只见到兄长向外冲去的模糊背影。

  再次受到惊吓的孟柚柚哭得更加大声,丰婉仙抱住儿子的头,呜呜呜地跟着他痛哭。

  孟夫人见女儿茫然不动, 走过来将她揽入怀中,“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你爹爹倒好,摊手一走,将一切都留给我这个未亡人!”说着,老泪又滚落下来。

  孟稻儿不想哭,可终究控制不住泪水外涌。

  孟家几个女人哭乱许久才停住,最终孟夫人让丰婉仙母子随她到正院住一晚,事情才算平息下来。

  隔日早晨,孟稻儿打算去看母亲和嫂嫂,带着忍冬才跨出门,便见到孟秧儿坐在爬满牵牛花的篱笆前的木凳上,太阳正照到他所在的那一片,便是如此,也照不亮他笼罩在他身上的黯淡。

  “待会儿再去。”孟稻儿对忍冬说了一句,然后向一脸颓丧的兄长走去。到了他跟前,她也没想开口,只望着似乎还没有睡醒,不,应该是一夜未睡的孟秧儿。

  兄妹俩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孟稻儿先开了口:“哥哥要恼妹妹到何时呢?”

  自从她与祝知州的婚事确定下来,孟秧儿已有半个多月不曾与她说话。

  若是往常,这种事情孟稻儿也不会理会,兄妹俩平时见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且孟秧儿过的向来是有钱不挨家、在家不离床的日子,他二人十天半月说不上一句话再寻常不过。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两个人有了芥蒂与隔阂。

  孟稻儿明白,兄长是对一切都不在乎的类型,也许包括他自己的人生,可是,他对自己,向来都是疼爱的。

  “我何时恼你?”太阳刺得孟秧儿睁不开眼睛,他低下头,昨夜在外面浪荡一夜,并不曾玩得痛快,清晨回家之后鬼使神差地到了妹妹的院子,却又不令人通传,只木然地坐在院子里。

  “若哥哥不恼,为何总不理妹妹?”

  “自从你也上了一趟飞鱼台,”孟秧儿拍了拍他身旁的木凳,“确切说,应该是自从你认识了祝知州以后,你整个人都变了。”

  孟稻儿在哥哥的右边坐下来,两个人隔着五六尺的距离,他们身后的紫色的牵牛花星星点点地开着。

  太阳又升高了一些,明亮的晨光洒满大半个院子,草木、楼台以及假山的投影斑斑驳驳。

  “我不能变么?”

  “还记得五月时,你在前院说过的话么?”

  孟稻儿当然记得,她仰起头,看向渐渐发蓝的天空,回道:“我确实变了,也是该做些改变的时候了。那时候我说没想过要嫁祝大人是因为不了解他——”

  “难不成妹妹如今就了解他?”孟秧儿一脸不以为然,“祝知州就像那个小子一样,让人看不透!”

  他与鹤哥哥一样么?孟稻儿愣了下,她从不曾觉得他们让她看不透。

  “哥,”她举起手中的团扇遮在额前,“妹妹只要明确他愿意娶我、而我也愿意嫁给他就足够了。”

  “这愿意,”孟秧儿顿了顿,“分嘴巴上愿意和心里愿意,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一生很漫长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年四千多个时辰,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终是难熬的。知州不是真正想珍惜你的人。”

  “哥,我问你——”孟稻儿也顿了顿,“你是不是不喜欢嫂嫂?”

  孟秧儿一愣,他实在没想到妹妹会扯到自己身上来,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嫂嫂待我很好。”

  “这个不需要你说,大家都知道。”孟稻儿将团扇放到膝盖上,“可是,你可知道嫂嫂她为何待你那么好么?”

  “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到这儿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孟秧儿有些烦躁,他根本不在乎那些。

  孟稻儿也不管哥哥想不想听,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嫂嫂她也想被哥哥同等待之,之前我不知道为何视财如命的嫂嫂何以将她的嫁妆拿出来交给你,以及她父亲几次三番劝她回娘家她也没走,如今我有些明白了,大概是嫂嫂放不下哥哥——”

  “得了,”孟秧儿挥挥手,“我困得很,今日我只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情。”

  “哥哥请讲。”

  “你真觉得祝知州是真心想娶你,他和那个将军没什么?”

