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九州沐血>第16章 第十六章 江湖险难循规矩,施暗箭淬不及防。

  耷拉眼角吩咐手下逐一取人头展示,让两个寻觅者辨认清楚,“阿弥陀佛,这个不是朱从立嘛,善恶有报,自作孽不可活啊,如此下场就是现世报应呀。”令超和尚认出了土匪头目。

  

  “老禅师,真的没有啊,颜大哥的头颅不在这里。”所有的全都验明一遍,结果令人失望,没有找到要找的刺史首级。

  

  “高大侠,没有骗你吧,我已经说过了,谁没事跟官府作对呢,那不是自找倒霉嘛。我看你们还是问问土匪,也许是他们抢了去以泄私愤吧。”白衣头领摊开双手,表现出极其坦诚的样子,“来人呀,把这些药坯子装回去,见光干枯了就不能用啦。”手下人麻利地把它们装入麻袋,打算重新抬到马车上。

  

  “且慢!不要抬上马车,搬到我们的大船去。”敦实汉子大声命令道,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高大侠,你这是要做什么?”耷拉眼角的毋乙质疑道。

  

  “我不管这些人是被你们害死的,还是死后才割去了脑袋,我只想把它们带回抚州,让逝者有个全尸,以慰藉战死的人在天之灵。”大侠义正言辞地说明白。

  

  毋乙摆出一付苦相,极力为自己争辩着,“大侠,你冤枉我们啦,我和我弟弟董乙奉仙姑的圣谕,只是收集死人的脑袋做药坯子,从来也没做过坏事呀,什么时候也没有杀过人啊。”

  

  老和尚摇头不信,“善哉,谁能证明你说的是实话?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姓毋,可你弟弟却姓董,一家人不同姓氏如何解释呢?贫僧认为高施主说的在理,把首级拿回去与尸体缝合,保个全尸也好入土为安嘛。”

  

  “师父,你错怪我了,我毋乙没有撒谎,家父姓毋,母亲娘家姓董,至于我们兄弟为何分着姓,你得去问我过世的外公。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伤害过一个无辜的人,让天雷当场劈死我。”他信誓旦旦举起右手,

  

  “呃,不对呀,怎么轻啦?”

  

  “大哥,怎么啦?”青年人董乙不知他出了什么问题,紧张地低声询问道。

  

  “我的袖箭不见啦?”哥哥又往袖子里面摸着。

  

  “是不是掉出去了?”青年人正准备帮着四下里寻找,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得扭脸向长头发那边望去,只见雷子正憋不住抿着嘴笑呢,“又是他在搞鬼。”

  

  这时,金枪大侠不容他多说,“不要再磨蹭啦,照我说的办。”

  

  “还讲不讲江湖规矩,你凭什么说拿走就拿走?”董乙耿耿着脖子表示不服气。

  

  毋乙立刻抬手阻止他,“唉,有话好好说嘛,大侠是明理之人。”他恳切地向敦实汉子恳求道,“高大侠,你这样做不妥吧,我回到南岳庙,无法向仙姑交代呀,能不能饶了我们这一回,下次不敢了。”

  

  “绝对不行!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别跟我讲江湖规矩,你们还敢大言不惭地谈江湖规矩?老子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人的所为违背了天道,在利益的驱使下,夺取弱者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来补充自己原本就已经富足的财产。你们就是这种人!在江湖上行走需要慎言慎行,如履薄冰,处处低调做人。易经六十四卦里只有一个卦象没有灾,那就是谦卦。可你们明教对眼前的利益趋之若鹜,大张旗鼓地四处割人家的脑袋,迟早要被万夫所指,被各门各派视为□□,被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之。”金枪大侠劈头盖脸地教训道。

  

  白衣青年气得呼呼直喘,不管不顾地咆哮起来,“我们干了什么啦?我们是用骷髅做药坯子,制做灵丹妙药医治天下百姓,比起那些杀人放火、攻城掠地的草寇土匪,那些欺压百姓、贪婪无厌的达官贵人们要强上百倍。我们还做了好事呢,远的不说,就在前一阵子,官军在黄梅与王仙芝大战,尸横遍野,引来外邦妖孽来抢尸体,那些天竺人可是死的活的一起抢啊,是我们把他们赶跑了的。”

  

  “你喊什么?不识好人心的东西,让人身首异处不得全尸就是作恶,即使说得天花乱坠,理由再冠冕堂皇,也是奸邪之举见不得人。老老实实把麻袋抬到船上去,不然我可要不留情面啦。”大侠一晃金枪做出最后通牒。

  

  “欺人太甚,大哥,你豁出命去得来的,不能轻易地交给他。”董乙拉架势要抗争。

  

  “二弟!大侠说的对呀,我们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啦。不是高大侠及时提醒,必会招致江湖同道所不容,只怪我们被金钱迷了心窍,险些铸成大错啊。”明教头领神情凝重,仿佛幡然悔悟迷途知返了,他向前几步单膝跪地,充满感情地抱拳施礼道,“高大侠,你这不光是挽留了我们几个,更是挽留了明教的名声呀。此等大恩大德,小可无以回报啊,给你磕上三个响头聊表心意吧。”说着便要磕头谢恩。

  

  如此大的转变很是出乎侠士的意外,“哎呀呀,不必行此大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快快请起。”他急忙抢步上前,伸出双手去搀扶对方,嘴里还在念叨着,“看在你们是明教我才好言相劝,换成别人高某早就出手严惩了。我和你们的仙姑是旧相识,陆小青还得称呼我为二哥呢。她眼下在南岳庙吗?”

