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白月光和替身可以兼得>第24章 将军与知州中秋约

  “明日, 你何时来看我?”

  从南洛江畔回到家已近三更,这一夜的开始带着不安和惶然,而在尽头, 却带着意犹未尽。告别之后, 转身回去之前,孟稻儿又听到了这耳熟的话。

  她想起来了, 是从飞鱼台回来的那个夜晚, 那天祝知州也受了伤,也是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毫无铺垫地问出口,理所当然,又自然而然。

  他目光中的期待永远都不会太浓,这个问题让孟稻儿产生了他在依依不舍的错觉。

  “可是, ”她停下脚步, 顿了顿,“母亲说了, 成亲之前不宜多见。”

  “你呢?”祝鹤回看着孟稻儿的眼睛。

  夜风清凉如水, 街头是那么安静,安静到仿佛能听见两个人此起彼落的心跳。

  孟稻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她, 两个人见不见都无所谓, 可是,这时候若摇头, 就好像在回避、对他的伤漠不关心;若点头,又好像枉顾礼法。

  “我——”她低下头,唉,他何必给彼此出难题。

  “你不想见我?”

  “不、不是!”她抬起头,连忙否定, 即便以后只是做表面的夫妻,她对他并没有到不想见他的地步,“你不是说,只是小伤么?”他手臂上虽只是皮外伤,可伤口并不小。

  “明日范将军要离开帘州,若没别的安排,我们给他送行。”祝鹤回话带着余地,“若你有别的事情便作罢,该换药的时候,我再抽空过来。”

  “范将军要离开帘州了么?”孟稻儿一阵错愕,她并没听闻剿匪成功的消息,为何他要走了?“并没别的事情,那我带着药过去罢,明日也是要换的,七月里天热,不宜包扎得太久。”不论如何都要见的话,还是自己去府衙更好。她想。

  “明日——”

  “明日——”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停下来,他们相视一笑,认识的时间不久,却好像已经有了默契。

  “大人先说。”孟稻儿喜欢祝知州的眼睛,这世间美好的东西很多,可是若与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相比,一切都会黯然失色。

  “明日辰正,我派车来接你。”

  “嗯,明日见。” 孟稻儿低声回应,“那我回去了。”

  她离去几步之后,那不经意的转身回眸,令祝鹤回也觉得她生了依依不舍之心。

  于是,两个人都不禁地朝对方多看了几眼。

  他们那恨别的模样,令门背后的忍冬望痴了、不远处马车上的车夫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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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帘州东城门外三里,挥手亭前的官道上,一大早便有一列列军队迎着初升的旭日行进,脚步声震得尘土四处飞扬。

  孟稻儿被接到府衙时,才一进入正院便远远见到祝鹤回及几位官爷正送着范默江从里往外走,后面还跟着两列护卫,慌得她和忍冬急忙往一旁避让。

  待她主仆二人在一棵老银杏树下站定,一转身,只见祝鹤回带着范默江正朝她们走了过来,她转身对忍冬道:“你先到那边等我。”

  忍冬才退开,祝鹤回和范默江便到了她跟前,她心里只嘀咕着,早知道晚一些过来,便可以错开了,自己送不送行,本是无关紧要的。

  “见过祝大人,见过范将军。”她颔首行礼。

  “都快要成亲了,你怎么还叫他祝大人?”范默江随性地笑出声,然后重重地拍了下祝鹤回的右肩,手臂顺势搭在他的肩头,眼睛却直盯着孟稻儿。

  “依范将军之见,我该如何称呼祝大人?”三个人之间已经很熟悉,孟稻儿面带微笑,语气听起来有一点点调皮,如今,见他们两个人勾肩搭背的模样,她心中已无波澜,更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再胡乱思想。

  “范兄请指教。”祝鹤回也笑着,状若无意地挣开范默江的手臂。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羞答答的,这种小事情难道还要我一个大老爷们教么?”范默江大大咧咧地说着,方才他不过随口一说,也没多想。

  “说到这个,”孟稻儿顿了顿,“我与祝大人的婚期将至,范将军却准备离去,怪遗憾的。”

  “弟妹放心,”他们尚未成亲,范默江已先改了口,他手臂又下意识地想要搭到祝鹤回肩头,却被他躲开了,“你们的大喜日子我岂会错过?方才我同祝兄弟已约好中秋再聚!这喜酒我喝定了。”说完,他爽朗地笑着看向祝鹤回。

  “范兄定要赏光!”祝鹤回对他行了个拱手礼。

  “放心罢,我军营又不甚太远,到帘州城很方便,你们的喜酒我绝不会错过。”

  孟稻儿见他二人四目相对,心中不禁觉得自己多余,连方才对范默江说的那句话也显得多余起来,他们那么要好,这种事情,又何须自己多言?