  “对。”不,当然不是,我和他不过是各求所需。对他人,孟稻儿的说辞一贯地心口不一,这样做既是自我维护,也是在维护祝知州,“若他不是真心,妹妹上飞鱼台时,他又何必那般上心?且近两月的相处,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意,至于他和范将军之间,不过是坊间追风捕影的无稽之谈。”

  “既如此,哥哥往后便不再反对这门亲事,”孟秧儿挺直身躯,“过去这些年你一直过得不快乐,往后的人生不能再那般虚掷,懂不懂?”

  “妹妹明白。”孟稻儿心虚地点点头。,避开兄长的眼睛。

  “我走了,”孟秧儿站起来,一脸倦怠,“回头我会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哥,有一件事,”孟稻儿也站起来,“虽并没有更多证据,但听闻祝大人说那四季金茶背后的东家是刘家,这些年来他们野蛮地扩张和抢占茶叶市场,目的似不单纯,希望你与刘赤珠保持距离,免得他日难以回头。”

  “这个不用你说。”孟秧儿别过脸,打了个哈欠,“我回去睡觉了。”说完扭头就走。

  对这个兄长,孟稻儿是爱恨交织,平时沉迷玩乐的他要多混账有多混账,可偶尔清醒之时,仿佛他也并没有多么十恶不赦。

  她不确定,自己离开了这个家以后,等待母亲和嫂嫂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她也不确定,嫁给祝知州,等待她的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哥,”孟稻儿喊道,“往后的人生你也不要再继续虚掷好么?”

  正跨上台阶的孟秧儿身子僵了一下,他什么都没答,闷着头拐向院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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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夫人轻信了儿子,将嫁妆采办之事交给了孟秧儿。

  直到各家店铺纷纷送货上门,掌柜们陆续拿着票据来找管家领银子的时候,她才大梦初醒,交到儿子手里的那些银票,一定都是丢进了八宝楼。

  孟稻儿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惯不怪,将要而来的婚礼,她不求风光,只求顺遂。

  后来,哥哥捅出来的窟窿,她也不知母亲是从何处挪出补了进去。

  七月下旬,孟稻儿听闻八宝楼封了、花月楼也封了,原本刑事审判是州院和司理院之职,但因录参余典章(州院长官)和狱官何泛坤(司理院长官)牵涉其中,因此刘家一案便由祝知州本人亲自审理。

  事情是刘家的管家携家带口出逃被抓回继而引起骚乱和冲突,争斗中管家亲属身受重伤,最终不治而亡所引起,与此同时有匿名者将一本册子呈到祝知州手里,上面详尽地记录了刘家最近十几年以来的累累罪行,包括行贿、走私;行凶、霸凌;绑架、逼良为娼……凡此种种,不可谓不恶贯满盈。

  祝知州当机立断,立案侦查,派遣人员封锁相关场所,传召涉案人员,同时收集证据,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刘家来不及反应,短短几天,包括刘家涉案人员,以及录参余典章和狱官何泛坤在内,平时在帘州城中作威作福的一伙,一时间都变成羁押待审之徒。

  此案牵连众多,祝知州带人不分日夜,几将忙了一个多月,连婚事都不得不后延,这其间他们还查清了上次从飞鱼峡回城遇到的那一场暗袭的幕后指使是余典章和何泛坤。

  一刻不停地忙碌,直到九月初,才完成初审。

  因罪犯涉案过多,案件牵扯人数过众,审判结果按律需提交刑部。

  马不停蹄地将审判的文书送往京城之后,祝鹤回总算从忙碌中暂时抽身。

  九月初九的那一天,他来找孟稻儿,自刘家一案爆出,他们已快两个月不曾相见。

  喝过茶,孟稻儿带祝鹤回到前院散步。

  “亲事后延,你可怨我?”路过池塘边,祝鹤回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荷叶枯枝。

  这时已临近深秋,风已泛透凉意,午后的阳光却十分闪亮,金灿灿的,院子上方的天空又高又远,蓝天中漂浮的云朵又白又软。

  “我何怨之有?”孟稻儿从云朵中收回目光,侧首望向祝知州,“大人为民除害,此乃福泽帘州城民之事,你我亲事后延一些何妨?”

