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白月光和替身可以兼得>第26章 每次见天气都很好

  孟稻儿与表妹一同用过午膳, 歇了一会儿,约未时过半,猜着外祖母已午歇醒来, 她便携贺知音往正院去。

  请过安, 她姐妹俩陪着贺老夫人喝茶,聊着家事, 老人家问及孟稻儿的亲事, 以及诸事准备得如何,她一一答了。

  坐了一会儿,贺老夫人便道:“小知,你母亲寻你呢,快去罢。”

  孟稻儿想着外祖母乏了, 便也起身告退。

  “稻儿也去罢, 帮你妹妹参详参详。”贺老夫人呵呵笑道。

  孟稻儿答了是,同贺知音一齐, 又行了福礼, 退出正堂。

  到了院中,孟稻儿对表妹道:“定是说你的亲事,我便不去搅和了。”

  “稻儿姐姐方才答应了祖母, 这会儿又想撂开, 我不答应。”贺知音拖住不让走,生生将她往母亲院子的方向拉。

  “行行, 我跟你去。”孟稻儿推不掉,只得依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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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鹤回送走范默江之后,最快速度从挥手亭赶回府衙,却只见到桌上的纸条。厮儿告知他,孟稻儿离去已将一个时辰。

  他出了书房, 正想找过去,厮儿又道:“车夫说,孟姑娘并未回家,而是去了贺家。”

  “不早一块说!”

  “小的知错。”

  这时,听闻他回来的乔择邻匆匆赶来。

  祝鹤回见他那神色,知是有正事,便给了他一个跟我来的眼神,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有消息?”祝鹤回坐下之后,示意乔择邻也坐。

  “大人,根据元晋提供的线索,早晨我带人去查,在黑市中得到了可靠消息,那两人所使用的武器是笑声剑铺专为刘家所制,故而推断昨夜在林中袭击我们的人应是受刘家指使。”

  祝鹤回摇头,“你想想这刘家背后之人是谁?”

  “大人莫非怀疑录参余典章和狱官何泛坤——”

  “之前刘家与元晋一案中,为何元晋要跳过州院和司理院,直接闹到府衙?”

  “帘州城众官多与刘家关系密切,录参余典章号称金银通,审理案件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狱官何泛坤是刘赤珠的舅舅,他们与刘家狼狈为奸、同流合污由来已久——”

  “盯紧这两个人。”祝鹤回沉静道,“此前元晋那一闹,深究下去,动摇到的将不只是刘家的利益。且单凭刘家,他们没胆子袭击我们。”

  “属下这就去安排。”乔择邻起身告退。

  祝鹤回初到任时,帘州城众多属官见他年纪轻轻,几次议事之中,大家有意无意试探他的能耐:或倚老卖老当面言语令他难堪;或懈惰渎职、行事散漫;更有甚者与他唱反调、诸事不配合于他……

  对无理取闹的年长下属,他先礼后兵,绝不心慈手软;当有人渎职散漫,初犯他给予警告,再犯立马令其卷铺盖走人;对兵不由将的情况,他强势下令,不从者立即杖责,令不服者尽管上报。

  如此一来,新官上任的他给众人留下了雷厉风行、不畏权势,杀伐果断的深刻印象,一时间帘州众官皆唯他马首是瞻、莫敢不从。

  到帘州不久,祝鹤回了解到刘家多行不义,经营着许多非法勾当,但,一来他到帘州的当务之急是解决飞鱼台的匪患;二来刘家盘根错节不易撼动,且,事有轻重缓急,他本打算先解决要务,偏偏自动跑出个元晋,牵出了帘州城中更多腐朽的内幕。

  如今再看,祝鹤回方觉得此前还是低估了帘州城官商勾结的严重程度。

  既然他们按捺不住,他打算来个引蛇出洞。

  心中有了筹谋,祝鹤回才稍稍放松了些,做了个深呼吸之后,他靠在椅背上,合上双眼,仰面的他,喉结凸得像一座小山般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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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天空的云霞镀上金色。

  孟稻儿在自己的院子里轻轻地来回走着,时不时地仰望着洒满夕阳的天空,心中正为要不要去府衙给祝知州换药迟疑。

  “天之将黑,罢了。”她喃喃自言,又抬起头望了一眼洒满夕阳的天空。虽心神不定,她看上去却显得很静。

  另一旁,外院的小丫鬟忽来传话。

  忍冬得了消息,打发了小丫鬟之后走到孟稻儿身旁,道:“姑娘,你等的人来了。”

  “越发没了规矩!”孟稻儿语带嗔怪,却面露被说中心事之后的难为情,她的话失去威慑力。“我何曾在等?不过是担心祝大人的伤势而已。”

  “原来如此。”忍冬调皮地笑着,一副我不相信的模样。

  “去把药箱取来。”

  约一刻钟之后,孟稻儿和忍冬到了客厅院外,只见孟秧儿正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妹妹,他只把脸扭向另一边。

  “哥!”她唤了一声。

  孟秧儿停下脚步,没应声,凝重地朝孟稻儿看了一眼,像在确认什么,然后与她擦身而过。

  当孟稻儿从哥哥的背影中收回目光,一侧身才发觉祝知州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瞬间到了她跟前,她往后退了两步,“祝大人怎么来了?”