  她正思想,又听到祝鹤回道:

  “范兄,其余人等还在东城门恭候,事不宜迟,我们——”

  “不着急,我还有话同弟妹说。”说着,范默江的目光又投到孟稻儿身上,“弟妹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孟稻儿一愣,什么重要的事情?

  连祝鹤回也懵了,这范默江,何时与孟稻儿有了私交?

  当下三个人所思各异,想法南辕北辙。

  “看弟妹这模样,”范默江毫不掩饰面上的失望,“应该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亏我还一直等着,以为临走之前会有一点眉头,你倒好,尽糊弄我!”

  孟稻儿被他如此一说,尴尬至极,一时想不起范默江指的是何事,却又不好意思问他,只愧得抬不起头来。

  “是何事?范兄何不直言,说不定我能代劳。”祝鹤回见孟稻儿答不上,料定她没将范默江说过的话放在心里,反倒暗喜。

  “若祝兄弟能够,我又何必劳烦弟妹?”这事范默江不止提过一次,孟稻儿回回答应,却总是没个下文,他的意见有点大。

  “范将军——”孟稻儿见他不肯直言,想着他有些恼了,便硬着头皮问道,“你是不是恼我没有给你介绍帘州姑娘?”思来想去,他要她做的事情,她唯独只记得这一件。

  范默江闻言,不语,只侧脸,抬头看向头顶的银杏枝叶间。

  祝鹤回忍不住笑出声,原来是为这事情闹别扭呢!

  孟稻儿见说中了,心里可复杂,一来她一直以为范默江不过是随口说一说,毕竟他和祝知州黏在一起在先,且还没分别,下一次的见面已约定,可见二人多么要好;二来她才不会拉别的帘州姑娘来跳坑,哪个姑娘不希望被人珍惜?她岂能睁着眼睛害毁人家姑娘一生!不能,必须是不能的。

  这事,此前不论范默江提几次、说几回,她都只当他是没话找话说,因为,只要三个人一同出去,但凡祝鹤回同自己多说了几句话,他就会有情绪,就像现在这般,不高兴地看向别的地方。

  别看他的外表粗犷又狂野,相处下来,孟稻儿才发现,他内心却仿佛一个别扭的、爱吃醋的小男孩……

  “原来是为了此事,”祝鹤回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孟稻儿的思绪,“这不难,下次范兄来喝我们的喜酒,我保准为你介绍一个帘州姑娘!”

  “哼!”范默江冷哼,眼睛依旧侧望着他身旁头顶上的树枝,“你来帘州才多久?这都还没成亲,竟学会了弟妹那对着月亮说空话这一招!简直不是一家——”

  孟稻儿料不到范默江为此事气恼到这份上,又被他说了几句,脸面更挂不住,早已变成了熟虾色,“这事怨不得范将军恼我!原是我不对,将说过的话忘了,此前我确是答应过的,竟是大意了。”这时候,她不得不掩盖自己明明就是故意忘记。

  祝鹤回对范默江的小孩子脾气没辙,便住了口,只听他二人说。

  “亡羊补牢犹未晚,”听到孟稻儿开口,他才收回视线,充满期待地看着她说,“反正,下个月我还要来喝你们的喜酒,弟妹可别再忘了,我知道你们准备婚礼事情多,然而我也不是很挑剔的人,你只要给我介绍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就行!”

  “我——”孟稻儿很想拒绝他,但前面答应了那么多次,如今才来拒绝不免显得奇怪,便只能拖延战术用到底,“范将军,我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范默江气呼呼的,“一定要做到!”