  “这件事,多亏了孟大哥!”

  “我哥么?”孟稻儿一时不明所以。

  “对,”祝鹤回望向孟稻儿,“此前元晋因妾氏被刘赤珠强占,心中不服而状告刘家,奈何证据不足,这一次多亏了你哥从刘家管家手中买到了重要线索,我们才能顺藤摸瓜收集证据,最终一举将他们扳倒。”

  难不成,置办假嫁妆的银钱,哥哥是拿去做这件事情了么?孟稻儿暗想着,为何他一句都没透露?

  “那些鹅——”祝鹤回朝池塘里中扬了扬下巴,“你养的?”他的话将孟稻儿从思绪中拉回。

  “你怎么知道是我养的?”孟稻儿也望向那些如同浮在水中的云朵一般的白鹅望去,四五个月过后,那五六只鹅已经长成大鹅。

  “你哥说的。”

  “我哥还会跟你说这些啊!”

  “他说你很喜欢白鹅。”祝知州笑,微弯的双眼灿若桃花。

  虽然这两个月以来脸上消减,可他的眼睛却依旧极亮、极亮,像星子、像耀石。孟稻儿也露出笑,“嗯,我喜欢白鹅。”

  “你是我唯一认识的喜欢鹅的女子。”

  “祝大人有喜欢的宠物么?”

  “我也喜欢鹅。”他的嘴角还噙着笑。

  “你尽哄人。”

  “我没哄你,小孟喜欢鹅,所以我也喜欢。”

  ……“鹤哥哥,你有想养的小动物么?”有一次,在喂小君和小婵的时候,孟稻儿问道。“我也喜欢鹅。”祝鹤回看着小小的孟稻儿。

  “呵呵呵……谁会不喜欢鹅呢!”

  “小孟喜欢鹅,所以我也喜欢。”

  这些微小的巧合总令孟稻儿又欣喜又窒息,明明她已经打算将故人压到心底,在祝知州身旁,他却总能够将她想要隐藏的秘密轻易地揭开。

  “大人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两只。”她低下头,声音不由得变小了一些。

  “不必,小孟养着便好。”

  “如此啊。”

  “府衙的池塘更大,到时候小孟可以多养几只。”

  “如此啊。”

  祝鹤回点点头,向孟稻儿伸出手。

  孟稻儿迟疑了一下,将左手交给了他。

  他的手心更热一些,对方的手温在源源不断地温暖着她,令她有些难以自持,一时之间她有些分不清心里想的是鹤哥哥还是眼前人。

  明明回忆中的那个人是一个少年,可恍惚之间,那个少年就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他的模样变得又高又大,强行地与牵着她的人变成一模一样。

  “小孟今后便是我的家人了。”

  祝鹤回侧首望她,面上挂着知足,那知足慢慢地衍生出一种向往和期盼,就好像他正在浮想这两个人的未来。

  孟稻儿知道他这句话的分量,毕竟他父母双亡,将他养育成人的师父也在他中了武状元不久之后驾鹤西去。

  难道范将军不算是他的家人么?!

  思及此,孟稻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小孟喜欢孩儿么?”

  祝鹤回的语气太自然,太符合语境,孟稻儿不想泼他冷水扫他兴致,便配合地脸红、略微做作地低下头,“当然的。”声如微风。

  光是这低声的回答,已经令祝鹤回激动得伸出另一只手,二人双手相牵,在原地定了一会儿,孟稻儿不敢抬起头看他,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太微妙,她怕一抬头会像七夕那一夜一般看到他想亲吻自己的讯息。

  结果,她被他揽入胸怀。

  唉,明明祝知州看上去不是粗壮的类型,可是,他的胸怀却意外地、意外地宽广;意外地、意外地温暖。

  孟稻儿不禁在心中发出一阵叹息,既然是他主动拥抱自己,推开他会令他不快,他便放纵地、贪婪地闭上双眼,小脸贴近他的心脏,哦,那心跳,真的声如捣鼓。

  若这是鹤哥哥的怀抱,该多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