  “换药。”祝鹤回看着孟稻儿,看着她淡然的模样和宁静的双眼,紧绷的身心不自觉地放松,连日来的疲倦也在悄然退散。

  以前他不明白为何总想要亲近她,此时此刻,他忽然勘破,是信赖,是比喜欢还要亲密的信赖感所激起的类似思念一般的情愫令他总想见到她,甚至,在他的心底,还有一些道不清说不明的、隐隐约约的羁绊。

  “我想也是。”孟稻儿微微一笑,掩住心中对兄长的担心,转身从忍冬手中接过药箱,“抱歉,让大人亲自跑一趟。”

  “无妨,”祝鹤回微微俯首,“我不该让你等那么久。”

  傍晚的风卷着被日光晒热的空气,缠绕在两个人之间。

  孟稻儿一阵恍然,不自觉地将他的这句话带入鹤哥哥的语气,她好不容易才掩住担心,怀念又趁虚而入。“不如在外面的石桌旁换罢。”

  “听小孟的。”

  他的回答就像这傍晚扑面而来的微风,温柔,又有些热烫。

  孟稻儿躲开他那双优美的眼睛。视线每次碰撞,她的心总失控地涟漪不断,她将这一切归咎为选择他嫁必然产生的愧疚感,以及将祝知州看作替身的不良后果。

  她见忍冬已在石凳上放好垫子,便率先走向石桌,祝鹤回相随在后。

  “大人请坐。”到了石桌旁,她转回身道。

  孟稻儿记得,早晨祝知州穿的是官服,而此刻,他换了一身锦缎白裳,如墨一般黑的浓发被白玉发冠束着,发梢搭在肩上,黑白相彰,尤其托显出他清隽的气质,那面容如同夜之朗月,夺目又美好。

  “坐。”他边坐下,边打开右手中的画扇,左手肘自然地搭到石桌上,那绣着云纹的衣袖一下子铺开。

  孟稻儿将药箱放下,也坐了下来,两个人的座位隔着些距离。

  石桌背后有一排正开着的凤仙花,两只斑斓的蝴蝶因他们靠近而惊得飞高,待他们坐定之后又扑棱着翅膀,飞回花朵上。

  “不知大人伤势如何?”

  “小孟看,”祝鹤回仰着头,右手的扇子指向天空,“那云多像飞鸟!”

  每次问及伤情,孟稻儿发觉祝知州总会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就好像他不想令她担心。她没立即抬头,而是望向他,目光恰好落在他那小山一般耸立的喉结上,她不明白为什么,脸跟着就烫了起来,很快,她若无其事地也抬起头随着他望向天空——

  “是啊,像燃烧中的飞鸟。”

  “和小孟在一起的时候,”祝鹤回收回目光,侧首看向孟稻儿,眼中带笑,“才有心情看夕阳、看星星、看晚霞。”

  “这又是为何?”

  “和你在一起,能放松下来。”

  他的神情过于认真。孟稻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和范将军在一起的时候呢”到了舌尖又被她生生地收了回去,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是危险的。

  “似乎每一次见,天气都很好。”最终,她只这般淡淡地附和他。

  “不如,我们天天见面?”

  他的笑容是那么真挚,真挚得让孟稻儿有点心虚。

  “成了亲,不就能天天见面么?”

  “我说的是成亲之前的这段时间!”

  “这样不好罢。”孟稻儿没办法再继续看着他那充满期待的眼睛了,就好像,若是继续与他对视,她就会被吸进他幽深难测的眼眸中。

  “有何不好,你不想见我?”

  不是逼问,他真的不是逼问。孟稻儿听得出来,他语带亲昵,再看向他,不出所料地,依旧眼带着期盼。看着他那小孩般耍赖要求的模样,那模样甚至有一些邪恶的无辜和让人害怕的纯情,她的心不禁一阵柔软,像是有了与他相恋的错觉。

  “也不是的,”孟稻儿心头的温柔继续泛滥着,像已失去控制,“就是,我们应该慢慢来。”

  “为何要浪费时间?”

  孟稻儿一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倘若再继续这样的话题,倘若再将他当作鹤哥哥,倘若再迷恋这种相恋的假象,不免显得过于可悲,于是她收住浮绪,转回正题,“让我看看你的伤!”

  “为何要浪费时间?”

  神啊,他为何要这么固执?孟稻儿感觉有点招架不住了,他那一而再地问询的模样是如此纯澈,就好像,假如得不到预期的答案就会把他弄哭一般,她感到一阵害怕。

  “大人难道不觉得——”她已经没有办法看着他回答,“难道不觉得等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么?”哦,神啊,这是多么巨大的谎言!孟稻儿无比地绝望,等待的心酸,她但愿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懂得就好。

  “小孟说得对,”

  孟稻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她感到祝知州的语气和笑意中渐渐地有了宠溺的意味。

  “有好结果的等待,是美好的。”祝鹤回的笑变得更深了一些,在孟稻儿身边让他觉得这世间似乎没那么黑暗了。

  孟稻儿听到他这么说,心中的苦涩瞬间浓了许多。祝鹤回的话对她而言就像是撒谎的现世报,而且,她也不确定,他所谓的“有好结果的等待”是不是意指刚才她所说的“成了亲,不就能天天见面”?

  “大人真得觉得我们的亲事是好结果么?”

  “小孟难道不觉得么!”

  他的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坚定的。

  坚定和理所当然得令孟稻儿不禁摇摆和不安。许是罢,大家各得其所不就是好结果么?她想。“我当然觉得是。”她在心中保证,这一句绝非谎言。

  “若时间停在这一刻,小孟觉得如何?”

  “我不想。”

  “为何?”

  “大人手臂有伤。”孟稻儿的声音很轻,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在害羞。

  “这样?”祝鹤回心中受用,笑意更停不下来,“帮我换药。”说着,他将衣袖挽高,露出长长的、线条优美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