  “范兄,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祝鹤回见孟稻儿被他逼得抬不起头,再催了他一次,同时伸手推着他朝等着他们的人群走去。

  孟稻儿呆呆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送别的话已来不及说。

  跟上去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正想着,忽见祝鹤回转身,那目光好像在说,等我回来。

  看着他同范默江又牵扯在一起,她的心情变得更复杂了。

  明明她也不想在意,可昨夜在江畔发生的事,令她的情绪一直起伏,加上方才听闻他们两人的私约,同时范默江一边还不依不饶地要她给他介绍帘州姑娘,她越来越不懂,这两个人到底要怎么样呢?难道说范将军是为了方便常常到帘州城找祝大人才要找帘州妻子么?……

  一夜过后,三个人之间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孟稻儿心中叹息着,从他们身上收回目光,以后便让他们二人互相纠缠就好,她打算从此躲着范默江,能不见就不见。

  稍后,孟稻儿和忍冬被带到府衙后院,见后院有不少人忙出忙进。

  原来是主屋那边正在修饰,以备下月成亲之用。

  厮儿带她主仆二人绕到偏道,避开那些工匠,最终进了书房。

  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见祝鹤回折返,孟稻儿不禁又想起昨夜放河灯之时,因想起兄长说过的“如果他还活着,怎么可能不来个信儿”,她不禁感到悲哀,只对着飘飘摇摇地向江心荡漾而去的百盏千灯,默祷着,若这河灯能够通传心愿,便让鹤哥哥知晓我选择他嫁乃事非得已,只愿往后余生,你我皆能安好!

  凉凉的夜风吹得她发丝飘飘,祝鹤回盯着她望了许久她只浑然不觉。

  “小孟许了什么愿?”

  孟稻儿被他冷不防的问话吓得张口结舌,幸而夜色昏沉,她才掩住了面上的惊慌。

  “就、就是——”实在心虚,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瞬间变大了似的,“我、我那个——因为下个月就要成亲,我在祈愿。”

  神啊,孟稻儿轻轻咬舌,这样说并不算撒谎对么?

  她抬起头,只见祝知州那双极美、极美的眼睛带着笑意,河灯在他的眼中闪烁着,他那明星一般的眼眸泛滥出一种宠溺,就好像他对她的回答非常满意。

  孟稻儿怔住了,她想,若不是乔择邻他们就在一旁,也许,祝知州的吻将会落下来,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那样的讯息。

  她确实精准地捕捉到了祝鹤回心中所想,那时候,他只以为美好的夜景激起了她心头的温柔,她许过愿之后那羞答答的模样,让他有亲吻她的冲动。

  可惜,夜风忽然将她的发丝吹到他的脖颈,那轻而痒的触感令他清醒了过来。

  “告诉我,你祈了何愿?”

  他的声音显得比夜灯还要明亮,音量很低,却仿佛带有蛊惑性。

  孟稻儿差点据实已告了,可是,祝鹤回忽然帮她轻挽被风吹乱的发丝,他的手轻轻地触到她耳朵的那一刻,那冰凉又炙烫的连接令她一阵激灵。

  她忽然变得像一只惊慌的小白兔,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他的气息控制的范围,少倾才回答:“既是祈愿,便只能放在心底!”

  祝鹤回没有追问,他也喜欢凡事有所保留,况且往后有一生的时间走进她的心底,他也不急于一时。

  “我也许个愿望。”他说着,转朝江面,如同方才她静静地望着河灯那般沉默不语。

  孟稻儿侧身,望着长身挺拔的他,心中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暖流强行翻涌……

  “姑娘,”忍冬见孟稻儿一直盯着同一页书,只以为她心里不痛快,“你是不是在为祝知州和范将军的事情烦——”

  “不要胡说!”她打断忍冬,将书本合上,然后看了看墙边的漏刻,方知晓不觉间已等了那么久,“这件事以后都不准再提。”

  “忍冬明白了。”嘴上这么说,忍冬心中依旧暗暗为孟稻儿感到委屈,方才在前院见到祝知州和范将军那模样,她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我们回去罢。”孟稻儿不想再等,便从案桌上拿了一张纸笺,笔墨也都有现成的,只三两下便书好了留言。

  出了书房,忍冬又同每常接待她们的厮儿说了几句,便从人少的一边朝前院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