  

  话刚脱口,便传来两声惊叫,“呀!”“啊?”是分别从耷拉眼角和敦实汉子嘴里发出的。同时一只短箭由毋乙的左袖子里射出,直奔令超老和尚的面门而去,吓得出家人不知所措,傻呆呆地站立在那里。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性命攸关的一瞬间,老艄公挥动鱼竿凌空跃起,“小子!有本事,能左右开弓啊。”银亮亮的钓鱼线在空中划过,将飞出的短箭牢牢缠住,轻轻一拉硬生生地扯了回来。

  

  “可恶的东西!竟敢暗箭伤人,我看你是利欲熏心无可救药了。”大侠提起手中金枪直逼偷袭者的哽嗓咽喉,“败类,我这就替小青妹子清理门户。”

  

  吓得白衣兄弟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侠士,慢些动手,老夫有话说。”老艄公用细细的鱼竿将金枪拨开,“这小子虽然心生歹念,想耍花招置你于死地,可在发射袖箭的档口却改了主意,想来其中必有缘由。”

  

  “阿弥陀佛,是呀,他改了主意,箭头却向贫僧飞来了,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啊。”老和尚按着胸口缓步走过来,“贫僧若是没听错的话,你是听说明教的仙姑叫他二哥的缘故吧?”

  

  耷拉眼角的白衣人用力地点头称是,“是,是,小人听说大侠是仙姑的二哥才改了主意,我们若是知道仙姑和您有这层关系,哪个敢来冒犯您呢。”

  

  他转向和尚磕头作揖道,“小人可没想伤害师父啊,只是想把箭射歪了,保全大侠的性命,无意中差点惹出大祸,真的感谢渔夫老丈出手解救。”他又带着弟弟向艄公千恩万谢。

  

  “您是浊浪道场总把主白沙孤雀陈仲吧?”金枪大侠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艄公。

  

  老人面对着他哈哈大笑,“如今老夫可不是浊浪道场的总把主喽,白沙孤雀也很少有人再提,当下的总把主是一江独霸司马边城,我陈仲只是一个爱钓鱼、不问岸上闲事的老头子啦。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呢?”

  

  “总把主,我是高顺励呀,您不记得啦?”大侠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丢下讨饶的两兄弟,快步走过去向老人施礼。

  

  可对方没有想象的激动兴奋,而是挠着头努力地在回想,“高顺励?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又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了。”

  

  高顺励为他提着醒,“老人家,四十年前在船上,李涉李博士为你写过诗呢,我记得是这么四句,暮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于今半是君。你再想想,记起来了没?”

  

  “哦,你是秦靖的小徒弟!是那三个男孩子中的哪个呢?”一经提醒使其拨云见日,想起尘封已久的往事。

  

  “我是二徒弟呀!那个胖胖的。”见老人记起来了,高顺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个小胖子呀,原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枪大侠是你小子呀。”重逢的高兴劲马上被满脸愁苦一扫而过,“听说啦,秦老弟被人谋害了,真是令人痛心呀。老夫也竭尽全力多方查找,如泥牛入海,至今没有找到真凶,不能告慰你师父的在天之灵。”

  

  提起师父,高顺励的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我们也是,只查出师父遇害与空门四坏有关系,据说他们三个是大太监田令孜的家奴,于是猜想会不会是田令孜在背后指使的呢,田令孜为什么要害我师父啊?我们贾家楼的人对他不薄呀,当年他的亲哥哥被三儿收留,在店里当过伙计呢。正待要进一步调查时,他们三个却人间蒸发了,不知道藏到哪里去啦。”

  

  两个人长嘘短叹相互安慰了一番,“唉,时间似大江洪流一去不返啊,李博士、智常大师早已驾鹤西游啦,你师父也成了隔世之人,当年还约定他日风帆起,再来话衷肠呢。对了,高贤侄,当年和你在一起的那几个孩子如今可好啊?”

  

  侠士沉吟片刻有些难以启齿,“老伯,说来话长,命运弄人啊,自从师父出事以后,小三义方回了泰山,辞官归隐奉养师母;大师兄在鸡山受伤致残,由浣儿姐姐陪着回了宁海老家,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两口子过得还好。”

  

  “不对呀,我听边城说,你大师兄明德不是娶了太湖鲁家白板圣手鲁守业的姑娘吗?是逍遥啊,怎么会和跳扇子舞的浣儿是两口子呢?”看来老爷子还是蛮关心天下事的。

  

  “咦!”那边的长头发冷不丁惊呼了一声。

  

  惊呼并未引起两个人的注意,“哦,原来是,后来出了意外。大师兄在鸡山出了事,失踪了,逍遥姐姐千里寻夫,却一去不复返,至今不知下落。”老艄公见他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会意其中必有不好说的事情,就不再追问了。

  

  “大侠!高大侠,你们刚才提到的空门四侠,不,是四坏,我知道他们的下落啊。”跪在地上的吊眼梢子讨好地望着高顺励,用手指着自己使劲地点着头,“我知道,我要戴罪立功,替我哥哥的冒失行为赎罪。就在前天,在黄梅,我遇到了其中的老四梁上愚人梁思服。他是去年从营州回来的,好像说是躲避什么人的追杀,在契丹呆了好几年呢。”

  

  “你认识梁上愚人?快站起来说话。”这个消息让高顺励兴奋不已,多年的明察暗访终于有了音讯。

  

  白衣青年站起身形,又是作揖行礼道:“大侠,我认识他!我把所有知道的告诉您,只求放我哥哥的性命。”

  

  “你说吧!别的都是次要的。”侠士的眼睛里放射出渴求的光芒,显然是心急如焚等不及了。

  

  令超禅师也在催促道:“阿弥陀佛,快讲吧,高施主为解开师父被害之谜,已经四处奔波了许多年啦,此次来饶州找刺史颜标,也是为了凶手的事。”