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九州沐血>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水井下药害百姓,装神弄鬼敛钱财。

  待他们刚刚跨出门槛,铺子外面的店主正往炸好的果子上涂抹着蜂蜜,他窥视左右后凑过来悄声道:“客官,你们要去庙里呀?一定要多加小心耶。”还神秘兮兮地低声嘱咐着,“上个月,庙里的道士一夜之间全没了影,随后镇子上便闹起了瘟疫,街坊四邻动不动就头晕目眩,全身抽搐,昏迷不醒。多亏有仙姑带着几位神护伽蓝打此路过,大发善心在庙里摆下神坛,施药治病造福一方,发大誓愿要在镇子外面建一座通天宝塔,以镇妖孽,向周围百姓众筹功德钱。可据我听说,那庙里始终不干净,总有人像道士一样神秘失踪,多是些途径此地的外乡人。从护法的嘴里透出消息来,是老百姓拜神时不懂规矩,在大殿之上肆意说笑,指手画脚,惹怒了崔府君,便差遣牛头马面拿到阴曹地府里去啦。”

  

  “这里有人失踪啦!”雷子一下子警惕起来。

  

  这时,从远处跑来几个人,“你们要去哪里呀?喝过水了吗?这镇子上的水井叫人下了药啦。”向他们跑来的是路遇的儒生、参农和山里的猎户们。

  

  来人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读书人还真是配合,最先出现了症状,就听光头和尚大声呼叫,“黄滔、黄楷、陈蔚、欧阳碣,你们这是怎么了?中毒了吗?”外面的人回头去看,四个读书人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光头老和尚正推推这个,摸摸那个,他随手拿起茶碗闻了闻,“啊,是曼陀罗,店家!是你下的毒吗?你这是黑店啊。”

  

  店主人使劲地摆着双手,脸上充满了委屈,扯着嗓子极力否认道:“不是我!不是我,是瘟疫,这病在镇子上已经传播有些日子啦。我手里的药用光了,你们去庙里讨要,仙姑的功德钱我来给。”

  

  “什么瘟疫?你们都被蒙骗啦,是这小子往水井里投的毒。”张濬看来是坐牛车受益了,此刻是自己走来的,不用别人搀扶,他一指身边的半大孩子,那孩子正被年轻猎户掐着脖子,小模样长着圆圆的大脑袋,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唯一可取之处是个白,皮肤光滑油亮、粉□□白的。从衣着打扮上看,应该是殷实富裕之家的公子哥。

  

  “就是他,我们本来是分头去找毛妮嫂子的,却看见他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不像个好人。我便跟在他的后面,见这小子逐个井里投药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是啥东西?”被称作豹弟的猎户将投毒者往地上一摔,便绘声绘色地讲着经过,毫不掩饰地展现出胜利者的得意。

  

  “好汉们饶命啊!我也是被他们绑来的,不是坏人。是外国女人逼我做的,我年纪小没有办法反抗呀,她说若是不听话,就要杀了我做药啊。”匍匐在地的男孩子不断地磕头求饶,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说着说着还呜呜地哭了,“我是好人啊,从小就被送了人,前些日子得知自己的身世,而且来信说我的亲爹在北边做节度使,便由家里偷偷跑出来前去寻找,刚出家门就碰到倒霉事,让歹人绑到船上,好不容易被百姓搭救了,走到半路又叫天竺人捉了去,逼着我给她四处放毒。我爹姓张,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当官呢?”

  

  “小龟!你不是去找亲爹的张仁龟吗?”雷子一眼便认出了对方,这个往井里下毒的坏蛋是在小孤山的船上遇见过的。

  

  “你们是?”孩子抬起头来,擦去脸上的泪水,仔细辨认着喊出自己名字的人,“咦,是你们呀?两位大哥哥,快救救我,你们晓得我是无辜的,只想去安东找我父亲,我好命苦啊。”他似见到了亲人,委屈得嚎啕大哭起来。

  

  “小龟,你先不要哭,我来问你,你怎么又落入天竺人之手的呀?”雷子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向猎户们介绍着之前的情况。

  

  男孩子还在抽泣着,“我,我离开小孤山,跟董乙大哥往北走,说要我跟他先去汝州,然后再送我去安东找人。我也没有别的门路,只能靠他找到亲生父亲了。可未曾想到,到了汝州他说话不算数,哄骗我一时走不开,让我给他们干活,往骷髅上浇水种苔藓,后来让天竺人杀进庙来连窝端了。”

  

  “你父亲姓张,是节度使?他人在安东,是哪个呀?”领着孩子的中年人站在旁边听着,这时忍不住发问道。

  

  半大孩子肯定地回答他,“恕个罪说,是张公素,董乙大哥告诉我了,他老人家曾经在幽州做卢龙节度使,眼下贬到安东都护府复州做官。老人家给我养父的信里写得明白,在北方做节度使,他们两个人是在晋阳相识的,一个为官,一个经商,我也是在那里出生的。因为我母亲是官妓,爹爹惧内,怕正室大夫人所不容,便把我送了人。”

  

  没想到提问的人顿时恼怒了,“这是哪个猴崽子在瞎说?据我所知,张公素是范阳人,从幽州列将升至平州刺史,卢龙节度使张允伸过世时,他乘机率兵攻入幽州,夺了节度使之位,此人性情暴厉,说一不二,人称白眼相公。他是不会把外室生的儿子给人的,而且从未到过晋阳为官呀。”

  

  “爹爹,您真是洞察秋毫啊,什么事儿也蒙骗不了您,看来张允伸绝不是他的父亲。”魁梧的儿子附和着父亲。

  

  中年人向儿子得意地点了点头,“依着这孩子的年岁算起,北边姓张的节度使就那么几个,除了张公素、张直方、张允伸都不可能是,唯有太平军节度使张裼嫌疑最大,他曾出任过太原府的掌书记。”

  

  “伯伯,你说我父亲是太平军节度使张裼!不是张公素,天平军驻扎在哪里呀?我去什么地方能找到他?”找爹的孩子心急如焚地追问道。

  

  “爹爹,不会吧,张裼是有名的知书达礼之人,岂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呢?”魁梧的儿子有些不敢相信。

  

  做父亲的语重心长地教导他,“守立呀,人不可只看外表,张裼虽然看似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可这样的人蔫淘啊,净做些偷鸡摸狗、让人不耻的事来。”

  

  “你怎么如此诋毁我父亲?哪个蔫淘啦?我的父母是真心相爱的。你也是有孩子、有家庭的人,说出的话冷酷无情,像是不会生养的太监。”孩子不堪受辱为父亲洗白着。

  

  “你,你,猴崽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对我这般无礼,你父亲也不敢如此放肆。”只气得对方怒发冲冠,横眉立目地瞪着张仁龟,那两个儿子立刻冲上来,骂骂咧咧就要动手。

  

  “哎呦,立哥,我咋头晕呢?”

  

  “是呀,守信,我也感到天旋地转的。”

  

  中年人看着两个小伙子相继倒地,他也手扶着脑袋摇摇晃晃,“守立、守信,我们也喝茶水了,水里真有问题呀。”他的身子一软,便要来个倒栽葱,多亏张濬手疾眼快把他抱住,“好兄弟,你在我危难时出手相助,我会报答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河间人,纵横家弟子张濬。”

  

  “好,张濬,本使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我记住你了。”中年人使劲地看了一眼救护者,将头一偏晕了过去。

  

  “解药!快拿解药。”光头和尚大声喊着,从铺子里奔出来,冲到张仁龟的跟前。可那孩子并无解药,是天竺人派来只管挨个水井投毒的。

  

  “大和尚,我听你侄子说,你不是会替人治病吗?用竹杖捅一捅,便会治愈顽疾的,刚才在路上我们也领教过你的神奇嘛。”陶太白乐于关注别人的墙根话,在屋子里的时候,几乎把邻桌的谈话听得一字不漏。

  

  “我会治病,却不善解毒啊,这曼陀罗的毒性甚是刁钻嘞。”涅槃和尚此刻也是急得手足无措了。

  

  雷子看着瘫在地上的三个人,急得是直跺脚,“唉,可以用内功把毒逼出来,还能为别人解毒,我好后悔呀,贪玩任性,没有跟父亲学习内功心法。”

  

  “我会女丹功心法啊,婆婆却未教我疗伤之法,快告诉我怎么为他们解毒。”郭岩顾不得许多了,他自告奋勇要出手施救。

  

  同伴也想起他有这本事,“太好了,我听父亲讲过,自身解毒和助人解毒的法子。”雷子抓紧时间将运功逼毒的方法告诉他,正要再说帮助他人的法子时,“哎呀,我怎么也天旋地转了呢?我也没喝茶水呀,是粥!粥也是水煮出来的。”他摇晃了两下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幸亏被郭岩拦腰抱住。雷子本能地奋力挣脱,无奈浑身连一丝的力气也没有了,被人家熊抱在怀里无可奈何,顿时羞得两颊绯红。

  

  “雷子!你快说如何帮人解毒呀。”可再喊再叫已经无济于事,怀里的那位昏迷不醒了。不光是他一个,其他人也东倒西歪地躺倒一片,就连郭岩自己也感到四肢无力,头昏眼花。他立即将雷子放好,五心朝天盘腿坐好,照着刚刚学会的法子运气行功,将体内的毒素从头顶、指端逼出。

  

  “小兄弟,你没事吧?”张濬瞅着满头大汗的郭岩询问道,男孩子似耗尽了真气,紧闭双唇摇了摇头。

  

  “多亏茶水喝光了,好家伙,都给撂倒啦。”涅槃和尚审视着地上的受害人,又狠狠地瞪着张仁龟,“你小子真行啊,这都是你下毒的罪孽呀。”

  

  半大孩子心怀畏惧向后退缩着,“我也是被逼的!庙里有解药,我这就带你们去取。”

  

  “人命关天不容迟缓,豹弟、老人家,你俩留下来照顾病人。”隐士张濬果断地吩咐着,“虎哥、好汉哥,还有这位小兄弟,我们进庙去捉拿那个妖婆子,取解药救人。干坏事的小子,你头前带路。”安排周全之后,剩下的几个人向崔府君庙奔去。

  

  “我也同你们一起去,捉拿贼人怎么能少了我嘛,我大有用处嘞,最起码能分辨出解药是真是假嘛。”光头和尚执意要去,紧跟在他们的后面,还不忘大声地提醒着,“大家不要乱喊乱叫,以免打草惊蛇,让贼人逃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